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拉斯加灰鲸和阿根廷海狼

电视上曾经报道过三条灰鲸被困,一时间牵动了世界上多少人的心。阿拉斯加的巴罗镇地处美国最北端,紧靠北极。虽然才 10 月,就已经是冰天雪

地了。1988 年 10 月 7 日这天,一位猎人像往常一样来到巴罗镇附近,他打算打些猎物带回家去。突然他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三条灰鲸在还没有结冰的水面上争相探出头来喘息着,处境十分艰难。猎人赶快把这一情况报告了经常在这一带活动的野生动物保护组织。于是一场人类奋力抢救被困灰鲸的序幕拉开了。

在当今世界内,灰鲸已经不多见,属于珍奇动物。灰鲸一般每年夏天都要游到食物丰富的北部海洋度暑假。冬天又游到比较暖和的墨西哥海域和加州海域休养生息。这三条灰鲸大概是贪恋美味食物,在北部海洋呆的时间稍长了一点,当它们往回游的时候,那年的冰冻期提前来临了。零下十几摄氏度的气温,使得北极圈内阿拉斯加北部海面内骤然结了冰。在灰鲸艰难地游到离不冻海域大约 8 公里的时候,坚冰把灰鲸团团围住。灰鲸是哺乳动物, 它每隔 3-4 钟就要把头面浮出水面用肺部呼吸。随着北极圈内的气温再度下降,可以供给灰鲸呼吸的水面逐渐减少。坚冰眼看就要封闭全部海面把灰鲸吞没。

这三条海上宠然大物危在旦夕。野生动物保护者和当地居民急忙赶到现场。起初人们拿着破冰工具,把灰鲸周围的坚冰凿碎扩大水面。为了不使新凿水面再次结冰,人们不断地搅动水面。北冰洋的水面越来越冷。记者们一到阿拉斯加的巴罗镇就发现,圆珠笔被冻得写不出字来,摄影机也被冻得无法拍照。一时间,美国国内掀起了灰鲸热。世界上很多国家都连续报道了抢救情况。美国阿拉斯加州巴罗镇镇长在现场亲自指挥,营救工作达到高潮。科学家们还给三条灰鲸各自起了名字,把它们叫做克罗斯比克、邦尼特和勃恩。由直升飞机引导的一艘美国破冰船,艰难地从 300 多公里以外破冰向巴

罗镇开来。可是这个时候,人们突然发现名字叫勃恩的灰鲸从 21 日下午就没有探出水面呼吸。一直到第二天,营救人员难过地把它已经死去的消息告诉了大家。救援人员加快了营救步伐。阿拉斯加国民警务队出动了直升飞机, 用重达 5 吨的钢筋水泥柱猛击北冰洋冰冻的海面。在被困灰鲸附近凿开数十个呼吸孔,希望以此引导灰鲸顺着呼吸孔游动。

为了帮助灰鲸,营救人员向国际社会发出了要求支援的呼吁。10 月 25

日,原苏联的破冰船开到了现场,经过几天的奋战,终于开通了一条长 5 公里的水道。但是由于开通的水道又重新结冰,原苏联破冰船只好一条船前进, 一条船返回原路清除新结的冰层。10 月 26 日,两条灰鲸好不容易在冰层下游了 300 多米,到达新的透气孔后,就不肯再向前游了。破冰船又开挖了第

二条通道。人们又用链锯凿冰窟窿,以便把透气孔的面积再扩大一些。 10

月 28 日上午 8 点 30 分,营救人员看见两条灰鲸在破冰船开凿的水道上艰难地伸出头来呼吸,后来的两个半小时就再也没见它们的踪影了。大家焦

急地等待着两条灰鲸的消息。这时,协调营救的官员宣布:负责在空中监视的飞机发现了这两条灰鲸,它们已经自由地游进不冻水域了。

围困三周的灰鲸终于得救了,人们的心里充满了获胜以后的喜悦。全世界也为之松了一口气,毕竟灰鲸也是我们人类的朋友。

1994 年 9 月我到南美洲的阿根廷采访。在浩瀚的太平洋海边,我第一次

在 9 月份过了一个春节。还是在我上小学的时候,通过地球仪我就知道阿根廷在我们中国脚下的对面。我们国家冰天雪地的时候,那里正是赤日炎炎。不过,理论上的知识在接受实践检验时,感受可真是不一样。离开北京时,9 月的北京是金色的,怎么坐了一天的飞机,地球的轮回就把我带到了春暖花开的季节。在感受阿根廷的春节时我发现,他们和我们中国人过春节的方式也很不相同。在那里,春节一般要举家前往海边。人们用载歌载舞的方式迎接春天的到来。

海滨城市马德普拉塔,在阿根廷是一个非常著名的旅游城市。一个周末, 在那里工作的一位中国朋友带我们到渔港附近的海边玩。那天我的镜头怎么也舍不得离开和停泊岸边的渔船共度时光的海狼。朋友说,这是马德普拉塔的一景。成百上千头海狼就这样成年累月地在海里游一会儿,上岸晒一晒。海狼在海里游时,它们那笨重的身体顺着海浪起伏,像是一艘时隐时现的小船往前涌动。海面上由于有了它们,可以说是多了几分淘气,多了几分色彩, 多了几分生机。在岸上晒太阳的海狼,伸着它们那粗壮的腰,看似是在休息, 可不知为的是什么,时不时地人们还能见到它们相互间昂着脖子在打斗。如果要把它们的嘶杀声和森林里的狼叫声比一比,我想大概是狡猾不够,憨实有余。

作为一个广播记者,海狼这别具风格的声音,比起它的雄姿,对我来说自然更有吸引力。我背着录音机曾在太平洋海边录下过海狮的叫声,如果把海狮的叫声比喻为高亢,那么海狼的声音则更为浑厚。让我十分遗憾的是, 在阿根廷海边,我的同胞们虽然盛赞阿根廷人民和海狼相处和睦,可竟把这叫我如此痴迷的海狼叫声形容成“就像是拖拉机开足了马力又没往前跑时的声似的”。

就为了这叫声,我半夜三更还麻烦了一次朋友。那天我录海狼的叫声时, 海边刮着不大不小的风。室外录音,最怕的就是刮风。有了风声,你要录的声音听起来就不那么干净了。晚上 12 点多钟时,我发现风停了,赶快跑到海边录下了地球那一边太平洋的夜景声。然而,那时我最想重录的是海狼的叫声。可有海狼的地方离我们住的地方,开车也要跑上 1 个多小时。出门在外, 我一个人怎么去呀。但又一想,十万八千里的地球另一边我都到了,不录点珍奇的声音我能甘心吗。想来想去还是拿起了电话,再麻烦一次朋友吧。朋友被我的执着打动了,说好第二天 5 点钟来接我,再访海狼。这一次我录到的声音当然是没得说了。

前面说的国际环保组织在阿拉斯加抢救灰鲸和我在阿根廷录海狼的叫声,都可以说是成功的记录。在我的录音生涯中,当然也有不少失败。1994 年 3 月我在旧金山采访时,一位朋友告诉我,那里的海边可以看到成百上千头的海象和人们友好相处,互相嬉戏。我立刻问:有声吗?“有,要是一块叫起来,那声还真挺邪乎的。”听说有声,我来了情绪。周末和朋友一齐开车到了有海象活动的地方。到了海滨公园,我们的车被拦在了外面,我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朋友交涉了一会儿回来对我说,现在是海象的繁殖

期,下个星期就可以随便进了。当时我心里那个遗憾就别提了。下个星期, 我早就又坐在我们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午间半小时的办公室里了,还录什么海象的声呀。我不甘心,拉着朋友想不走正门,从旁边绕道靠近海边。海多大呀,拿出我在国内海拔 4700 米青藏高原上还跑着追录野牦牛的声音的劲头儿,我就不信我录不到美国海象的叫声。我们还真运气,穿过麦田,爬过沙包又过了一片灌木丛,不远的前方就是大海了。海风已经从远处把海象的声音,一声接一声地送到了我的耳旁。虽然不是那么清晰,但我确实听到了。接下来的就是我们怎么越过那片隔在我们面前的荆棘。马上就能录到海象的声音的激动,使我不顾一切地用手、用胸、用头拨开荆条,再把它们踩在脚下。手出血了,脸上留有了印迹,裤子挂出了一条一条的丝。那天,我没有能征服那片荆棘,把总有一天我会录到海象的叫声当成了一个梦。我知道, 梦是会成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