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诺贝尔物理学奖
学者生来就是为了研究和发现。他们要工作,要奋斗,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为止。他们不能与他们的使命对抗,即使觉得厌烦,觉得疲倦, 但为了他们的使命,他们的脚步依然会走到属于他们的实验室,属于他们的仪器边来。
玛丽和皮埃尔经历了千辛万苦,付出了极大的努力,使新兴的放射学在成长,在壮大,然而,它却一点一滴地把一对物理学家的精力耗尽。
在 1899 年和 1904 年之间,皮埃尔和玛丽合作发表了 32 篇科学报告, 字里行间全是图解和公式以及数据。《论镭射线的化学作用》、《论放射性钡的原子量》、《论镭射线的生理作用》等等,这些在外行人看来粗糙难懂的论文,包含着多少天才、多少毅力和汗水。每一篇论文都代表着一次成功,每一次成功都引起一场轰动与震惊。镭发射的特异功能很快征服了国内外同行。从 1900 年起,很多科学界的知名人物,从不同的国籍,用不同的文字纷纷写信到娄蒙路。一时间,娄蒙路这个极不起眼,甚至被人遗忘的角落里迎来送往,一改往日的萧条和寂寞。正如玛丽在 1900 年预料的假定,一个惊人的“放射嬗变学说”就要诞生了,他们肯定放射元素虽然看似没有变化,实际上处于自动演变状态,变化越快,其“活动”越有力量。现在,每过 1 秒钟,镭的粒子就由本身逐出氦子的原子,并且把它们用极大的力量放射到外面去。这种极小而惊人的爆发,正是“原子嬗变的激变”。爆发后的残渣是镭射气的一种气体原子,这种原子本身又变成另外一种放射性的物质,而这种物质又再起变化!这些放射性元素组成一些奇异的家庭,每一个成员都是母质自动嬗变而产生的。镭是铀的“子孙”,钋是镭的“子孙”。这些物质每刻都产生又自行消亡,在永远相同的时间内,每一种放射元素均要失掉它的实质的一半。铀需几十万万年,镭需 1600 年,镭射气是 4 天,镭射气的子孙只需几秒钟。在镭射线的问题上,他们弄清楚了,当镭是一种纯元素时,其放射性要比钡强两百万倍,把它提成氯化物,就是一种灰暗的白色粉末,往往会被当作厨房用的普通的盐。镭还有它的幻影:它能自动产生一种特殊的气体——镭射气。这种射气极其活泼,即使把它封闭在玻璃管里,它也依照规律自行毁灭,很多温泉的水里就有这种射线。同时它蕴含一种天然的本能,不用燃烧,也不需要燃烧,其本身能自动发热,而它的外观并不发生变化。镭的这种射线能使玻璃变成紫罗兰色,还能穿透纸张。更离奇的是,镭射线可以使本身不能发光的物质发光。任何物质只要接近镭,在短时间内都会发出射线。镭真是无所不能,它能穿过黑纸在照相底版上留影;它能使空气导电,并使远处的验电器放电;能一点点地腐蚀包裹它的纸或棉花,使它们成为粉末;能发光,在黑暗中,一点儿镭的光就足够照读之用⋯⋯
镭!不可思议的镭,神奇的镭。简直是无所不能,无其不能。
但是镭也有对人类带来害处的一面:镭的放射性是能“传染”的, 它像强烈的气味或疾病一样地传染。若把一件物品放在装镭的玻璃管旁边,一定立刻得到一种可以看得出来的“活动”,其结果具有极强的杀伤力。
玛丽在研究放射性很强的物质时,如要作精细测量,就必须采取特
殊的预防措施。实验室里的各种仪器只要接近镭的,就变得有放射性。灰尘、屋里的空气,衣服、都有了放射性,屋里的空气便成了导电体。在她的工作实验室里,尤显特别。致使玛丽和皮埃尔无法隔离这种放射性而深受其害,他们的身体渐渐衰弱。
镭还可以引起严重的灼伤。镭射线对病变组织的破坏比对健康组织的破坏更快更严重。这样,镭便可以在医学上发挥不可估量的作用。
夫妻俩对这一发现极感兴趣。为了准确证实镭在医学上的作用,皮埃尔更是不顾危险,立刻用镭在自己臂膀上作试验,擦有丁点儿镭的地方,渐渐地有了伤痕,慢慢地有 6 公分见方的皮肤发红,像烫伤伤疤,
不感痛楚。过些时间,红色并未扩大,只是颜色转深,到 20 天,结了痂,
便可以用绷带包扎,到 42 天时,边上开始生出表皮,伤口开始愈合。等
到射线作用后 52 天,疮疤只剩下一点,颜色发灰。
根据这一现象的观察,皮埃尔夫妇认为:镭的杀伤力特别大,辐射力特别强,是世上任何物质无可比拟的。
一次,玛丽在移动一个封了口的小试管时,里面只有几毫克放射性强的材料,小试管上沾着一粒晶体,却把玛丽的手指尖烫伤了。持续 15 天以后才开始脱皮,痛感过了两个月才消失。玛丽那双饱经风霜的手在实验时,累累遭到镭的侵袭而疤痕累累。
镭的杀伤力太大了。
一次,他的朋友,著名科学家亨利·贝克勒尔来实验室看望他们, 皮埃尔夫妇送给他一个装有镭的试管,他准备带回家去。但他知道镭的厉害,不敢用手去拿。他就用布层层包好玻璃管,放到上衣的口袋里, 以为这样便万事大吉了。结果,靠近镭试管的那片肉被烧伤了。他感到十分惊喜又愤怒。跑到皮埃尔夫妇面前告状了:“你们看,你们的‘孩子’把我灼成这样。这个镭。真是神奇,真是绝妙,我爱它,也恨它!” 接着是一阵激动而欣喜的笑声。
镭射线这惊人的力量,使皮埃尔夫妇信心倍增。于是他们在医学上挖掘其潜力。用镭在动物身上作试验,那些猫、兔子、老鼠成了镭的牺牲品。
高级医生布沙尔和巴尔塔沙与他们合作。经过认真细致的试验和观察,终于得出了辉煌的结论。镭能破坏有病的细胞,可以烧掉肿瘤,治疗狼疮瘤和某几种癌肿。这种治疗法定名为放射疗法。从此,这种放射疗法广泛应用于世界各地医院。这种发现在医学界引起了轰动,许多医院利用这种方法对肿瘤和癌症进行试验,均获成功。
玛丽在她的论文中写道:“圣路易医院的兜娄大夫已经研究了镭对皮肤的作用。它所毁坏的部分表皮,新的健康组织很快就能生长出来。”镭的用处大极了。它能成为人类必需的用品,成为保护人类健康和
幸福不可少的重要工具。这是他们在 1900 年时所料不及的。这些作用的发现引起的最直接现象,是争先恐后提取这种新元素。至此,制镭这个新兴工业诞生了。
开始,是在化学产品总公司的安德烈·德比尔纳领导下进行的,他们愿意进行这项工作而不从中牟利。该公司组织力量处理大批矿物,提取纯镭。
1902 年,法国科学院终于拨给居里夫妇两万法郎经费,用以提炼放
射性材料。这虽是一笔迟来的资金,但带给他们的仍是喜悦。皮埃尔和玛丽只要是对研究有利的事,总是容易乐观和满足。他们立即投入全副精力,精炼 5 吨矿物。
1904 年,具有商业意识,且聪明能干的法国实业家阿尔麦·德·李斯罗大胆地创设第一个制镭工厂,生产镭制品,以繁荣医学业,为人类作贡献。他给居里夫妇提供一个与工厂毗邻的实验室。并派欧得班和雅克·达纳与之合作,以帮助他们顺利地完成在那狭小、破烂的棚屋里无法进行的实验。
玛丽经过千辛万苦炼制出来的那一克镭,其价值是不能用金钱来衡量的。那是她 4 年棚屋艰苦生活的象征;是他们对人类作出的巨大贡献的象征。后来,也就是镭学研究院修建后,她把这一克镭赠给了实验室。
镭的价值是任何物品都不能比拟的。它比金子更有价值,正式出售的镭是世界上最昂贵的东西,一克值 75 万金法郎。不久,出现了“镭盐
—放射性物质”的出版物。他们无不称赞“镭”的父母的品德和奉献精神。
这种举世闻名的成功,使居里夫妇的名字传遍五洲四海,走进寻常百姓家,掀起了世界性科学热潮。
不久,各地科学家纷纷要求用镭来做实验,各国有许多人想提炼镭。可是镭的提炼法只有皮埃尔和玛丽知道。
作为镭的发明者和提取纯镭技术的发明家,玛丽和皮埃尔是这一知识产权的所有者,他们可以在公布如何从沥青铀矿中提炼纯镭方法之前,取得技术上的专利权,以确保他们在世界各地制镭业中的特权。这是对玛丽和皮埃尔一个重大的考验。如果申请专利,他们将可以获得巨额财富,成为大富豪。可以拥有世界第一流的实验室,添置所有需要的设备,他们的孩子将拥有大量的钱财,可以做他们任何想做的事情,完全可以补偿一下长时期的艰苦生活。
而另一种做法是,将他们的知识无偿地献给全世界,对他们多年的艰苦卓绝的奋斗不取分文报酬。
两种决定,得到的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结果,他们应选择哪一种呢? 那是一个晴朗的早晨,居里夫妇在克勒曼大道的小房间里,平心静
气地讨论着这个严肃的问题。皮埃尔把邮递员刚送来的一封由美国发出的信放在桌上,认真地说:“玛丽,你看,这是布发罗寄来的信,还有巴黎,比利时,日内瓦等等的求援信,不少要在美国创立制镭业的工程师请求我们提供资料。”
“你说怎么办?皮埃尔!”其实不用讨论,玛丽已成竹在胸,她只想听听丈夫的意见。
“我们必须在两种决定中选择一个”。皮埃尔顿了顿,看看妻子那疲乏的脸上有何表情,然后接着说:“一种是毫无保留地献出我们的研究成果。包括提取纯镭方法⋯⋯”
“是的,当然如此,这符合科学精神”。玛丽作了一个赞成的手势。扬了扬眉毛,自豪地说:“这是惟一的办法,如果获取专利将是违背科学精神的。”
皮埃尔虽然同意妻子的观点,但他还是提醒玛丽:“玛丽,不要这么快就作决定,还是先考虑一下。我们的生活太清苦,我们的身体因长
年累月的艰难困苦而渐渐衰弱。我们已经有了一个女儿,将来还会有孩子,不能让孩子们跟我们吃一辈子苦。如果我们有了专利权,就可以免除很多额外工作的困扰。就会拥有一个完善的实验室,有了钱,什么问题就解决了。”
善解人意的玛丽完全能理解丈夫的心情。皮埃尔一生不忍放弃的东西,就是一个能很好地进行科学研究的,具有一定规模的实验室。这是他一生的追求和梦想。
玛丽沉思着,她的眼前出巴斯德、伦琴等著名科学家的高大形象, 他们那淡泊荣誉、鄙视财富的高尚品德,又一次震动了玛丽的心,使原本视财富和名利为身外之物的玛丽更坚定了决心。她静静地注视着窗外,缓慢地说:“我们不应该利用这个机会去谋取私利。”
她来到丈夫身边,紧紧地挨着丈夫温柔地说:“我们自己有个实验室固然是好事。但我们发现的镭将用于治疗疾病,用它可以救活濒临死亡的病人并使人们生活得更美好。这是我们共同的心愿和目的。如谋取专利,而且是从病人急需用来治病的东西上赚钱是不光彩的行为。”她反复地重述那句:“申请专利是违背科学精神的。”
皮埃尔的心里被玛丽看得十分透彻。皮埃尔并非见利忘义之人,他只是出自慎重而已。见玛丽态度如此坚决,他的心里豁然开朗。镭能用来为人类谋福利是对他们这一发现的最大褒奖,是对他们付出代价的最好报答。他们在贫苦和财富之间作了永久性的选择。
就这样,居里夫妇将他们所知道的有关镭的知识无偿地传授给所有向她们求教的人。并且他们为了提取纯镭的方便,发明了一种专门技术, 首创了一种制造法,为制镭业的人们减轻了许多困难和挫折。这个制造法他们也毫无保留地传播了出去。不久,制镭业先在法国、美国,以后在各种不同肤色的国家自由地、如雨后春笋般地发展起来,形成庞大的制镭群体,以源源不断的产品供应给需要的学者和医生。这种比金子还贵重得多的产品很快就风靡全球。
1903 年 6 月,玛丽正式向索尔本大学的教授们呈递了她的研究成果
——博士论文。
她的论文题目已研究了五年多,因为镭的发现和放射性的研究,她没有时间整理材料,所以一拖再拖,直至现在她胸有成竹地去接受博士学位的考试了。
这是 6 月 25 日的早晨,明媚的阳光洒遍大地,使人心情格外舒坦。居里夫人的住宅里,宁静中透出一种热烈。她拿出那件黑丝混纺的崭新长裙,这是早几天从华沙专程赶来参加玛丽的博士答辩会的布罗妮雅, 看见妹妹那些磨得发亮的衣服,不适合这种庄重肃穆的场合,这些衣服与她那满腹经伦的才学反差太大,于是强拉玛丽去买来的。
玛丽把那浅色的金发挽成一个髻子,完全露出了她与皮埃尔结婚时的愉悦和清丽。那苍白的脸和饱满的前额体现出她仍是那么年轻,那么优雅。
索尔本那间叫“学生课堂”的小教室里,不得不加了许多椅子。玛丽的论文课题吸引了不少科学家,许多物理学和化学家都不愿错过这个机会。三个穿大礼服的主考者威严地坐在一张沉重的橡木桌子后面。老居里大夫、皮埃尔·居里、布罗妮雅等均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一群叽
叽喳喳的青年女学生坐在前面,她们是赛福尔女子师范学校玛丽的学生,她们是来为自己的教师喝彩的。
玛丽落落大方地站在答辩席的讲台上,信心十足,目光炯炯有神。布提先生、李普曼先生和穆瓦松先生面带鼓励的微笑。答辩在庄严
肃穆的气氛中开始了。教授们一个个向这个应试者提出许多问题,虽然尖锐,复杂,但教授们总投以平静而信任的目光。
玛丽递交的《关于放射性物质的研究》的论文,是她 5 年的心血, 历尽千辛万苦,做了几千次实验,最后整理完成的。所以她的回答是极有信心和力量的。
玛丽用一种轻松柔和的语气认真地回答着。时而用一种枯燥的专业术语来阐述她的观点,时而用形象生动的大众语言来解析她的研究成果,时而拿起粉笔在黑板上画出一种仪器的图形,或写出一种基本公式的符号。她用极冷静、平缓的声调,描绘出一幅令人激动、神往和亢奋的图景,那是本世纪最伟大的发现之一。
玛丽那灵巧的嘴,抑扬顿挫的语句、潇洒自如的手势完全抓住了在场人的心,无论是教授、学者和听众以及学生都为之振奋和鼓舞,都感到一种思潮在翻腾。这个非凡的玛丽向人们展示的是一个辉煌灿烂的前景,完美无缺的答辩结果。
答辩在人们的赞叹声中结束,主考者站起来,满面堆笑地说:“考试成绩非常优秀,巴黎大学荣幸地授予你为物理学博士学位。”
考场里响起热烈而长久的掌声和喝彩声。这时,李普曼教授以诚挚友善的态度对玛丽说:“夫人,我代表主考人向你致贺。”
这简短朴实的语言,蕴含着老一辈科学家对这位女性天才多么深切的爱戴和祝福。
5 年的艰苦,5 年的奋斗,对玛丽个人的收获,惟有这个博士学位。这是玛丽的愿望,也是斯可罗多夫斯基全家人的愿望,是居里一家的光荣,更是斯可罗多夫斯基家的光荣。
皮埃尔为妻子得到这一殊荣而高兴,他又一次擦亮他们那心爱的自行车,作一次短途旅行,表示对妻子的祝贺。
镭的神奇作用已经被世界所接受,人类开始认识到居里夫妇所从事的工作的重大价值。最先是瑞士的日内瓦大学聘请皮埃尔和玛丽为专职教授,接着是法国先后授予他们好几枚勋章,玛丽接连获得了三次若涅奖金。而真正在最高学术研究领域肯定皮埃尔和玛丽的地位,并使他们名声大震的是英国。1903 年 6 月,著名英国皇家科学协会正式邀请皮埃尔·居里先生前往,并举行镭的讲座。
皮埃尔接受了邀请,并偕同玛丽出席了这次隆重的盛会。
接待他们的是老熟人,一位德高望重而又仁慈的长者克尔文勋爵。他一直十分关注居里夫妇的研究进展,并把有这样的朋友引以自豪。他带居里夫妇参观他的实验室。这位长者虽然声望极高,知识老成,但动作常像个小孩子,走路时,常用一只手臂搂着皮埃尔的肩膀,并十分幼稚地把居里夫妇送给他封在玻璃安瓿里的一毫克贵重的镭指给他的同行们看,那种炫耀的笑眯眯的神色,仿佛镭就是他发现的。
皮埃尔举行讲座的那个晚上,是一个激动人心的时刻。英国的高级学者、科学家都聚在讲课礼堂。最著名的威廉·克鲁克斯爵士、瑞利勋
爵、艾福伯瑞勋爵,杜瓦尔·艾尔艾文、汤姆生等物理学家都在那里, 玛丽坐在皮埃尔身边,特别引人注目。她不仅是众多学者中的惟一女性, 也是被允许参加皇家科学协会的第一个妇女。她的衣服是黑色的,领口开得极小,脖子上、耳朵上都没有任何饰物,那被酸液烧坏的手指连结婚指环都没有。但是那平静中露出的辉煌,那暗淡中显出的光彩是任何女性所无法比拟的。她的出现给人的惊奇,不亚于英国女王在公众中的亮相。
皮埃尔以科学家深沉严谨的姿态,用缓慢的语调,有条不紊地叙述镭的特性,并且像作魔术般地当场作了试验。他叫人把屋子遮黑,用镭的魔力使远处一个金箔验电器放电;使一个硫化锌的屏蔽放磷光;使放在它旁边的冰块融化,在黑纸包裹的照相底板上留影。他用这些现场试验证明镭能自动发光放热。
“真是惊奇,惊人的神奇!”群情激奋,欢呼雀跃。
这些一贯以庄严肃穆著称的学者不得不为镭的神奇所倾倒,为皮埃尔的演讲叫绝。大家热烈地讨论着,赞叹着,掌声一浪高过一浪。
晚上激起的热烈情绪在第二天掀起了轩然大波,全伦敦的人们都要拜访他们,哪怕是看一眼也行。各种邀请雪片似的飞来。在每次宴会上, 人们对着这个惊奇的妇人,卓越的女物理学家频频举杯,恭维和称赞不绝于耳。
这种应酬和热闹,这些盛大的排场,是居里夫妇极不情愿的。尽管皮埃尔极力表示出客气和热情,但给人的感觉仍不免心不在焉。玛丽极力躲开那一双双灼人的目光,常常表现出十分不安的情绪。
几天之后,他们回到了巴黎,回到了棚屋那一片宁静而简陋的土地, 使他们倍感亲切。后来在他们那简便的晚宴上,皮埃尔若有所思地说: “在英国科学协会为我们举办的晚宴上,面对那众多的眼睛和人们,我不知所措,就想出一种游戏来,我在计算每个妇人戴在脖子上的宝石, 可以建多少座实验室。我简直没有想到,世界上有如此美丽的珠宝。”
“是的,那些宝石真是太美妙,太可爱了。”玛丽天真地附和着。在迷恋科学的人眼中,不是为妇人脖子上的珠宝和钻石如何美丽而
赞赏,而想到的是设备完好的实验室和精密的实验仪器,有什么东西比这些更使人向往呢?
那次英国伦敦之行,使居里夫妇同英国的科学界有了广泛的接触, 建立起了更加深厚的友谊,并与英国同行们制定了合作计划和研究项目。回到巴黎后,皮埃尔就与英国的著名物理学家杜瓦尔教授一起,发表了关于镭的溴化物所发气体的研究成果。也就在这一年的 11 月,英国的皇家协会把该会的最高奖戴维奖章赠给他们,以表推崇。这是英国的最高奖赏之一。
皮埃尔单独赴英国领奖,带回一枚很重的金奖章,上面刻着他们两个的名字。一向对勋章毫不感兴趣的皮埃尔认为这是个无用的东西,他把奖章交给小伊雷娜,让她拿着玩。当科学界的朋友来访,问起他们的勋章时,皮埃尔就把伊雷娜叫来,让他们看正被伊雷娜玩着的那枚金质奖章。
紧接着,1903 年 12 月 10 日,这又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就是这一天之后,居里夫妇的名字被推向了科学顶峰。瑞典的斯德哥尔摩科学
院为了奖励皮埃尔和玛丽在放射学方面的种种发现,决定把本年度的物理学诺贝尔奖金赠予居里夫妇和亨利·贝克勒尔。对于科学家来说,这是至高无上的荣誉。
诺贝尔奖金,是根据素有“炸药之王”称号的瑞典著名化学家诺贝尔的遗嘱和资产设立的。诺贝尔经过十几年的艰辛劳动,与父亲和哥哥一起先后发明了名为“硝化甘油”、“大力神”、“爆炸膠’、“无烟炸药”等一系列适于不同爆炸目标和用途的强有力的烈性炸药,极大地减轻了爆炸工人们的劳动强度,缩短了工程时间。
诺贝尔将他遗产的 900 万美元作为基金,用以奖励每年在和平、文学、物理、化学和医学五个学科中取得重大成果的人,不分其种族、国籍和性别。诺贝尔奖金迄今为止,是世界上最高权威的奖赏。每一奖项包括一个铸有诺贝尔浮雕像的金质奖章,约 4 万美元的奖金和荣誉证书。
并且规定,获奖者必须在授奖仪式举行后的 6 个月内,在斯德哥尔摩作一次以获奖工作为主题的公开演讲。
此时,玛丽成为科学界获得此项殊荣的第一位女性。也是迄今为止, 世界上惟一最负盛名的女科学家。
欧利维里乌斯教授代表科学院写信邀请居里夫妇参加这次盛会,以便亲自从国王手中接受奖金。可是由于实在太忙,加之夫妇俩身体都不太好,不宜作隆冬长途旅行。皮埃尔请求推迟他们的演讲。
这些享誉世界的成就,给居里夫妇带来了一些具体利益。他们获得了一枚奖章和 7 万金法郎的奖金。皮埃尔终于不用为养家糊口而疲于奔命了。他们可以减少教课钟点,让更多的时间用于研究工作,这是挽救他健康的惟一条件。皮埃尔终于辞去了他在理化学校的教职,并自费雇用一个私人助手。
玛丽把这张幸福的支票存入戈卜兰路支行,并提取一部分给亲友们买一些礼物赠送亲朋,让大家来分享他们成功的喜悦。玛丽以借款名义给德卢斯基寄了两万奥币,以帮助他们创立疗养院。
一向不为财富所动的玛丽认为,这笔奖金是瑞典科学界对他们工作的推崇,是不违反科学精神的。不久,他们的镭又迎来了 5 万法郎奥西利奖金。这笔奖金的另一半是给埃都亚·布郎利的。玛丽把属于自己的那一半平分为两半,一半买法国公债,一半买华沙城债券,以此作为对祖国建设的支援。
居里夫妇把得来的奖金的大部分用于支援和捐献,他们的赠款项目中有这样的记载:送给波兰学生、赛福尔女学生,以支持她们继续深造; 给实验室工人,以改善他们的贫困生活。玛丽还为她的一位老师提供了从波兰返回家乡巴黎的旅费⋯⋯
对这些捐赠,玛丽从不张扬,从不炫耀。对任何事,她总是习惯于默默无闻。
对自己的生活,他们仍是那样吝啬,那样节省,除照顾皮埃尔的工作和身体,减轻课程之外,他们在克勒曼那套贫寒的住房没有丝毫变化。玛丽继续在赛福尔教课,她爱她的学生,同时也觉得自己的体力可以坚持下去。
荣誉没有使玛丽陶醉。她由衷感到高兴的是,她的研究成果得到了世界同行的承认,她的辛劳换回的是为人类的贡献。但是他们的使命并
未完成,他们的好奇心并未满足,他们的智力潜能还十分丰富,也许他们的年岁正是天才得到经验的帮助可以发展到最高度的时候。他们需要工作。
有一些宴会他们无论如何是推脱不了的。在一个热闹的夜晚,居里夫妇到爱丽舍去赴卢贝总统的晚宴,出席这种场合,是出于礼节,当作任务来完成的。他们平静地坐在那里思考自己的问题。这时,一位珠光宝气的贵夫人来到玛丽跟前,十分热情地对玛丽说:“夫人,我引你去见希腊国王好吗?”接着她又加了一句:“我们非常崇拜夫人的智慧。”
玛丽却报之以温和友善的微笑,轻轻地说:“谢谢夫人,我看没什么必要。”
这位夫人出乎意料地大吃一惊,也许在她所接触人中,还没有遇到不愿接识国王的女人。待玛丽定睛看这位夫人时,才认出就是卢贝总统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