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卉的“姿”“韵”美

“花以形势为第一,得其形势,自然生动活泼。”(清·松年:《颐园论画》)此语虽是论画,若论自然花卉之美亦然。花卉纵有丽色馨香,而无妍姿美态,便少风神韵致;反之,姿美态妙,纵少香色,其韵亦自生。你看吊兰,翠叶一丝,色淡香无,然其匍匐茎既刚又柔,斜垂盆外,茎端昂生新株,临风轻荡,却别具飞动飘逸之美;修竹数竿,不艳不香,但其杆挺直, 其姿袅袅,其影萧萧,不失潇洒清雅之致。致于树桩盆景,则更以姿态取胜, 以显其种种美韵。可见,花姿美是构成花韵美的首要因素。

花姿有横、斜、曲、直、垂悬等。各种姿形各具其美:横姿恬静闲适, 斜姿潇洒豪放,曲姿柔和婉约,直姿庄重威严,垂悬之姿轻柔飘逸。其中斜姿曲势且带有流动感,使花卉于静态中显出动态,从而更富盎然生机。在形意上,花奔又有俯、仰、侧、卧、顾、盼、拜、醉、舞、跃等态。俯者如羞, 仰者似歌,侧者象在掩口窃笑,卧者恍若高枕无忧,顾者仿佛蓦然惊回首, 盼者如倚门而望,拜者谦恭之态可掬,醉者欲倒又立,舞者翩然若仙,跃者当空而止。花卉的意态在风中、雨后更显生动,古今许多诗人曾为之作过形象的写照:“弱柳从风疑举袂,丛兰浥露似沾巾。”(刘禹锡)“夹道万竿成绿海,风来凤昆罗拜忙。”(陈毅)“翠叶纷披花满枝,风前袅袅学低垂。”

(陈道复)⋯⋯读之历历在目,情态宛然。

各形诸态,巧组妙合,多变兼美。如曲姿,有曲中寓直,既柔婉又端肃; 有先上斜后反向横伸,既洒脱、柔婉且又闲适;有先下斜后上翘,势如倒而奋起;有先半旋扭曲上升而后左右分举,态若轻歌曼舞。可见,花姿具有众多的形式美和丰富的意态美。

面对千姿百态的花卉,欣赏者静观默察,心游目想,由姿生象:或如游龙、翔凤,或似惊鸿、腾蚊,或若蹲狮、踞虎,或像春睡美人、照影仙子、婀娜少女、谦谦君子、慈祥老人⋯⋯万象皆备,似此似彼,若有若无,可意会而难言传,得之于心而悦之于神,引人遐想,发人幽思。明代丘浚见老梅苍劲多姿,即成奇想:“老龙半夜飞天下,蜿蜒斜立瑶阶里。玉鳞万点一起开,疑云不流月如水。”(《题墨梅》)宋朝杜衍望荷花风姿雨态,顿生美象:“翠盖佳人临水立,檀粉不匀香汗湿。一阵风来碧浪翻,珍珠零落难收拾。”(《雨中荷花》)花卉的形象美令人寻味无穷。

花韵有端庄、潇洒、凝重、飘逸、淡雅、富丽、含蓄、豪放、妖冶、典雅、秀婉、雄奇之分。各种花都有它独具有风韵。如文竹体态轻盈,文雅潇洒;水仙“翠袖黄冠白玉英”,娟丽素雅;含笑临风莞尔,含蓄蕴藉;西府海棠高杆繁花,淡冶英俊⋯⋯

然而,各种花卉的风韵也并非一成不变,常因时节、朝暮、阴晴、风雨、日光月色、烟云雾霭等自然条件的变化而显出不同的风韵美。如梅花,黄昏月下,疏枝横斜,波光映然,暗香浮动,显得清丽超逸,而雨后清晨,玉容如洗,则又变得淡冶娇俏;碧桃“阴时晴午各异态,嗔喜笑颦无不工”;合欢,白昼枝叶扶疏,悠然坦荡,黑夜叶片闭合,则萧疏幽清。也可因方位远近高下即观察点的变化而不同。虎刺,侧看觉其朴拙幽秀,俯视便见它浑朴沉郁,远望却又风神健朗,意态萧然。又因其生长发展变化的不同阶段而异。虞美人,含苞欲放时,花蕾低垂,红颜微露,羞涩素朴;叶蕊绽开时,娉娉婷婷,弱不禁风,娇丽葱秀。同种花卉还可因个体的差异而风韵不同。例如, 同是古松,形偃神飞者,其势豪放,有逸韵;“盘曲夭娇、肤皱枝拗”者, 具远韵;高大挺拔,枝叶婆娑者,则见清奇雄美。

花韵万千,象在妍姿美态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