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委屈的“赤足天使”

1984 年 8 月上旬的洛杉矶，虽然骄阳似火，但第 23 届奥运会田径赛场上依然龙腾虎跃，高潮迭起，观众几乎场场爆满。刚加入英国籍的南非女运动员，素有“赤足天使”之美誉的佐拉·巴德与美国“中跑皇后”德克尔在3000 米的夺冠战也是数万观众和无数电视迷注意的中心。

赛前，美国的报纸、杂志和电视作了大量的宣传，说玛丽·德克尔肯定能夺取女子 3000 米跑金牌，为美国队增添风采。就在决赛的前一刻，电视台

还特别播放了德克尔在去年第一届世界田径锦标赛上夺得 1500 米和 3000 米的记录片。

决赛在 8 月 10 日举行。第 1 圈到第 5 圈，玛丽·德克尔一直领先，佐拉·巴德紧随其后。罗马尼亚选手普伊卡第 3，居第 4 位的英国另一名选手斯莱亦紧追不舍。在剩下的 1200 米时，巴德超出，德克尔第 2，后面的选手位置不变。狂热的观众看到这对巾帼英雄你追我赶，互不相让，禁不住欢呼起来。就在这时，令人震惊而意外的事情发生了。在只剩下 3 圈时，在他们于弯道处进入直道后，突然，德克尔摔出跑道，扑倒在草地上。她挣扎了一下，想爬起来，但未能如愿。接着，她放声大哭⋯⋯

由于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不仅观众愕然，连现场的记者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奥运会的救护人员与工作人员迅速冲进场内，扶起德克尔，立即把她抱离现场。

德克尔摔倒时，巴德也踉跄了一下，她转头看了德克尔一眼，好象吃了一惊，但继续向前跑去⋯⋯几秒钟后，场内突然嘘声四起，跺脚声夹着口哨声，一浪高过一浪。美国电视台的现场解说员也高声责怪巴德。巴德茫然了。

年仅 18 岁的姑娘，那里见过这等风浪，她的速度降了下来，对手们一个个超

过了她。过终点线时，她只得个第 7 名。

然而损失最大的还是德克尔。现年 26 岁的玛丽·德克尔和刘易斯一样，

是美国人最崇拜的体育明星。她 7 次打破女子中跑世界纪录。但在奥运会上， 她却一直运气不佳。1976 年蒙特利尔奥运会，她因腿伤失去了夺标机会。1980 年莫斯科奥运会，她因美国抵制未能参赛，已失去两次机会的德克尔，决心在本届奥运会上一显身手，与比她小 8 岁的巴德决一胜负。为了保持最佳竞

技状态，她决定放弃 1500 米比赛的机会而集中气力去跑 3000 米，意欲夺取这枚金牌。然而这样一摔，连名次也没能拿着。

两颗巨星都因相撞坠地了，34 岁的罗马尼亚越野跑选手普伊卡获得金牌。

赛后，德克尔抽泣着一口咬定是巴德害了她。她指责巴德缺乏比赛经验， 在没有取得足够领先距离的情况下，便突然切入到她的前面，从而绊倒了她。“她挤到我跟前，在这种形势下，不是我把她推倒，就是我自己跌倒。”德克尔说，“当我摔倒在地时，我感到我的左臀部有什么东西压着。我想起身， 我要继续参加比赛，但却起不来。”

负责田径比赛的职员考特尼也责怪巴德，他说：“这件事就发生在我的眼前。我认为是巴德导致了碰撞。我一直在盯着她们的脚。我清楚地看到她切进了德克尔的跑道，甚至她踩了德克尔的脚。”

他建议取消巴德的比赛资格。裁判团起先接受了他的建议。后来，英国代表团提出抗议，陪审团又推翻了原判。但考特尼仍坚持自己的看法。

事件发生后，巴德一直默默地忍受电视评论员和数万观众谴责声浪的轰击。她后来说：“当时我真想停下来，请整个事情结束。我那时真想找个地方躲起来，但何处容我藏身？我只有继续向前跑，跑了一圈又一圈⋯⋯终于结束了！我跑了我有生以来最长的几圈。当时我唯一想做的事情是想找德克尔谈一谈事情发生的经过⋯⋯”

巴德看到德克尔坐在离她不远的跑道入口处，就赶快走向德克尔。“我很抱歉！”巴德讲出了她那时唯一能讲出的话。德克尔看着她，突然急怒地大声喊叫：“走开，快走开！我不要跟你讲话！”巴德站在那里呆住了，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只是眼泪不住地往下流⋯⋯

英国女子田径队领队首先赶来安慰巴德。接着男队领队及在 3000 米决赛中取得银牌的队友斯莱也过来安慰她。

巴德奋斗了很久才得以参加奥运会，1984 年初，17 岁的巴德在南非赤足跑出了超过世界纪录的好成绩。但因南非实行种族隔离制度，国际业余田联不承认她的记录。国际奥委会及其它体育联合会、协会都不准南非组队参加重大体育比赛。巴德纵使她有很强的实力，但也无缘在世界体坛上一显身手。后来她以其祖父持有英国护照为由加入英国籍，取得了代表英国参加奥运会的权利。

正当大家都把这件事归咎于巴德而且巴德只能眼泪汪汪有口难辩时，排在第 5 的瑞士选手却首先为她仗义执言：“我只看到德克尔企图从内线越过巴德时，不慎跌倒。”她说，“这肯定不是巴德的错，从后面越过一个人时自己要小心。德克尔是咎由自取。”取得金牌的罗马尼亚女将普伊卡也支持瑞士选手的看法，认为是德克尔不对，她说：“德克尔跑在后面，应该看到前面的路。”

坐在德克尔跌倒地点不远的前联邦德国 5000 米选手韦辛哈说：“德克尔的跌倒不能怪任何人，因为她跑得过于靠近跑道内圈了。”

后来，其他选手，包括美国的一些运动员也打电话告诉巴德，说她没错。不久，美国报纸也开始为巴德主持公道。洛杉矶的一位专栏作家说：“巴德是无辜的。当时对她进行辱骂和嘲笑的美国观众似乎应当向她道个歉。”

孰是孰非，当天下午裁判团决定放映慢镜头录相，以看究竟。慢镜头显示：

当比赛进行到第 3 圈半时，巴德处领先地位，德克尔和英国的斯莱及罗马尼亚的普伊卡紧随其后。德克尔沿内线边缘前进，不过由于巴德也紧靠内线边缘，使得德克尔一时找不到超越空间。在进入直道时，德克尔的右臂似乎碰到巴德的背部，稍微干扰了“赤足天使”的步伐，但无大问题，两名女将继续前进⋯⋯相持了六、七步之后，德克尔显然迫切要从内线挤过去，但她是否碰到了巴德，从录相中似乎还看不出来，突然，巴德向右外线方向踉跄欲跌。这样，她的左膝转向内方，左脚刚好挡在德克尔前进的道路上，德克尔的钉鞋一下踩中巴德的左脚踝，巴德脸上立刻露出痛苦的表情。待巴德左脚移开时，德克尔的右膝恰巧碰到它，只见德克尔膝头一弯，身体失去平衡，右手向前一伸，一把抓住巴德背上的号码布，随即栽倒在草地上。普伊卡闪身避开德克尔，继续前进。巴德调整了步伐，回头看了一下德克尔⋯⋯很显然，德克尔在企图从内线超过巴德时钉鞋踩中了巴德的左脚踝，身

体失去平衡而跌倒。

在那天下午的电视节目中，巴德听见美国电视评论员承认他以前判断错误，并公开向巴德道歉⋯⋯

巴德总算舒了口气，总算没蒙上不白之冤。然而由于观众的错，她又一次与奥运会金牌失之交臂。但巴德说：“我还年轻，我还有机会。”是的， 年轻是最可傲人的资本，是人生奋斗的最佳时机，但愿巴德下次走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