2 电工生涯/TITLE >
松下幸之助在父亲去世后,心里非常痛苦,想的事情也非常多,有时不禁愣在那里发呆。老板和老板娘非常同情他,不时说一些真心的安慰话。除了店里的事,偶尔还让他去跑一些推销和收款之类的事务,对他十分信任。但是他们也发现这孩子似乎一夜之间就变成了大人。
离开单车店
松下注意到,单车越来越普及,价格越来越低,老板的业务已从零售变成批发;
他还注意到,大阪市许多古老的建筑已翻修为西式洋房,许多小作坊已发展成大工厂,一周工作六天、按日领工资的工人逐渐代替了学徒和工匠⋯⋯
不过,最令他感到不可思议的是那神奇的电。大街上的电灯不用油, 可是比油灯亮得多;笨重的机器不用手去扳,光靠电为动力,就能不停地运转。大阪市的有线电车轨道也正在铺建,不久之后,更加方便、实用和安全的电车就将满城跑,那时,还会有多少人来买单车呢?
他越想思绪越清楚:与电有关的事业才是最有前途的事业;他越想决心越坚定:必须尽快离开单车店,转到电器业去另谋发展!
可是,该如何向老板开口提出辞职呢?要知道,他从 10 岁就来到老板家。虽说是当卖苦力的学徒,但老板和老板娘对他的种种关心和教导, 特别是近年来老板对他的器重,他却是永远不会忘怀的。他现在提出辞职,未免显得忘恩负义。可是继续在这里干下去,显然不会有什么前途。
他一时拿不定主意该怎么对主人说,便去找姐夫龟山商量。龟山当时在一家公司当职员,听他说完自己的改行打算之后,非常支持他,并答应帮助他在电器行业谋求职位;待此事落实之后,即可正式向主人提出辞职。
由于松下此时已长到 15 岁,当过五六年的学徒,干活勤快,办事机灵,姐夫很快就为他在一家电灯公司找到了工作。
他得知这个消息,高兴极了,当即去找老板。可是到了老板面前, 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这样一拖就是好几天,姐夫来催问他到底去不去电灯公司。他这时想出一条妙计,叫人给他发了一个“母亲病危”的电报到单车店来,他马上就去向老板请假回家。
老板见到电报,起初也认为他母亲真患了重病,可是联想到近几天来他那吞吞吐吐的样子,很快就猜到了他的心思。因而对他说道:
“你母亲既然病重,你自然得马上回去看望。不过,若是你想离开这里,也可以老老实实地对我说。我最近发现你老是坐立不安,必定有什么心事。你已经在我这儿干了六年,你要辞职,我不会不同意。”
老板宽厚、诚恳的言词,更使他感到不安,无法启齿正式提出辞职。他只带了一件换洗的衣服,就离开了单车店。
不过,他既没有到乡下去,也再没有回去当店员,而是到姐夫家去了。过了几天,他才给老板写了一封信,表示歉意,并且辞职。
尽管如此,他还是常常怀念单车店的生活和老板夫妇对他的关照。很长一段时间,每逢星期天,他都去看望老板,帮助店里干活。
有一天,老板对他说:“你什么时候想回来,我都欢迎你。你在电灯公司领多少薪水,我也给你多少。”
他知道老板说的是真心话,他非常感激。可是他既然已经决定在电器行业谋求发展,就无论如何不会走回头路了。为了避免误会,为了面对未来,他从此就很少到单车店去了。
水泥搬运工/TITLE >
松下要去的大阪电灯股份公司是一家私营企业,社长叫土居通夫。本来说好马上就录用他的,可是不知为什么,转眼过去了 20 天,还是没有消息。姐夫所托的人说:“当时讲好叫小松下立即上班,但是人事股说,目前还没有空缺位置,恐怕还得再等几天。”
托人办事本来就难,而人家的确是在尽心尽力地办,难道还能去埋怨吗?
可是小松下幸之助却心急如焚。他在单车店里挣的几个钱全给了母亲,如今在姐夫家当食客,无所事事,即使姐夫家的人不嫌弃他,他心里也不好受。他见电灯公司的事一时难有着落,便求姐夫给他先找份临时工作。姐夫没有别的门路,只好为他在自己所在的水泥公司谋了一份搬运工的差事。
松下从小瘦弱,再加上营养不良,现在虽说已有 15 岁,但是看起来
却像个 12 岁的孩子一样,他到工地之后,只见那些搬运工,一个个都是身强力壮的汉子,搬水泥犹如扔皮球一样轻松,推起水泥车来跑得像阵风。可是他呢?几乎用尽吃奶的力气,才能将水泥包搬起来放在手推车上;而推的包不仅没有别人的多,还常因为推得太慢而几乎被后面的车撞倒。再说,这些搬运工又凶又恶,动不动就吼他:“小鬼,快推啊! 再慢吞吞的,被撞死了可没有人管!”
干了十天左右,监工对他产生了同情之心,对他说:“看你身体这么单薄,不是干搬运工的料,干点别的事情吧。”
于是,他给松下安排了比较轻松的工作。
不久,大概是姐夫说情的缘故吧,松下又被派去担任监测水泥机器的工作,这虽然比搬运水泥轻松,但由于是在水泥生产现场,石粉弥漫, 砂尘遮天,两米之外的东西都看不见。尽管用布包住眼睛和嘴,过不多久,鼻里嘴里都塞满了砂子,喉咙也痛得连呼吸都困难。才干了一天, 他便感到受不了,自己提出仍然去干又苦又累的搬运工。
他凭着自己长期磨炼成的坚强意志和耐力,不仅逐渐习惯了这一工作,搬得同其他成年工人一样多,跑得同他们一样快,还同几个善良而又直爽的工人交上了朋友。
水泥厂盖在填海垒成的一块地上,公司职员和工人每天都要按时坐汽船去上班。如果误了船,这一天就只有旷工了。
有一天,松下下班回来时坐在船边欣赏夕阳,让迎面吹来的海风吹去一天的劳累。这时,一个船员向他走过来,快走到他面前时,脚一滑, 掉进海里。而这船员在掉下去的那一刹那,不知为什么,突然将松下抱
住,将他一起拉进水中。
由于事出突然,他连惊叫都来不及了。好在小时候在乡下学过游泳, 挣扎了许久,才浮出海面。可是此时,小汽船已开到 300 米之外的地方去了。
他一边游泳,一边呼叫,好容易撑到汽船开回来将他救起。虽说是夏天,他上船后还是浑身发抖,不知是真冷,还是被吓坏了。
配线工的徒弟
三个多月之后,松下才得到去电灯公司上班的通知。具体工作是在幸町营业所当内线员见习生。
接见他的是内线组组长千叶恒太郎。此人神情威严,颇有江湖老大的气派,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下定决心,一定要在这里拼命工作, 干出点成绩来,不能叫这位“老大”看不起,更不能给姐夫和介绍他来的人丢脸。
当时连收音机和电熨斗都还没有,更不要说电视机、录像机之类的家用电器了。而电车道虽说已经开始铺设,但还没有正式营运。因此, 在老百姓的心目中,电灯就是电的惟一代表。而电是像天上的霹雳一样, 一发起怒来即使不打死人,也会引起火灾。连那没有通电的电线,也像毒蛇一样,没有人敢去碰,说是一碰就要死人。在这种情况下,专门经营电灯、安装电灯的电灯公司及其职员和工人,都被认为具有了不起的本事,受到人们的普遍尊重。而松下所在的大阪电灯公司,又是与市政府订有协议、垄断全市电灯业务的惟一公司,要进这个公司,的确很不容易。
松下的工作,是给室内配线员当助手,每天拉着装满工具和器材的手拉车,跟在配线师傅的屁股后面满街跑。这种“徒弟车”非常原始, 稍微装一点东西就显得很沉重,松下虽然经过推水泥车锻炼,还是感到这工作并不轻松。
他就这样天天拉着车子随师傅到客户家里去装线、安灯,清早出门, 下午 4 点钟回公司,每天大约可跑五六家。工作虽然繁忙,但是比水泥厂的单调工作有趣多了,能接触各种各样的人,还能学技术。
一两个月后,他便对配线工作有了相当的了解。只要师傅在场,简单的工作他也能做了。师傅见他听话而又肯学,乐于指点他。有一天还夸奖他说:“你的手这么灵巧,一定能成为一个好技工。好好学习吧!”
师傅的勉励增强了他钻研电器知识的信心。
16 岁的师傅
在幸町营业所工作了三个月之后,由于成绩优异,公司将松下调到新成立的高津营业所,由见习生提拔为正式技工。当时,尽管由于公司业务扩大,提拔的机会较多,但是当见习生的时间这么短、年纪这么小而获提拔的,却是绝无仅有的,用今天的话来讲,这叫做破格晋升,是很荣耀的事情。
乍看起来,见习生和正式技工都是内线员,都是工人,实际上,二
者却有很大的差别。大概是从作坊制沿袭下来的规矩吧,见习生要称正式技工为师傅;要绝对服从,不许顶嘴;不仅上班时要当下手,下班时还要给他端洗手水;如果他的木屐坏了,还得为他修。因此,升为正式技工,是见习生非常渴望的事情。
松下 16 岁就当上了正式技工,每天都带着年纪比他大许多的见习生出去工作,那份威风和体面,可想而知。
不过,他并不满足于摆师傅架子,对技术更是精益求精,在同所的技工中,没有谁能超过他。因此,每逢遇到重要的工作,比如说到高级住宅去安装电线,总是派他去。而客户见他这么年轻就能处理如此重要、如此危险的工作,总是对他赞不绝口。他的名声越来越大,许多客户甚至指名要他担任装线工程。
大阪电灯公司由于是本市惟一的电灯公司,又从不把工程交给承包商去做,因而凡是新建房屋和设施的电灯安装,无论是普通住宅和店铺, 还是剧场和工厂,都由公司的职工去完成。松下在该公司的七年时间里, 几乎没有一种电灯安装工作没有承担过。
连续三天不睡觉
这段时间完成的工作中,有几件事令松下终生难忘。
1912 年,每日新闻社要在滨寺公园开设海滨游泳场,委托大阪电灯
公司为其设计和安装广告用的装饰灯。公司承接这一工程后,挑选了 15 个职工来完成,松下也是其中之一。
按照合同,这项工程要两个星期才能完成,也就是说,要接连往滨寺公园跑两个星期。由于当时电车班次少,交通不方便,若是天天跑, 就会把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浪费在路上,很不划算。于是决定住在附近的旅馆,集中精力施工。
在这项工程中,松下认识到上下齐心、互相配合的重要性,使他产生了将来像大将军一样指挥大队人马完成伟大事业的雄心。而他们所安装的相继闪耀奇光异彩的装饰灯,使他更着迷于电的魅力,电器的魅力。当初试灯成功,大家一齐欢呼“万岁”之时,他也在心中默念:一定要把自己的一生献给电和电器的神奇事业。
他参加的第二个最有意义的工程是芦边电影院改建工程中的电灯安装。这个工程虽然没有海滨浴场广告参与的人多,但因为是由他总负责, 所以怎么也忘不了。
松下接受任务后,带着三组人来到改建工地。根据合同,电灯线路的安装和整个改建要同步进行,总共需要半年的时间。而这两项工程分属两个公司承包,相互之间只有互相配合的义务,而不存在隶属关系, 但就总体而言,电线安装毕竟带有某种局部性和从属性,因而事事都要主动与建筑单位联系,否则就会扯皮,事倍功半。比如脚手架,若是建筑单位不配合,用完就拆,装灯单位需要用时就不得不重新搭。这样, 既浪费了时间,又增加了成本。在这方面,松下积累了不少经验教训, 也长了不少见识。
有时,即使他与建筑承包单位的负责人商量好了,但那些粗鲁的建筑工人也往往不把他这个过于年轻的电灯技工放在眼里,故意给他出难
题。由于这些原因,到了预定的试灯日,还有一些扫尾工作没有完成。此时已是 12 月底,夜间寒气袭人,使人感到骨髓冰凉。更因连续加
了好几天班,工人个个精疲力竭,弄不好就有从脚手架上掉下来的危险。可是,不开夜车不行!再不加几天班,就不能如期完成任务,既会
给本公司造成巨大经济损失,也会影响电影院按预定计划开业。
松下向三组职工说明问题的严重性,率先表示:不完成工作决不睡觉、决不下脚手架。
他们就这样三天三夜未合一眼,在保证质量的前提下,赶在电影院开幕之前两天完成了室内室外的全部电灯装饰安装工程,试灯合格,赢得了公司的嘉奖和影院老板的赞扬。
工程完成了,松下却因疲劳加感冒导致了严重的肺炎。他听父母说, 哥哥和姐姐们就是被这种病夺去生命的,因而心里十分恐惧。可是,按当时的规定,请病假也要扣工资;而没有工资,他不仅无钱来买药,连养活母亲和自己都办不到。因而只好硬撑着一边治病一边工作。最后, 不知是药物还是他的意志起了作用,这场病硬给他拖过去了。
在新建的南方歌舞剧院的电灯安装工程中,松下虽然是总负责人前塚的助手,但是由于他比较年轻,许多具体工作实际上都是由他去处理。
舞台灯光的安装是整个安装工程的核心项目,松下差不多天天都在那里检查和督促。这时已接近工程尾声,每天都有许多艺妓来参观。
松下虽说已满二十,但从来没有同年轻女性交往过。更何况这些艺妓又不是一般的女性,他见到她们时往往还没说话脸就羞得通红。艺妓们见他一表人才,又这么年轻、怕羞,越发故意找他说话,以看他的窘态为乐。
好在艺妓也是凡人而不是魔鬼,过了几天,他居然可以大大方方地同她们交谈了,甚至还觉得能与她们接近,未尝不是一种幸事。
南方歌舞剧院落成之后,举行了一次盛大的庆祝晚会,紧接着又连续演出 21 天。电灯公司派松下去担任电机管理员,负责舞台照明工作。
在这二十多天里,他白天去做别的工作,下午 5 时到晚上 10 时则在歌舞剧院上班,没有缺过一天。剧院里的人,无论是老板、职员和工人, 还是演出团体的成员,几乎没有谁不认识他,都尊称他为“电气先生”。
或许是青 DW 的作用吧,这许许多多的观众和演员中,他最崇拜的是著名艺妓八千代。他觉得八千代是天下第一号美人,她的演技和声调也是举世无双。凡是她演出的晚上,总是座无虚席。而在这种情况下,剧院老板就要按规矩向有关人员发红包,执掌灯光的松下自然也有一份。起初,松下以为八千代是靠演出为生,颇有同病相怜之感。后来,
当他得知她丈夫是腰缠万贯的大阔佬——糖业公司的老板时,更是感到惊奇。这时,令他感兴趣的与其说是她天仙般的美貌和非凡的演技,毋宁说是她在演艺界为取得的巨大成就所付出的艰辛劳动。他深信,如同八千代靠自己的奋斗自立于艺妓之林一样,他松下在电器界有朝一日也会出人头地!
豪华与奢侈
浅野总一郎是大阪地区的大财阀。他在品川盖了一所日本宫殿式的
建筑,其规模和装潢都可与真正的宫殿相媲美。
尽管这一建筑遭到不少人的非议,认为它过于奢华,有悖于人臣的本分,可是松下在参与电灯安装的过程中却对主人的深意表示同情。原来,浅野是想以此招待外国客商,便于自己的轮船公司同他们做生意, 同时也借以宏扬日本的建筑艺术,好让有志于继承日本民族传统建筑艺术的设计师和工人有机会驰骋自己的才能。年轻的松下觉得,浅野的这一动机是绝对纯正的。
可是,他对于八木氏的建筑却有不同的看法。
八木修了一栋占地甚广的住宅,不要说厅堂众多,装饰讲究,连浴室也有男用、女用、家用、客用等诸多区别。在整个装潢过程中,主人还不断发红包,一再交待:“慢一点不要紧,但是一定要做好!”
松下当时心想,这样的工作要能永远做下去该有多好:不必加班加点,还可以不断增加额外收入。
可是他却不愿在这儿多呆。这倒不是因为他当时的住处比八木家的酱菜屋还要窄,也不是嫉妒别人有钱,而是觉得即使钱多得花不完,也没有必要纯粹为了摆阔气而修建这个豪华的住宅。
这时的松下虽说比天天吃酱菜时生活好多了,但离发财还远得很。然而,他已从自己的所见所闻中明白了这么一个道理:该花的钱用了成千上万也不叫浪费,不该花的钱一个铜板也要精打细算。他成了亿万富翁后也不随便乱花钱,正是由于早就形成了明确的人生观。
夜校的遗憾
前面说到,松下幸之助由于家境贫寒,只读完小学四年级,便去当学徒,以后一直没有机会再读书。后来无论是在单车店当学徒,还是电灯公司当技工,他都事事不落人后,并不觉得非要读书不可。
可是到他 18 岁那一年,他却下定决心,进了关西商工学校预科班。当时大家都认为,若不掌握电机知识,电气工人就无法提高自己的
技艺。松下的许多同事都进了夜校,与他要好的芦田也在关西商工学校报了名。
芦田与松下同年,虽然只是高等小学毕业,字却写得漂亮。再加上品行端正,工作能干,颇受上司的欣赏和同事的尊重,与松下也很谈得来。
他多次劝松下去读夜校,但松下一直拿不定主意。因为松下觉得自己的技术很过硬,动脑筋找窍门的本事并不比别人差。至于上夜校嘛, 由于自己只上过四年级,很多东西都没有学过,必定会比别人吃力。就这样,一直没有去夜校报名。
可是一件意外的小事促使他改变了主意。
有一天,房东请芦田写了一张“注意事项”,贴在水龙头旁边。字写得很漂亮,房东夫妇不停地夸赞。
松下是一个非常好胜的人,听了很受刺激。心想自己没有什么不如人,难道愿意继续被人瞧不起,任人骂是大草包吗?
就这样,他到关西商工学校预科班报了名。
这所学校当时非常兴旺,光是预科班就有 500 来个人。每天晚上上
课三个小时。
松下每天五点才下班,先要赶回寄宿处吃饭,然后去乘电车。而从电车站到学校又还有很远一段距离,只有跑步才不至于迟到。
就这样,一年之后,他总算拿到了预科毕业证书。500 名预科生中获毕业证书的有三百七十余人,而松下名列第 175,也就是中等以上。对他这个只上过小学四年级的青年来说,这已经很不容易了。
预科毕业之后,松下接着又读本科的电机专业。这是他的本行,照说应当好好攻读才是,可是不久之后就遇到了难以克服的困难。
他所读的这所夜校,除了三角之外没有课本,全靠课堂上记笔记。这对一般高小毕业的学生本不成问题,可是对于才读到小学四年级的松下,却是个无法逾越的障碍。因为他许多字虽然听得懂,但却不会写, 勉强记下来的东西也是一塌糊涂,连自己都看不懂。
过了几天,他觉得听课简直是活受罪,就自动退学了。日后想起此事,总是悔恨不已:若是再想想办法,坚持下去,不要说进大学深造, 至少在商工学校读到毕业也好。
结婚
1913 年,即松下到电灯公司工作的第四年,他母亲去世了。嫁到龟山家的姐姐对他说,他是松下家族的独苗苗,应当尽快结婚,完成传宗接代的使命,否则,连祭祖的人都没有了。
起初,他总是以还早为由,一拖再拖。可是随着年龄的增大,他看到许多同事都结婚成家了,自己依旧孑然一身,未免感到寂寞:再说传宗接代也是一个男子汉应尽的义务,不可等闲视之,于是对姐姐说,若能遇到合适的对象就结婚。
从此,姐姐经常注意,代他物色妻子,可是一连介绍了几个,不是他不满意人家,就是人家嫌他穷,都没有下文。
到他 20 岁那年的 5 月,姐姐又对他说:“有个熟人给你介绍一位小姐,你想不想看一下?据说她是高等小学毕业生,又进过裁缝学校,现在在本市的一个贵族家里当女佣。你如果不反对,我就给你安排一次相亲的机会。”
松下一听条件不错,答应去相亲。可是马上就想到,自己连一身像样的衣服都没有,怎能与对方相见呢?
当时,松下的薪水加上各种补贴和奖金,每月可领到 20 元。扣掉 7 元的寄宿、伙食费和 5 元的储蓄,本来还可剩下 13~14 元。可是,他由于不是住在家,而是同其他单身汉寄宿在别人家里,同事们轮流做东请客,这点钱很快就挥霍掉了。他明知这样不对,但是入境随俗,不愿因为被别人看作小气而影响人际关系。
谁知这种穷开心弄得他连相亲的衣服都没有。最后只好借来一件和服,并用 5 元 2 角钱临时赶做了一件礼服。
为了便于寻找,相亲的地点定在八千代剧院正对面的广告牌下。讲好站在那儿,边看广告边相亲。
一吃过晚饭,松下就由姐姐和姐夫陪同,来到剧院门口。由于是第一次相亲,他感到格外激动,也格外紧张,不停地一会儿看看广告牌,
一会儿看看对方可能出现的方向。
过了许久,等到姐姐也担心对方有事耽搁时,姐夫高兴地喊到:“来了!来了!”
周围的人听到这喊声,又看到松下穿得一身新,马上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互相说:“这是相亲的,快来看!”
听了这些议论,松下羞得满脸通红,连头都抬不起来。待他镇静下来,那姑娘已经来到广告牌下面了。
姐夫急了,赶紧叫他:“幸之助,还愣着干什么!快看呀!”
待他抬头去看时,已经晚了,对方已经侧过脸去,只能看到她的背影和侧面。由于她是低着头,脸是什么样子都看不到。
本来,若是松下鼓起勇气走到她面前,再回过头来看她,定能把她的长相看清楚。可是他当时六神无主,眼睁睁地看着对方离去。
所谓的相亲就这么结束了。对方是否看清楚了他的长相,他并不清楚;而他自己,坦率地说,无法决定自已是否喜欢这位姑娘。
最后,还是姐夫代他下了决心:“我看不错,就这么定了吧。” 他没有表示反对,这门婚事就这样定了。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筹措结婚费用了。照当时的习惯,至少得花 60~ 70 元。也就是说得积存三个多月的工资,并且不吃不喝。不吃不喝当然
办不到,婚期自然就得相应往后推。最后决定:到 9 月份存到 30 元钱时即可结婚,不足部分先向别人借。
婚期订了,松下又为新的问题发愁。按照规矩,女子结婚之后,就必须住在丈夫家里,不能继续出去工作,这就是说松下一人的工资要供两人用。至今为止,他供养自己还勉强能够凑合,将来哪有钱去养家糊口呢?
可是,已有实践经验的姐夫告诉他:不仅足够养家糊口,还会略有结余。
他觉得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