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世纪是沙漠的时代

看见这个标题也许你会问，什么是沙漠的时代？

敢说出这句话的是位 90 岁的老人，他叫远山正瑛，在日本被人们尊为“沙丘之父”。日本的沙漠就是让他治理完的，现在只留下一平方公里作为标本供日本国民参观。日本的两代天皇看到远山也要点头“哈依⋯⋯哈依”。

我到过沙漠，新疆的塔克拉玛干大沙漠，站在它的面前，我真感到了我们人类的渺小。在我横穿毛乌素沙漠的 20 多天里，我既看到了沙漠里的胡杨，也看到了人类在沙漠里造出来的绿洲。那是我第一次感慨，我们人类也能在沙漠里生存。

早就听说，在内蒙古库布其沙漠，远山先生和一位叫王明海的中国汉子在种树。凭着自己在沙漠的经历，我十分敬佩他们的壮举。当我真地见到远山和王明海先生时，他们使我对沙漠的认识改变了。

库布其沙漠是我国八大沙漠之一，是河套平原和鄂尔多斯高原的分界。东西成带状，横跨伊盟境内，总面积约 13000 多平方公里。恩格贝为蒙古语， 意为平安、吉祥，是五里明沙北缘的一个地名。

库布其沙漠历史上很少有人研究治理。它每年流沙四起，埋没了大面积的草原和农田。五里明沙地段，50 年前南北宽约 5 里，故称“五里明沙”， 由于人为地开荒种地和挖掘甘草，致使沙化面积逐年增加，平均每年以近 200

米的速度向南北缘扩展，现南北宽实际达到了几十公里，是原来的 4 倍多。

这一带在 1957 年到 1974 年的 17 年间，就有 5 个生产队的 100 多户农牧民被迫迁往他乡。

提起 1989 年，王明海说：那时恩格贝还是一片死地，方圆几十公里只有

4 户人家。说到今天，远山先生说，你们到恩格贝来时要带上游泳衣。从 7

年前由于缺水，把人们一个个地赶走，最后只剩下 4 户人家的沙漠，到今天， 竟能在沙漠里游泳，真是让人不可思议。不过我知道，已有越来越多的事实在证明，中国汉子和日本老头不是口出狂言。关于他俩的故事，在中国大地上不胫而走。他们也早就传出了话：我们的勃勃雄心是，要创造出一个世界沙漠模范城。

王明海，原内蒙古鄂尔多斯羊绒集团副总裁。1989 年，生产规模不断扩大的鄂尔多斯羊绒衫厂，在经历了前一年的绒毛大战之后，决定从科技培育优质种绒羊入手，全面改良伊盟绒羊，从而提高当地原绒产量和绒品质。这一年的 7 月份，王明海带着一帮人开始在一片荒凉的恩格贝建设种绒山羊基地。可是，就在草场一天天在扩大、树木一天天在增多时，鄂尔多斯羊绒集团决定撤出库布其沙漠。由于所处生态十分恶劣，刚刚恢复的脆弱植被如没人管了，很快就会遭到风沙的侵蚀，种山羊的培育事业不仅难以发展，连立足的基础也要再次受到威胁。王明海决定：离开集团，留在沙漠。

王明海清楚地知道，我们国家现在底子还很薄，让国家一下子拿出那么多钱来，治理占我们国家国土比例那么大的沙漠，是不太可能的。可是，我们国家土地的荒漠化问题，又越来越严重。总不能等着哪一天沿海地区发展好了，再回过头来治理沙漠。“那将是更愚蠢的做法。怎么办呢？需要多种渠道、多种形式的办法去治理。而且，治理的主体应该是群众自己。”

现在我们国家在林业上的投资也不少，但资金一终止，沙漠化照样沙漠化。比如说，现在拿出 10 块钱去投放沙漠。王明海认为，大多这 10 块钱都花得不好。5 块钱要被办事的人作为人头经费吃掉。剩下的一部分要被人盗窃掉，还有一部分要浪费掉，很少的钱真用到种树上。离开鄂尔多斯羊绒集团的王明海，向伊盟承包了库布其沙漠综合开发示范区。

远山正瑛，早就立志毕生献给沙漠绿化开发事业。他于 90 年考察恩格贝

之后，就带领他的协力队开始在库布其沙漠植树造林。近 90 岁的老人发誓， 在我的有生之年，治理开发恩格贝，死后也要埋葬在恩格贝。他的行动打动了成千上万的日本国民，他们纷纷组织起来，支援恩格贝的事业。

远山多年来一直认为，进军沙漠不仅是投入治理，更会有可观的效益， 他自己就已在日本有了成功的实践。远山一直坚信，世界上没有治理不了的沙漠。

和我聊天时，远山先生给我算了一笔也许不会成为现实，但确实很可怕的帐。他说：“如果用数字算一下，现在中国是每对夫妇一个孩子，是个倒三角，按照这个数字推下去，760 年到 1000 年，中国将是个无人的国家。当然，不可能成为无人国家，但国家人口一下减少太多也不是好事，人口老龄化，孩子负担过重。现在人口和粮食问题，不光是中国的问题，也是许多发展中国家的问题。解决人口、粮食问题的最好办法是，开发沙漠。60 年前， 我就踏上了中国的大地。我是作为日本外务省的留学生到中国来的，那时我坐着马车就对黄河流域干旱地区进行过考察。1996 年，我见到了江泽民，他感谢我在中国搞沙漠开发。我对他说，中国如果搞沙漠开发，还能再养活 10

亿到 15 亿中国人。”

在王明海和远山的眼里，沙漠简直就是个金库。

1995 年 8 月 8 日，恩格贝庆祝植树 100 万株。他们两人共同植下了纪念

树。日本老头对中国汉子说，这 100 万株植了 5 年，太慢了。明年开始，每

年植 100 万株。中国汉子默默地点点头，说：行。

从和日本老头一块在沙漠上干那天起，王明海就很赞成老头的观点，要把沙漠作为一个资源来看待。几年来的实践，中国汉子更体会到，沙漠不但是宝贵的资源，而且是不可再造的资源。我们人类过去老是把沙漠作为祸害躲开它，被动地去治理。中国汉子和日本老头的目标是明确的，治理就能出效果，效果就是产生价值。

中国汉子和日本老头，真的要在沙漠里创造出一个别人无法想象的绿洲。库布其沙漠上游每年发的洪水，最后全都要流入黄河。据有关专家统计， 黄河里的泥沙，大约 1/4 来自库布其沙漠。建设中的库布其沙漠，对荒漠化土地的治理，可以说是闯出了一条“以洪害治沙害，以沙害治洪害”的路。在五里明沙腹地，他们营造了几十公里的沙坝，在洪水流入的区域巧妙利用流动沙丘的特点，筑成口袋状滞洪区。洪水进入到一定程度后，将口子封住， 滞洪区经风力作用、水力沉淀，积下了好多有机物质，最后在沙漠之中开成土壤肥沃、可连续三年湿润的良田。然后，他们一方面以良田为突破口，种植树木，固定沙漠流动。另一方面，以良田为开发地，种植庄稼和经济作物。目前，示范区在五里明沙淤澄土地近万亩，有人称，那是沙漠的绿腰带。绿树环抱的一块块滞洪区内，大面积的甘草、麻黄长势喜人，沙葱、沙芥、苦菜等沙生可食植物已经成为抢手的绿色食品进入市场，展示出了沙区农作物开发的广阔前景。看到这些，为沙漠系上了绿腰带的人能不自豪吗？

王明海的这一观点也挺新鲜：“库布其沙漠水源是非常丰富的。沙漠干涸人们都说，是因为没有水造成的。实际上，沙漠是一个立体的小水库。沙漠是个海绵体，只要下雨，沙漠就全都吸收起来，然后再逐渐向两边渗漏。所以，要把它截住，变成一个个水塘是完全有可能的。这几年，恩格贝沙漠的雨水好像也比过去多了。过去干旱，云本该到我们那，偏偏绕着走了。现在，由于小气候变了，雨也要重新认识一下恩格贝。有谁又能相信，沙漠上有个 700 多亩水面的水库，要不怎么让你去时要带着游泳衣呢！”

昔日的不毛之地，渐渐由一株株绿树而扩展为片片绿荫。1996 年，恩格贝一年就种植各种树木 60 万株。几年加起来已有 200 万株，成活率在 85

％，沙柳等灌木 200 多万穴，在沙漠之中成活，包括水杉在内的树种十几种。“在沙漠里，我们种了最优良的牧草，养了最有经济价值的动物，我们

那里养的山羊是世界最好的山羊。”王明海说。到 1997 年，他们研究培育的

这个山羊品种已历经 8 年，得到了世界的公认。所产的羊绒，一上市，就把国际市场价格番了一番。

人们都知道，孔雀一般生活在热带雨林里。可在沙漠上养出来的孔雀， 个大，颜色也要比长在别的地方的鲜艳。驼鸟，人称“90 年代畜牧业的超级明星”，沙漠中也没少了它。从南方引进沙漠后，一年之间就从 12 只发展到

了 150 多只。恩格贝为北方草原畜牧业结构的调整，作出了重要的示范。

如今，夏天的恩格贝是个大花圃。从 1991 年开始，日本东京第一园艺株式会社在恩格贝搞了花卉种植，由于气候适宜，地理环境优越，花卉产籽量高于日本。这样一来，今后的恩格贝又成了大力发展花卉的理想地域。

恩格贝，唤醒了无数生存者的忧患意识，勾起许许多多现代人的田园梦。如果有人再说，21 世纪是沙漠的时代，你还要提出什么质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