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运河”畔的美国梦

罗易斯·吉布斯是一位普通的美国妇女。父亲是砖瓦工,母亲是家庭妇女。自己只有高中文化程度,有两个孩子。她说,自己和许许多多美国普通妇女一样,心中的梦就是希望能找到一个有工作的丈夫,然后生几个孩子, 再买一所房子。罗易斯结婚以后,她的丈夫有全职工作,是一个化学公司的化验员。在她的第一个孩子一岁的时候,他们家终于买了一所房子,房子外面是白栅栏,后院还有让孩子玩的秋千。罗易斯觉得,她所有的梦都实现了。

罗易斯现在在美国可以说是小有名气。显然,靠上面说的这些是不足以让她成名的。故事是从她的儿女频频生病而拉开序幕的。

罗易斯的家乡挨着一条运河,运河有着很好听的名字“爱运河”。那是一个工业城市,人们在家里就常常能闻到化学品的味道。罗易斯曾经认为, 这就是经济发达的一种象征,这才使他的丈夫有工作可干,他们家的饭桌上有东西可吃。一岁的儿子搬进新房子时健康活泼,几年住下来却患上了羊癫疯、气喘病、肝病、免疫功能丧失。在新家里罗易斯又怀孕了,哪想到女儿一生下来就患有很严重的血液疾病。

罗易斯开始疑惑:为什么自己的孩子老生病?在化学品公司工作的丈夫拿回家的一些小册子,分明写着化学品是非常安全的。一天,罗易斯在报纸上看到一篇文章,文章中说“爱运河”附近地下是个垃圾堆。罗易斯终于发现,报道里讲到的化学品可以引起的疾病给她的孩子们都得上了。儿子所上的幼儿园就建在报上所说的垃圾堆上,虽然表面看去,四周是一片原野。

实现了自己的美国梦的罗易斯认为,只要给当地的政府打个电话,他们就可以解决自己的问题。谁想到,当地政府官员发现罗易斯只是个教育水平不高的家庭妇女后,给她的回答是:“你不要再关心这件事了,我们会对这件事进行处理。”罗易斯当时也认为,自己既不是科学家,也不是专门研究毒品的学者,怎么去关心运河被污染的问题。但她又想,我的孩子有病,一个母亲,面对自己有病的孩子,能在知道原因了以后不管吗?

不过,对于一个家庭妇女来说,罗易斯又能做什么呢?只有等待。等着有一位比她聪明、比她勇敢、比她有学问的人告诉她,应该怎么去做。这样的人,罗易斯没有等来。于是她想自己试一试。她找到了当地的教育委员会, 罗易斯怎么也没想到,当她提出应该让孩子们搬离垃圾堆时,教育委员会的人竟然说:“你如果那么关心自己的孩子,可以把孩子带回家,你在家里照顾他好了。”

罗易斯心中原有的美国梦破灭了。愤怒的她写了一张声明:“救救孩子!”她相信,那所幼儿园的孩子们的母亲都会在上面签字的。她穿上了自己最好的衣服,走到了第一家,轻轻地敲了敲门,但是太轻了,以致于连那家的狗都没听到什么动静,当然也没能有人出来开门。扫兴而归的罗易斯心想,自己只是个家庭妇女,实在做不了这件事。

不久,罗易斯的儿子又因得了严重的肺炎住进了医院。在儿子的病床前, 着急的罗易斯想:化学公司要对自己孩子的病负责任,她所住的尼亚加拉市和市教育委员会要对自己孩子的病负责任,她自己也要对儿子的病负责任。因为在知道化学品影响孩子的健康时,自己不是怕孩子生病,而是没有勇气去敲响和她有同样遭遇的母亲们的家门。第一扇门,就阻挡了她为儿子的健康而斗争。

儿子出院以后,罗易斯敲响了第一家的门。这回的敲门声足以让这家主人出来开门。而这位母亲也正在焦急地等待着有人来告诉她,面对家园遭到严重污染,自己应该怎么办。

很快她们组织起来了。通过专家们的调查研究表明,需要 2000 万美元才能解决他们目前的问题。而地方官员们做了一个成本效益分析,认为这些母亲所拥有的财产不值 2000 万美元。母亲们更生气了,没有人可以为他们孩子的生命定出一个价钱来。他们的丈夫是工作的,他们按月付了所有应该付的税,他们投票参加选举,有的人每星期还到教堂去做礼拜。可她们的孩子 56

%一生下来就有生理缺陷,很多妇女不能怀孕,怀孕了也成死胎,还有很多其他方面的疾病。面对这一切政府却以金钱来衡量孩子们的生命。

被逼无奈的母亲们采取了行动,州长走到哪儿,她们就跟到哪儿,甚至连要付一千元的筹款宴会也要去参加,她们向人们诉说,州长是怎样不顾孩子们的死活的。母亲们的做法影响了州长的竞选,他终于决定采取一些措施, 让已经怀孕的妇女和两岁以下的孩子搬出“爱运河”。这个措施发布以后, 在一次州长出席的活动中,州长还没讲话,一群两岁到五岁的孩子就在他的四周坐了一圈,个个仰着头看着州长。罗易斯首先向州长提问:只让两岁以下的孩子搬出“爱运河”,那您是不是让这些孩子都留在“爱运河”等待着死亡呢?当时,很多记者的话筒、镜头就对着州长。尽管州长和他手下的人非常生气,他们当然不情愿拿出那么多钱为这些普通人的健康着想,但是面对母亲和一个个孩子,无奈的州长终于还是做出了“爱运河”附近的居民全部搬迁的决定。

第一批 273 户家庭搬迁后,搬迁工作又被迫停止了。这回,罗易斯带领着母亲们,把用在州长身上的做法又用在了当时的总统卡特身上。在卡特竞选的地方举起了牌子。于是有人问卡特总统:“你准备怎么办?”

环境署的两位官员被派到了“爱运河”。他们一到就指手划脚地说:“现在你们谁怀孕了,我们要得到证实。你们不应该吃自己菜园子里的蔬菜,你们不要到自己家的地下室里去,因为有的毒素就聚集在地下室里。儿童不应该在家里的后院里玩。”

为了生存的权利,罗易斯她们把两位环境署的官员作为人质,扣在了一间志愿者的办公室里。然后把电话打到了白宫,要求和卡特总统对话。秘书说,总统在开会,可不可以留话。罗易斯说,那就请转告总统,两名环境署的官员现在被留在了我们那里,直到把我们从我们的家里释放出去为止。

这以后的局势是严峻的,政府动用了联邦调查局的人,甚至持枪的军人把枪口都对准了这些母亲们。而母亲们当时手里的武器只有冰激凌和勺子。在相持的 75 个小时里,罗易斯她们举行了多次新闻发布会,直到向政府发出了最后通谍:“五天后,我们的问题再得不到解决,就要采取新的行动了。”

当时,谁也不知道妈妈们会采取什么新的行动。只是有人说:妇女什么都能做。其实,就连罗易斯她们自己也不知道还能采取什么新的行动。她们只知道:自己的要求是为了孩子的健康。

这些普普通通的妇女的举动终于把掌权人吓住了,这场为了自己孩子的健康而发起的环保活动,以罗易斯和她家乡的母亲们的胜利而告终,剩下的700 多户人家在历时三年的斗争后全部搬离了“爱运河”。

现在,罗易斯他们的组织已经和全国 8000 多家环保组织建立了联系。在她们的办公室里有一句玩笑,如果有两个环保组织同时打来电话,一个头头是男的,一个头头是女的,那就一定要先接女的电话。因为妇女更热情、更有积极性,关心的事情大多是为了家庭、为了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