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节再创辉煌

1 格兰特——陆军总司令

作为民主党主战派之一的尤利塞斯·辛普森·格兰特,在 1862 年 2

月攻克唐纳尔逊堡垒和 1863 年 7 月攻占维克斯堡之后声誉鹊起,甚至在

1863 年底至 1864 年初的整个冬季都有人为格兰特竞选总统而摇旗呐喊。具有举足轻重的影响力、长期充当一个庞杂的利益集团喉舌的《纽约先驱报》大声助威:“格兰特,人民的候选人!”其他许多报纸也都随声附和。

林肯与格兰特从未谋面,他只是根据在阅读和谈话中的一鳞半爪来了解他这位最优秀的将领。其实,这位最优秀的将军也是一位谦逊随和的无敌统帅。他对自己被推举为总统候选人的声浪一时涌起不以为然。1864 年 1 月,格兰特给了全国人民的第一个信息便是:“我只渴望得到一个行政职务。待这场战争结束后,我打算竞选加利纳市①的市长。假如当选,我准备在我的住所到车站之间修筑一条人行道。”

1863 年冬季,国会通过的第一批法令之一就是授予格兰特一枚勋

章,以表彰他的卓越战功。1864 年 2 月 26 日参众两院通过了在合众国军队中恢复中将军衔②的法案。2 月 29 日,总统签署了这项法案,并提出授予格兰特以新设的中将军衔,这项任命得到了参议院的批准。

格兰特对自己荣膺军界高职兴奋不已,但出于谦逊随和的气质,他从纳什维尔写信给爱将薛尔曼说,他的一切成就应归功于他的部属的顽强、勇敢和机智,以及他们的战略战术,首先归功于薛尔曼和麦克弗森③。薛尔曼对格兰特可能转入政界、参加总统竞选的前景感到深深不安。他知道,华盛顿的政治势力能够使最优秀的司令官“残废”。他给格兰特写信:“看在上帝面上,为了你的国家,千万要离开华盛顿⋯⋯回到西线来亲自指挥整个密西西比河流域的战斗。”

就民主党人将提名格兰特为总统候选人一事,《莱斯利周刊》曾刊登了一则新闻:没有任何其他事情会妨碍总统的再度当选,除非民主党人提名格兰特将军为总统候选人,特别是当他攻下里士满之后。因此, 不少朋友都为此感到忧虑,曾多次建议总统提防这位堪与他匹敌的常胜将军。林肯的私人秘书约翰·海曾转达了总统的答复:“如果格兰特能拿下里士满,那就让他当总统好啦。”总统还表示:“假如格兰特将军当总统能更有利于镇压叛乱,我赞成他来当。他保证完全忠于我们解放黑奴和使用黑人士兵的政策;如果这项政策得到贯彻,谁当总统都一样。”格兰特为林肯总统的豁达大度、不计较个人得失的高尚情操深深打动,他决定去华盛顿一趟,一方面去接受最高军衔,另一方面也可以会晤久仰英名的林肯总统。

① 此指伊利诺伊州的加利纳市,格兰特的家乡。

② 内战前美国只有两人获得中将军衔,其一是战争时期的总司令华盛顿,其二是 1841—1861 年的陆军总司令司各脱。

③ 詹姆斯·伯·麦克弗森,格兰特手下的得力大将之一,在维克斯堡战役中任第十七军军长,1864 年接替薛尔曼任田纳西军团司令,随薛尔曼进军佐治亚州,7 月 22 日在亚特兰大战役中牺牲。

1864 年 3 月初,格兰特带着他那 14 岁的男孩弗雷德,在他的参谋长约翰·罗林斯①的陪同下启程去华盛顿,沿途受到无数群众的热烈欢迎。3 月 8 日晚,火车徐徐开进了首都、格兰特一行下榻威拉德旅馆。

几天后,参议员凯麦隆陪同格兰特进入白宫,向总统汇报军情。他身着一套洁净的褪色军装,肩章上闪耀着少将军衔的两颗小星。陆军部副部长查尔斯·安德森·达纳写下了对这位传奇式人物的初次印象:“他毫无架子,不盛气凌人,不讲究仪表,蓄着两挂浅褐色的粗硬连鬓须, 外表并不那么吸引人。”

那天晚上,总统恰好举行每周一次的例行招待会。宽敞的白宫东厅人声鼎沸,都在议论格兰特将军即将到来的消息。待格兰特大步流星地进入大厅时,人们顿时鸦雀无声。大家纷纷退向两侧,闪出了一条通道。林肯闻讯迎上前去,伸出一双大手牢牢地握着格兰特的手,说道:“将军,我见到你很高兴。”格兰特立即彬彬有礼地致谢,俩人手握着手站了好一会儿。接着,林肯把格兰特介绍给西华德,西华德陪着他走向林肯夫人。这时,人们把这个身材矮小的将军团团围住,向他尽情欢呼, 男女老少都争着和他握手。这个在唐纳尔逊、夏伊洛、维克斯堡、查塔努加诸战役中所向无敌的常胜将军竟然汗流满面,腼腼腆腆得像个大姑娘似的。人们余兴未尽,一个劲儿地高声大嚷:“站高一点,让我们大家都瞧个清楚!”为了满足大伙儿的心愿,这个窘得不知所措的战斗英雄便一跃跳到一张沙发椅子上。等大家都看了个够,格兰特才走下地来, 挽着林肯夫人的手臂绕大厅走了一圈。林肯则挽起另一位女士的胳膊尾随其后,他那皱纹纵横的脸上绽露出了舒心的微笑。

待人群逐渐散去,格兰特应邀走进一间小客厅,里面有林肯、斯坦顿陆军部长和尼古拉秘书。在接见中,林肯向格兰特交待了第二天政府将授予他新的军衔委任状的相关事宜。总统还要求授予者和受任人都少讲一点话。第二天下午一时整,举行了隆重的授衔仪式。莅会的有全体内阁成员、哈勒克①、罗林斯、拉夫焦伊②、尼古拉等军政首脑和国会议员们。林肯在授衔时只讲了四句话:

“格兰特将军!在当前这场伟大的斗争中,国家特嘉奖你所建树的功勋并坚信你能完成今后的使命,现授予你合众国陆军中将军衔。在给予你的这一崇高荣誉的同时,也就意味着把相应的重担托付给了你。国家既然信任你,就必定会支持你。我以国家名义在这里所说的话,与我个人的心意全然吻合,无须多加说明。”

格兰特将军在接受这一军衔时,也欣然致了三句答词: “总统先生!我接受这项任命,衷心感谢授予我这么崇高的荣誉。

我军为祖国南征北战,在这样一支卓越军队的支持下,我将竭尽全力, 决不辜负你的期望。我深深感到现在托付给我的责任的重大,同时我也

① 约翰·亚伦·罗林斯(1831—1869),联邦将领,民主党主战派 1861 年任格兰特的副官处处长,1864 年任格兰特的参谋长。1865 年 4 月接替亨利·韦哲·哈勒克任美国陆军参谋长。

① 亨利·韦哲·哈勒克(1815—1872),联邦将领。历任密苏里军区司令、俄亥俄军区和堪萨斯军区司令。

1862 年 7 月任陆军总司令,1864 年 3 月改任陆军参谋长。

② 欧文·拉夫焦伊(1811—1864),激进共和党人,废奴主义者,伊利诺伊州国会众议员,其胞兄伊莱贾·帕·拉夫焦伊曾为废奴运动殉难,其本人与林肯过从甚密。

懂得,只有依靠我们卓越的军队,特别是依赖指引各国和人类前进的上帝的保佑,我才能顺利完成赋予我的一切重任。”

林肯和格兰特的初次会晤,以及他俩的简要讲话,立即通过电讯传遍全世界,并成为各家报刊普遍报道的特大新闻和人们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话题。

格兰特在华盛顿待了 4 天,便禀告总统将去西线 9 天,然后再回东线司令部直接指挥作战。1864 年 3 月,他已被正式任命为陆军总司令, 哈勒克同时被解除了这一职务,转任陆军参谋长。格兰特在履新的当晚, 即动身上前线去了。这样,林肯经过屡次选拔后,直到 1864 年初,才总算找到了一个恰当的帅才人选。

在动身上前线之前,格兰特根据战局的总体态势,调整了部队高级将领的任免:任命薛尔曼为西线最高指挥官,免去他田纳西军团司令一职;任命麦克弗森接替薛尔曼任田纳西军团司令,免去其第十七军军长一职;任命洛根①指挥麦克弗森的那个军。

格兰特到达西线后,乘马去纳什维尔,和统率西线全部军队的薛尔曼研拟出一项庞大的作战计划,其核心是格兰特专攻罗伯特·李部,薛尔曼则进击约瑟夫·埃格尔斯顿·约翰斯顿②,双方形成钳形攻势,发动一连串持续不断的攻击,来最终结束战争。

重新部署了得力将才,又确定了主攻方向。这时的格兰特已充满了必胜的信心,下一步便是调兵遣将,去协同波托马克军团作战了。从哪里抽调兵马呢?他想到了长期留守首都周围的大批精锐卫戍部队的充分使用问题。

格兰特在返回华盛顿的长途旅行中,几乎没有睡觉,所到之处,都受到人们发自内心的最热烈的欢迎。他一到华盛顿,便投入到紧张的工作中,下令抽调大批卫戍部队加强波托马克军团,然后向斯坦顿汇报说: “我已把部队派往前线去了。”斯坦顿对首都周围“兵力空虚”十分担忧,认为这样做有违他的军事部署,主张把部队调回。俩人争执不下, 便一同去请求总统仲裁。在总统办公室里,这位陆军部长面朝端坐着的总统对格兰特说道:“将军,现在请你说说你的理由吧。”格兰特随即答道:“我没啥好说的,我对现在的部署深感满意。”斯坦顿于是向总统陈述了他个人的意见,认为格兰特越权抽调卫戍部队,有使华盛顿处于真空的危险,敌人乘虚而入,那就不堪设想了。林肯默默地听了这位陆军部长的陈述后,就说道:“部长先生,你知道我们努力指挥这支部队已将近三年,但我们却不曾取得多大的战果。因此我们才从万水千山之外把格兰特先生调来协助我们指挥这支军队,所以我想我们最好还是让格兰特先生照他自己的意见办吧。”一场争执也就这样仲裁完毕,三人的自尊心都得以保持,又突出了各人的性格特点:总统尊重人才,放手使用人才,不妄加掣肘,真正做到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陆军

① 约翰·亚历山大·洛根(1826—1886),联邦将领,民主党主战派,内战开始时是伊利诺伊州国会众议员,曾组建第三十一伊利诺伊步兵团,参加过多次战役,如布尔河会战等。

② 约瑟夫·埃格尔斯顿·约翰斯顿(1807—1891),同盟军将领。1861 年辞去联邦陆军军需总局局长一职, 转而参加叛军,历任南方临时政府的北弗吉尼亚军团司令、西部军区司令和田纳西军区司令,参加过多次战役。1865 年 4 月 18 日向薛尔曼投降。

部长墨守成规,谨小慎微,缺乏创新精神;新任陆军总司令敢于摆脱前人的窠臼,独辟蹊径,不求惊世骇俗,专骛出奇制胜。这起仲裁事件一经新闻媒体渲染,立即绘声绘色,引人入胜,并迅速传播开去。

1864 年 4 月初,谢里登①将军奉召来华盛顿接受新任务。陆军参谋长哈勒克把他带进白宫,他受命统率波托马克军团的联合骑兵部队。林肯闻讯,立即向这位年仅 33 岁、为人沉着冷静的陌生将领伸出了双手,说他希望谢里登将不负重托,必将把波托马克军团的骑兵部队带成一支无坚不摧的铁骑,充分发挥闪电突袭的作用。

而在此之前的 3 月底,格兰特已选定库尔佩珀县为他们的陆军总司令部,同波托马克军团紧靠一起。这样,在从大西洋到格兰德河一段长1200 多英里的战线上分布着联邦 21 个军和 18 个军区,总兵力号称 80

万人,实际在册人数为 53.3 万人。格兰特和他的参谋长约翰·亚伦·罗林斯制订了一个全线出击的作战计划:军团司令巴特勒少将溯詹姆斯河而上;陆军总司令格兰特中将和波托马克军团司令米德将军①将渡过拉皮丹河;西弗吉尼亚军区司令西格尔将军将溯谢南多亚河而上;艾夫里尔将开辟西弗吉尼亚战场;西线最高指挥官薛尔曼和坎伯兰军团司令托马斯②将从查塔努加向前推进;新奥尔良地区军事长官班克斯③则将溯雷德河而上。向得克萨斯州进军。

这六支部队全线出击,独立行动。每支部队都像一挺挺吐着火舌的机枪,连续不断地向敌军射出炽烈、仇恨的怒火;每支部队都在猛烈地攻击同盟政府的后勤线路,破坏其铁路和军需供应部。与此同时,两支主力部队——东线的格兰特和米德,西线的薛尔曼和托马斯——将形成一把大铁钳,待他们最终会师时,必将把南方同盟夹个粉碎。这就是格兰特向林肯勾勒出来的伟大战略轮廓。格兰特说道:“即使不用其他什么良策,仅靠一场消耗战,也能把敌人的人力、物力消耗殆尽。”格兰特告诉总统,“他的意图是使全线都发挥积极作用”,“使那些没有直接作战的部队也能在整个战斗中出一把力。”总统听了正中下怀,煞是高兴,认为这与他原来的设想不谋而合,还补上一句:“让那些没有参加剥敌人皮的部队也能争着拖住一条腿吧。”

约翰·海在他的日记中写道:“格兰特将军目前的行动和计划实际上就是总统当年的总体军事战略构思。其实质就是立即向敌人全线出击,把我方占绝对优势的兵力全部投入战斗。他曾将这一战略建议向布埃尔①和胡克②等人多次提出过,可惜都遭到忽视,未予置理。”

格兰特在勾勒总体战略的同时,还提出了阶段性的战役计划,这就是:格兰特准备在弗吉尼亚州狠揍罗伯特·李部,使他腾不出手去增援

① 菲利普·亨利·谢里登(1831—1888),联邦将领,1862 年先后被任命为密执安第二骑兵团上校团长和俄亥俄军团少将师长,曾参加奇卡莫加等战役。1884 年继薛尔曼任美国陆军总司令。

① 乔治·戈登·米德(1815—1872),联邦将领。参加过多次战役,1863 年 6 月起任波克马克军团司令。

② 乔治·亨利·托马斯(1816—1870),联邦著名将领,屡立战功,后提升为坎伯兰军团少将司令官。

③ 纳撒尼尔·普伦蒂斯·班克斯(1816—1894),联邦将领,曾任国会众议院议长(1856—1857)、马萨诸塞州州长(1858—1861),1861 年被任命为陆军少将,后任新奥尔良地区军事长官。

① 唐·卡洛斯·布埃尔(1818—1898),联邦将领,1861 年任俄亥俄军团准将司令官,立过战功。

② 约瑟夫·胡克(1814—1879),联邦将领,参加过多次战役,在 1863 年 1 月—5 月任波托马克军团司令。

在佐治亚州挨揍的约翰斯顿,至少也能打掉他的犄角之势;薛尔曼则将在佐治亚州猛击约翰斯顿部,也使他无暇顾及弗吉尼亚州的罗伯特·李部。格兰特通过在华盛顿的哈勒克向分布在各地的指挥官们下达了作战命令,只有伯恩赛德直接受命于格兰特,绕过这个纸上谈兵的参谋长哈勒克。

1864 年初,林肯在首都举行了一次阅兵典礼。参加典礼的部队由俄亥俄军区司令伯恩赛德负责组织。他在安纳波利斯动员了那些参加过罗厄诺克、半岛地区、安提塔姆、弗雷德里克斯堡、钱瑟勒斯维尔和诺克斯维尔诸战役的老战士们,再补充了一些新兵,包括其中的几个黑人团, 组成了一支参检部队。

在检阅的那一天,参检部队雄赳赳、气昂昂地通过威拉德旅馆的检阅阳台,接受林肯总统的检阅。这天,突然下起雨来,官兵统统淋湿了。总统侍从催促他进屋去避一下雨,林肯执意不从,还说:“既然士兵们受得了,我想我也受得了的。”黑人参检团队通过检阅台时,对陆海军最高统帅、合众国总统和签署《解放黑奴宣言》的大救星发出了一阵阵雷鸣般的欢呼致敬声,有的把帽子抛向空中,与在空中猎猎舒卷、饱受枪弹、战火洗礼的军旗相映成趣,显示出一幅瑰丽多彩的雄姿。

1864 年 5 月 4 日的午夜,格兰特率领 12 万大军渡过拉皮丹河,进驻斯波特西尔法尼亚的维尔尼斯①,开始执行他那强攻罗伯特·李军的战役决策。这时,格兰特的兵力虽然是罗伯特·李部的两倍,但一个是攻, 另一个是守;攻方在明处,急待搜索敌人以展开攻势;守方在暗处,可随意挑选有利地形和优越战机迎击来犯之敌。这就决定了这次战斗的惨烈。格兰特打的是消耗战,想一举拼光叛军的老本,这种战术不可谓不厉害。怎奈罗伯特·李也是个精通兵法的军事行家,识破了格兰特谋略所在,所以在可能的情况下往往避免打正面消耗战,而是审时度势,掌握战机,避敌锐气,击其不备。这样,两军的消耗就不成比例了。

从 5 月 4 日至 6 日,林肯都焦急地守在电报室里等候前方发来电报, 他这两天一直没有得到格兰特的一丁点儿消息。7 日凌晨二时,林肯接见了一个从 30 英里外用专车接来的前方记者亨利·温,向他了解格兰特的行踪。温告诉林肯说,格兰特将军已下令对敌军发动一次拂晓攻势,临行前格兰特对温说道:“假如你能见到总统,请他单独接见你,告诉他, 格兰特将军决不回头。”

其实这时的格兰特正坐镇前线,他的部队经过 48 小时鏖战,已损失

1.4 万人。救护车川流不息地向北急驶,道路为之阻塞。格兰特还是一个劲地下令部队向前冲锋,使罗伯特·李军的伤亡人数也远远超过了其所能忍受的限度。6 日午夜之后,格兰特决定挥师向里士满挺进,从左方直插斯波特西尔法尼亚—科特豪斯,不料冤家路窄,李军正好也布防在斯波特西尔法尼亚,又一次阻挡着格兰特的进路。两军对阵,又展开了一场激战,战斗一直打到 5 月 13 日黎明。十天期间,波托马克军团在连续行军和战斗中,伤亡人数达 26 815 人,失踪 4 183 人。同盟军方面伤亡的人数不详,但根据战俘透露的情况来看,李军兵力已大大削减,且无法补缺。

① 维尔尼斯系指弗吉尼亚北部的荒野、丛林地区,位于拉皮丹河以南,弗雷德里克斯堡以西。

前方不断传来战报,林肯也时而忧心忡忡,时而喜形于色。当他得知联邦军在短短几天中的战斗减员已上升到两万多人的创记录后,也不由跌足惊呼:“天啊!我的天哪!”而当他在 5 月 13 日接获前方发回的战报时,又不禁喜形于色,因为战报上赫然登载有:“敌人已从斯波特西尔法尼亚的阵地上全线溃退,我方正在追击中。”

在这次为期 30 天的拉皮丹河南岸的战斗中,菲利普·亨利·谢里登脱颖而出,战果辉煌。他所率领的骑兵神速地绕过罗伯特·李军的侧翼, 拆掉了 10 英里长的铁路,解救了 400 名联邦俘虏,袭击了李军的军需供

应库,销毁了 5.04 万份①的配给面包和 9.04 万份的配给肉,5 月中旬在

距南方同盟首都里士满 6 英里处的一次战斗中击毙了剽悍无敌的李部骑兵司令詹姆斯·尤·布·斯图尔特。这位号称“李军眼珠”的悍将当时才 31 岁,是罗伯特·李的又一员爱将。不过,格兰特也痛失了一员将才

约翰·塞奇威克,他是格兰特引为自豪的一名陆军少将,在 5 月的一天被敌军狙击手打中头部牺牲了。

格兰特再次从左翼向科尔德哈伯①推进,里士满城内的教堂塔尖几乎一览无遗。眼看敌军首都已经在望,他下令发起正面强攻,不到半小时就损失了 3000 兵员。 6 月 3 日晚,联邦军伤亡已达 7 000 人,同盟军

却仅损失了 1400 人。两军的损耗又不成比例。对于这次轻率强攻科尔德哈伯,格兰特后来“一直感到后悔”。自从他渡过拉皮丹河迫使李军接战以来,已经历了三十多天。同盟军的北弗吉尼亚军团从来没有被联邦军的波托马克军团打得这样狼狈不堪,从一个据点退缩到另一个据点, 天天被迫打消耗战,眼看格兰特部步步进逼,了无终止的迹象,即便遭受二比一或三比一的伤亡数字也在所不惜。

正当罗伯特·李摆好架式,准备进一步迎击格兰特的穷追猛打时, 联邦军却在一夜之间悄悄地转移,科尔德哈伯那漫长的战壕里已空无一人。原来格兰特部经过长途行军,渡过了宽阔的詹姆斯河,到达了距里士满约 37 千米的交通枢纽站彼得斯堡。联邦军在这里又猛攻了 4 天,付

出了 1 万人的伤亡代价,同盟军仅损失了 5 000 人。 6 月 19 日,格兰特下令停止进攻,决心让部队休整一下,并随即电告华盛顿。这是因为, 从维尔尼斯到科尔德哈伯,联邦军已损失了 5.4 万人,约合罗伯特·李的全部兵力。好在后方源源不断地补充兵员,致使格兰特部队又逐渐恢复到 5 月初夜渡拉皮丹河时的员额。

格兰特指挥的另外几支部队的胜负情况各不相同;西弗吉尼亚军区司令西格尔将军在谢南多亚河谷遇挫;詹姆斯河军团司令巴特勒少将进攻北卡罗来纳州费希尔堡垒失败;波托马克军团骑兵司令谢里登胜利完成了任务;西线最高指挥官薛尔曼于 1864 年 5 月 6 日从查塔努加出发, 穿越佐治亚州“向海洋进军”,沿途扫荡顺利,正在稳步逼近亚特兰大。

1864 年 6 月 15 日,林肯致电格兰特将军表示嘉勉:“刚才得悉你昨天下午一时来电。我开始明白了,你定会马到成功。上帝保佑你部全体官兵。”这封慰问电表达了陆海军最高统帅对格兰特伟大战略部署的深深赞许。薛尔曼与格兰特两支主力部队一旦突破同盟军防线胜利会师,

① 这里“份”,即为同盟军每个士兵一天的定额口粮。

① 科尔德哈伯位于里士满东北约 15 公里处。

那就意味着内战的结束。林肯总统对此“开始明白了”。

为保证前方源源不断的兵员供给,林肯在后方卓有成效地工作着。他在一次费城保健义卖会上说道:“假如我发现把大量兵员和物资一送到前方,就能使格兰特将军所向披靡,一往无前,那你们愿意给我提供这些兵员和物资吗?(台下齐声高呼“愿意”)那就请作好准备,我正等候着这么一个机会。”

前方战士英勇杀敌,不怕牺牲,这种崇高的爱国主义精神深深地感动着大后方的人民。为了慰问这些大无畏的人,进一步鼓舞士气,林肯决定去前方慰问。 1864 年 6 月 20 日,总统带着幼子塔德乘坐一艘白色江轮顺波托马克河而下,再转入詹姆斯河。6 月 21 日,林肯离船登岸, 在格兰特的司令部谈了片刻,便骑马去看望巴特勒和米德两位司令。当他风尘仆仆地到达部队驻地时,黑色衣裤已变成灰不溜丢的,样子显得滑稽可笑。而当“亚伯大叔”来部队视察的消息传遍各个部队时,四面八方响起了热烈的欢呼声和亲切的致敬声。

稍后,格兰特建议再去视察黑人部队。林肯听了,不由喜出望外, 忙说道:“哦,对了,我还正想看看这些小伙子哩!当我看到达纳先生谈到他们骁勇善战的电报时,我真是无比高兴。达纳说,那天所缴获的16 门大炮中,6 门是由黑人部队抢夺来的。我当初赞成组建黑人团队时, 几乎遭到普遍反对。然而黑人士兵却显示出他们的能力不凡,还使我高兴的是,他们在最近的几次进攻中已跟白人部队不相上下了。”

在第十八军营地,黑人士兵像潮水般地涌上前来,把林肯团团围住, 欢呼声、笑声、歌声此起彼伏,响彻云霄。他们簇拥着林肯,吻他的手, 抚摸着他的坐骑和鞍鞯。陆海军统帅和众多士兵都热泪盈眶,哽咽不能言语。

第二天一早,林肯在炮舰护送下乘船巡视上游。他接见了巴特勒将军和塞缪尔·李①,视察了筑垒阵地的胸墙,参观了不久前才攻占和加固的阵地。随后,林肯在高级陆海军将领的陪同下,乘船返回了华盛顿。战争,特别是这次全线出击,给北方的每一个家庭都带来了严重的

创伤。几乎家家都成了烈军属,几乎家家都有伤残人员。

美国反奴隶制的著名诗人亨利·沃兹沃思·朗费罗的大儿子就是战争的受害者之一。朗费罗给一位好友的信中写道:“我的长子才不到 20 岁,在上次拉皮丹河会战中双肩给步枪子弹打穿,现待在家里养伤。他每天都到我的书房里来,仰靠在一张大椅子上。这个孩子多么勇敢!尽管子弹在他身上穿透一英尺多,他却毫无怨言,也不呻吟,装出一点也不痛的样子。”

另据《纽约论坛报》报道,有个音乐家被从弗吉尼亚战地送回家乡的医院,医生决定把他的双手捆绑起来,以施行锯掉一条腿的手术。伤员不同意,只要来一把小提琴。他摆好架式,调好琴弦,便爽朗一笑道: “医生,动手术吧!”在医生为他锯腿的 40 分钟里,这位壮士不停地拉着小提琴旋律悦耳,使医护人员大受感动。

① 塞缪尔·菲·李,1862—1864 年任封锁北大西洋海岸的分舰队司令,曾参加强攻新奥尔良和维克斯堡战役;1864 至 1865 年任密西西比分舰队司令。

据此,爱默生①在自己的日记中以崇敬的心情写道:“当前成千上万人的牺牲和千百万儿女的决心,已充分显示出他们发自内心的爱国主义精神。”

① 拉·沃·爱默生(1803—1883),美国废奴主义诗人兼散文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