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眼识珠的玛丽·托德

早在 1839 年,30 岁的林肯结识了一位叫玛丽·托德的姑娘。她当时芳龄 20,是肯塔基州列克星敦人,祖父辈参加过美国革命战争,父亲罗伯特·史密斯·托德在 1812 年战争①中当过上尉,后任国会众议院秘书、州参议员、列克星敦的肯塔基银行行长。他的发妻早逝,续弦后,继母与小女玛丽·托德关系不好。后者便离家,来到伊利诺伊州斯普林菲尔德投奔姐姐伊丽莎白家寄住。

伊丽莎白·托德·爱德华兹的丈夫是散加芒县九个辉格党议员之一, 与林肯过从甚密,叫尼尼安·沃·爱德华兹,有一派贵族风度,风流倜傥,年龄与林肯相仿。尼尼安·沃·爱德华兹的父亲曾任伊利诺伊州的州长,有一栋两层楼的砖瓦房。

自从林肯结识了玛丽小姐,便被姑娘的风采和妩媚所吸引。这位泼辣而又有才华的少女在“上流女校”受过教育,会讲一口流利的法语。她体态丰盈,容光焕发,性情活泼,善于交际。

1840 年,在林肯和玛丽·托德认识一年之后,双方订了婚。这时, 她的姐夫和胞姐都双双反对,认为她和林肯出身不同,不是门当户对的佳偶,还指责妹妹屈身下嫁,是自暴自弃的表现。玛丽·托德听了大不以为然,她理直气壮地说,林肯很有前途,是她所接触到的人中“最中意的对象”。尼尼安·沃·爱德华兹夫妇了解妹妹的倔强性格,也只好作罢。

1842 年 11 月 4 日晚,在爱德华兹那宽大的住宅里,33 岁的新郎和

23 岁的新娘举行了婚礼,从此结为情深意笃的伉俪。

新婚夫妇的家最初选定在斯普林菲尔德那简仆的“环球旅馆”里, 每周食宿费 4 美元。1843 年 8 月 1 日,他们的头一个儿子就在这里诞生, 取名为罗伯特·托德·林肯,后来在美国第二十任总统詹姆斯·亚伯拉姆·加菲尔德(1881 年)和第二十一任总统切斯特·艾伦·阿瑟(1881

—1885)执政期间先后担任国防部长。林肯夫妇后来还陆续生下了次子爱德华·贝克·林肯、三子威廉·华莱士和用祖父名字托马斯命名的第四个儿子,都分别于 1850 年、1862 年和 1869 年夭折。长子罗伯特是惟一幸存下来的宠儿。

新婚夫妇在“环球旅馆”只住了一年多,便搬进了一幢用 1500 美元买下的木结构两层楼房。新住宅距离斯普林菲尔德市中心只有几条街。婚后,社会地位连续上升,林肯已开始注意修饰自己了。他经常穿

礼服,洁白的衬衫领口上打着黑绸蝴蝶领结,鬓角蓄到齐耳的 3/4 处。但是,人们还是认为他的外表欠佳:头发蓬松,裤脚下垂到踝骨上方, 背心皱皱巴巴的。

在家时,林肯常常自己动手劈柴,生炉子,挤牛奶,刷马毛。他个头高大,在跟人谈话时,常常俯首垂耳,身朝前倾,给人以亲切、谦和感,在无拘无束中达到了思想的交流和情感的沟通。

1847 年 10 月,林肯在启程前往华盛顿特区就任国会众议员时,曾把

斯普林菲尔德的私人住宅似每年 90 美元租了出去,只保留“阁楼上靠北

① 此指 1812—1814 年美军击败企图在美国恢复殖民统治的入侵英军,史称美国的“第二次独立战争”。

的一间房子”储藏家具。

10 月 25 日,林肯带着妻子、4 岁的罗伯特和快 2 岁的爱德华乘坐马车去圣路易斯,随后又坐了一周的轮船和火车到达肯塔基州的列克星敦。玛丽·托德志得意满地把当上了国会众议员的丈夫给列克星敦的亲友们一一作了介绍。他们在那里住了三周。林肯还在大舅子利瓦伊·托德的陪同下,参观了使用奴隶劳动的“奥尔德姆与托德”公司的轧棉厂, 利瓦伊是该厂的副厂长。

在列克星敦停留期间,林肯听说了伊莱扎的拍卖经过。通过这个女奴被拍卖,以及亲眼目睹成群的黑奴被锁上铁链押往南方的棉花种植场的情景,林肯已开始感触到反对奴隶制的运动正在肯塔基州蓬勃发展的现实。

伊莱扎是一位年轻貌美的少女,仅有极少一点的非洲人血统,但仍然被视为女奴。在举行拍卖的大厅里,一方是从新奥尔良赶来的法国佬, 另一方是当地教会的一位青年牧师,名叫卡尔文·弗尔班克,一个反对奴隶制的活动分子。当拍卖人在将售价从 200 美元轮番哄抬到了 1585 美元时,法国佬财力不支退让了,弗尔班克赢得了这场拍卖。这时,伊莱扎竟然高兴得晕倒在地。在此之前、俩人不断抬价,直到弗尔班克不情愿地喊出“1450 美元”,这时法国人面露无奈之色,满头大汗的拍卖人便把上衣从伊莱扎的肩头一把扯下,露出了雪白的颈脖和高耸的乳房, 一边高呼:“机会难得呀!”这时人群中爆发出一阵骚动和忿忿怨声, 法国人这才喃喃道出:“1580 美元。”这时,拍卖人举起木槌,嚷叫“一

——二——三”。伊莱扎满脸痛苦而又怜悯地掉过头去,愣神儿瞪着弗尔班克,弗尔班克立即喊出“1585 美元”。拍卖人说道:“我就要敲定了,你还出得起更高的价钱吗?”法国人沮丧地摇了摇头,于是拍卖人便一槌定音了。

现金交讫,拍卖人好奇地问弗尔班克:“先生,你出这么便宜的价钱就买到了她,你打算把她怎么样?”弗尔班克厉声说:“把她解放得了!”大多数观众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欢呼声。

林肯一家乘坐马车和火车又走了一周,于 1847 年 12 月 2 日到达华盛顿。他们先是住在布朗旅馆,不久又移居一家公寓。在这块公寓遗址上后来盖起了新的国会图书馆。

19 世纪 40 年代的华盛顿拥有四万人口,其中自由黑人 8000 名,黑

人奴隶 2000 名。这里有富丽堂皇的私邸和金碧辉煌的楼房,也有囚禁黑奴的牢笼和“活像马厩”的监狱;这里有图书馆、博物馆、喷泉、花园、教堂、庄严大厅和政府机关,也有为数众多的酒吧、妓院和赌场;这里既可听到美国各地的方言和俚语,也可看到一幢幢尚未竣工的建筑物和整齐划一的宽阔街道;这里既有衣冠楚楚的官僚巨贾,也有衣衫褴褛的黑人奴隶。总之,初来乍到的林肯一家所耳闻目睹的,尽是五颜六色、错综复杂、令人眼花缭乱的首都风光。正在建筑中的圆顶国会大厦,用鹅卵石铺砌的宾夕法尼亚大道,那宽阔、平坦而又笔直的大道从国会大厦一直延伸到了白宫。这一切,都象征着亚伯拉罕·林肯踏上政巅的华梯业已赫然架好,只待攀登向上了。

林肯在众议院大厅里宣誓就职后,正式成为国会中伊利诺伊州的众议员,任期从 1847 年至 1849 年。

林肯虽然出身寒门,但也有其鲜为人知的罗曼史。

据说 1834 年,当林肯 25 岁时,他曾深深地爱上了一位名叫安·拉特利奇的姑娘。少女的父亲在纽萨勒姆开设酒馆,她蓝眸金发,俏丽端庄。1835 年,拉特利奇不幸逝世,林肯几乎悲痛欲绝。他的朋友们还担心这位痴情郎会想不通自杀呢!许多熟悉林肯的人都说,在安·拉特利奇姑娘去世 30 年之后,林肯谈起她时还情意缱绻,无限惋惜。有人甚至肯定当年林肯曾经说过这么一席话:

“我深深地爱她。她是个容貌端庄的姑娘,一定会成为贤慧体贴的好妻子。虽说她没有受过高等教育,但却淳朴明慧。我真心实意地爱她, 直到如今还经常想念着她。”

安·拉特利奇死后一年,林肯可能出于填补感情上真空的需要,竟然允诺跟一个素未谋面的老处女玛丽·欧文结婚。玛丽·欧文的家庭很有钱,哥哥在纽萨勒姆,跟林肯是朋友。后来林肯跟她晤面时,不由大吃一惊。他事后回忆道:

“从前我只听说她特别肥胖。这次见面才知道,假如她嫁与福斯塔夫①,那才是天生的一对呢。从前只听说她外号叫‘老处女’,相信这个浑名的头一个字至少是确实无误的。可如今一见到她,我简直错觉到我见到的是我的老妈了。倒不是因为她脸上的皱纹纵横(她面部的皮下脂肪太厚,显不出皱纹来),而是因为她的满口牙齿也掉光了,一副老态龙钟的模样。我不由想起,从她摇篮时起,不经过三四十个年头,绝不至于这般模样!总之,我无法喜欢她。可我又咋办呢?我亲口对她的妹妹说过:‘不管好与歹,我总是要娶她的’。我一向说话算数,否则我会觉得有愧于心,不好见人。尤其是对方坚持履约,我就更不好食言了。在这件事上,看来对方也是这样的。我既然把事情看透,那世上除我而外,不会再有第二个人肯娶她为妻。因此我敢肯定,她一家人是决心要维持婚约,决不会改悔的。”

在尔后的一年半期间,林肯极力劝说欧文小姐,要她相信勉强成亲, 以后不会有好日子过的,更遑论幸福了。

1838 年,欧文最后下定了决心,废除婚约,林肯当时高兴得都快要发狂了。

① 此指英国文艺复兴时期戏剧家、诗人莎士比亚笔下的《亨利四世》和《温莎的风流女郎》中的一名武夫, 以身体肥胖和爱好吹嘘而著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