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阳夫人城

晋孝武帝太元三年（公元 378 年），秦王苻坚派遣他的儿子尚书令苻丕，

与司马慕容玮、苟长率领 7 万步、骑兵进攻晋朝的襄阳重镇（今湖北襄樊一带）。与此同时，苻坚还派杨安率领樊邓（今湖北襄阳北）地区部队作先锋，另外又派屯骑校尉石越率精锐骑兵一万出鲁阳关（今河南南召县东北），慕容垂与姚苌统兵出南乡（今河南浙川县东南），苟池等率劲卒 4 万从武当进军，都要在襄阳会师。从这次部署之严密，规模之宏伟而言，苻坚此次南伐，势在必得。这是他大举进攻东晋的前奏。近几年来，苻秦灭燕、灭代、灭凉，几乎是无往不胜，因此，他对这次襄阳之战，有稳操胜券的把握。但同时，他也不掉以轻心，作出了周密的部署，派出的也是非常精锐的部队。

晋朝襄阳的守将名叫朱序。朱序是义阳（今河南桐柏县东）人，家中世代为将官。孝武帝宁康初年（公元 373 年），朱序被任命为南中郎将、梁州刺史，镇守襄阳。前秦军队要来进攻襄阳的消息传到襄阳城，城里引起了惊慌，老百姓人心惶惶。可是朱序却在思想上相当麻痹。朱序曾经在平定司马勋的叛乱中立过战功，被封为征虏将军，襄平子爵，很有点骄傲自满。加之襄阳城有汉水作为天堑，襄阳城历来是军事重镇，城高墙固，朱序自觉高枕无忧，不仅不加强战备，反而与幕僚们成日在公署喝酒下棋，消遣岁月。

消息传到朱序母亲韩氏的耳中。韩氏已年逾花甲，只有朱序这个独子。朱序父亲朱焘曾任过西蛮校尉、益州刺史，去世早，是韩氏一手把朱序抚养大。韩氏也是出身将门，又作为将官的妻子，长期随丈夫驻守西南疆，因此耳濡目染，也颇懂得些兵法。韩氏年轻时受家父影响，不爱红装爱武装。也习过武艺，她的剑术可以说是很高明的。数十年来，她刀剑不离身。她还教侍婢们练习武艺，因此，朱府上的丫头们也都爱舞枪弄剑。韩氏听说前秦派数十万大军来进攻襄阳，儿子朱序不以为意，还在公署中下棋，便命人将儿子叫进府中。韩氏问朱序：“听说苻丕率大军到来，你做了哪些应敌准备？” 朱序说：“我在沿江早布置了民兵，挖好了陷坑。再说有汉水为界，秦军兵士都是北方人，只会骑马，不会泅水，苻丕连一只船都没有，难道他能插翅飞过来不成！”韩氏听了，大怒道：“孽障！兵书上说‘有备无患’，又说‘防患于未然’，这都是最起码的常识！大敌当前，不积极进行军备，还在自命风雅，喝酒下棋，学名士风度，难道不知骄兵必败的道理？难道家门世

代将业，要败在你手里不成？”朱序挨了母亲一顿痛骂，只好带领僚属去检查防务去了。

韩氏越想越气，越想越不妥，兵至如山倒，一旦敌军压境，城破家亡，那时后悔也来不及了。韩氏于是带着丫头、仆妇，亲自登上城墙去巡视。当她巡行到西北角的时候，只见这里的城墙已经倾圮，墙砖松脱，外墙上杂草丛生，也不见防守的兵丁。韩氏大吃一惊，对仆妇们说：“要是北军从这里攻城，不是一攻即破吗？”她派人去叫朱序，朱序不知巡行到哪里去了。韩氏便把家中所有的丫头、女仆都叫了来，韩氏一看，不到 100 人，要靠这 100 人建起一座城墙，肯定是不够的。韩氏想起了城中的百姓，便派了几个管家妇女去城中晓以大义，招募妇女，共同完成这一任务。襄阳城中百姓早就为前秦军队要来进攻而忧心如焚，也都愿意效力守城。现在听说刺史母亲韩氏亲自巡视城防，号召大家加固城墙，有谁不乐意参加的呢？不到一顿饭的时间，熙熙攘攘，共来了近两千人，一律都是巾帼裙钗。韩氏大喜，便亲自指挥，在西北角内侧，重筑一道斜城。大家情绪很高，搬石运土，只费了两天时间，20 余丈长，与西北角成三角形的一道新的坚实的斜城建起来了。这就是后来闻名于世的“夫人城”。

公元 378 年 4 月，秦兵长驱直进，因为朱序没有在汉水边上设防，秦军石越所率精锐骑兵，首先游马而渡，直逼襄阳城下，余军陆续跟上，将襄阳城围得如铁桶相似。朱序这时才大吃一惊，慌忙调军守城。秦兵开始了攻城，战争非常激烈。不久，西北角就被秦兵攻破了。苻丕十分高兴，当他督促兵士继续前进时，一座崭新的坚固的斜城矗立在他面前。城墙上涌动着许多女兵，滚木炮石，火把纷纷而下，秦兵倒退不及，人马藉踏，壕沟堆满了秦兵的尸体。秦兵攻城失败了。西北角新城的胜利鼓舞了全城兵士和老百姓的士气，既然连巾帼妇女都能挫败敌人锐气，何况须眉男子呢？朱序到此时才认识到母亲的远见卓识，心下惭愧不已。在母亲韩氏的支持和帮助下，朱序振作了精神，重新部署了守城方略，调备了军队，自己亲自上城督战，秦兵的攻势很快被遏制下来。襄阳城在十万秦兵面前，巍然兀立。

晋朝廷派车骑将军桓冲率领 7 万大军声援襄阳，桓冲害怕秦军，停在上明（今湖北随县东），不敢前进。

苻丕统率大军围困襄阳，久攻不下，前秦御史中丞李柔上表给苻坚，弹劾苻丕，要求将苻丕按军法从事。苻坚说：“丕等虚耗军费，攻城无效，按军法真该杀头。可是军队已经围城，不能半途而废。暂且原谅他，让他戴罪立功吧！”于是派黄门郎韦华，拿着苻节，去谴责苻丕，同时赐剑一把，说： “来年春天如果不能攻下襄阳，就以剑自裁，想你也没有脸面再来见我了！”

苻丕等听了黄门郎韦华传达苻坚的旨意，一个个吓得脸色发白。苻丕帐下主簿王施说：“凭着将军的英明伟略，和将士们的骁勇善战，小小襄阳，有什么不能攻克的？当然，狡兔有三窟，我们也不能只凭一面⋯⋯”说着，王施趋近苻丕耳边，献了一个“两面三刀”之计。

公元 379 年 2 月，新年刚过，苻丕指挥大军又开始了猛烈的攻城。襄阳军民在年前节后，都是枕戈达旦，连年也没有好好过。朱序母亲韩氏更是率领女丁昼夜巡逻，协助守城。2 月上旬的一天，秦军忽然发起更加猛烈的进攻，苻丕亲自拿着苻坚赐的剑督阵，谁后退一步，立即斩首。正在这时，忽然北门洞开，有一晋军将佐接应秦兵入城，顿时秦军大队涌入，朱序忙带领士兵上前堵截，不料背后一人用匕首刺伤朱序坐骑后股，朱序颠了下来，被

秦兵活捉。这个用匕首刺伤朱序坐骑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朱序手下的督护李伯护。那开城门迎敌的便是他的儿子。父子俩为了重利，受秦兵收买，背叛了国家、民族。这就是王施的所谓两面三刀之计。襄阳城终于陷落了。

朱序母亲韩氏带领家人仆妇和女兵守卫西北角斜城，听知有人投敌叛变，秦兵已大量入城，只得含泪放弃了守城，从西门撤退出去了。

俗话说：众志成城。俗话又说：堡垒是最容易从内部攻破的。公元 378

年到 379 年的秦晋襄阳之战再一次说明了这个道理。襄阳虽然失陷了，然而“夫人城”显示了巾帼英雄坚不可摧的伟大力量，永远存留在襄阳人民心里。

朱序和李伯护都被送到长安。苻坚对李伯护并没有奖赏，认为不忠的人没有存在的价值，把他杀了。他很看重朱序的才干，赦免了他，授予他尚书之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