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斗米道之乱

司马道子父子的昏聩和倒行逆施，暴露了东晋王朝的极端黑暗和腐败， 老百姓再也不能忍受下去了。五斗米道首领孙恩，利用民心骚动，发动了一次横扫东南地区的大骚乱。孙恩的骚乱不仅没有使百姓得救，反而给老百姓带来更加深重的痛苦。

说起五斗米道，来源甚远。它的创立者是东汉末年张道陵，即道教徒所信奉的张天师。张道陵在蜀郡鹄鸣山中造作道书，创立所谓五斗米道。他的信徒有祭酒、鬼吏。他们用符咒给人治病，仅用三张法纸，而病人家里照例交五斗米作报酬。这样的法师叫“五斗米师”，信奉这种法术的人就是五斗米道。张道陵拥有部曲，是个大地主。张道陵创立五斗米道后，传给儿子张衡，称“嗣师”，张衡又传给儿子张鲁，称“系师”，这就是道教“三师”。张鲁占据汉中（郡治在今陕西南郑县东），建立起政教合一的组织，修筑义舍，设立义米，给过路人食宿之用。这无疑给走投无路的贫民带来福音，大批游民投奔张鲁，张鲁因而声势大振。汉献帝建安二十年（公元 215 年）， 张鲁投降了曹操，曹操给了他很高的地位。五斗米道得到更广泛传播。

孙恩是琅琊（今山东诸城县）人，家里世代都是五斗米道信徒。他的叔父孙泰，是著名传道师杜子恭的弟子，杜子恭死，将道术传给孙泰。孙泰颇有一套迷惑大众的法术，处于苦难中的百姓趋之若鹜，把他奉为神明，不惜竭尽家中所有来敬奉他，有的把子女交给他，祈求福庆。司马道子知道后， 将孙泰流放到广州。但广州刺史王怀之却很关照他，让他代理郁林太守（今广西贵县）。太子太傅王雅与孙泰关系很好，对孝武帝说，孙泰有养生妙术， 可以长生，荒淫的孝武帝一听笑眯了，立即将他召回京城。司马道子不信这些，又把他派为徐州主簿。孙泰继续用道术笼络士人，百姓，不久，迁升为辅国将军，新安（今浙江淳安县西）太守。王恭举行叛乱的时候，孙奉召集他的信徒数千人，称为义兵，参与讨伐王恭。孙泰影响越来越大，连司马道子的儿子司马元显也多次去向他请教长生秘术。孙泰认为晋朝廷已经衰朽， 于是大肆发展信徒，建立组织，准备起事。孙泰的举动传到朝廷，朝臣因孙泰与司马元显关系密切，不敢做声。后来还是会稽内史谢輶向司马道子揭发了他的阴谋，司马道子把孙泰抓起来杀掉了。

孙泰被捉时，孙恩带着一批信徒逃到海岛上。孙泰被杀死，许多信徒感到很困惑，因为孙泰常说他已修炼成天仙道，可以长生不死。孙恩解释说： “他是没有死，只不过是蝉退而登仙界，我们要修炼到他这样，还要许多日子呢！”于是孙恩成为教派首领，继续宣传五斗米道。陆陆续续，又有 100 多亡命之徒来投奔他。这些人原多是游手好闲之徒，格外凶顽，因走投无路， 来皈依五斗米道，想讨个出身。正当这时，司马元显为防御王恭等人的进攻， 调东西各郡“免奴为客”的人到京城当兵，号称“乐户”，造成东南地区百姓的骚动。孙恩认为时机已到，以这 100 多亡命之徒为祭酒，分领信徒，发

动了叛乱。晋安帝隆安三年（公元 399 年）十月孙恩首先从海上登陆，攻打上虞（今浙江上虞西北），把县令杀了，接着攻打会稽（今浙江钱塘江以东地区），杀了会稽内史王凝之，于是会稽、吴郡（今江苏苏州至浙江嘉兴、杭州一带）、吴兴（今浙江西部湖州一带）、义兴（今江苏宜兴、溧阳等地）

等八郡群起响应，旬日之中，有众数十万，郡县兵卒，望风披靡。孙恩把会稽作为大本营，自称征东将军，把部众都叫做“长生人”。孙恩高兴地对部下说：“天下大事已定，我与各位该穿着朝服进建康城享福去了。”并宣布命令：“凡是县官以上都杀！凡是不投顺本教的都杀！”一时间，杀死的官吏和百姓无数。捉到县令，醢为肉酱，给他的妻子和子女吃，不吃的，把手脚砍断。即使婴儿，也不能幸免。当时民众，也被卷起一股宗教狂热，妇女们都纷纷投入军队，有的妇女有婴儿的拖累，她们便把婴儿装在竹篓中，放进水里，同时祝告说：“祝贺你先登仙界，我随后就来。”

孙恩暴乱引发的是一种原始的反抗力和破坏力。会稽郡是王羲之、谢安等北方士族聚居的地方，吴郡、吴兴是南方士族的中心居地，这三个地区号称“三吴”，当时是东晋经济文化最发达的地区。由于荆州、益州、江州等西部地区长期被军阀割据，因此东晋朝廷政令只能施行于东南地区，整个朝廷的赋税、消费都依赖这“三吴”，统治者对这里的压迫、剥削特别深重， 老百姓长期积压的怒火爆发出来，反抗也就格外激烈。孙恩正是利用宗教外衣，将民众的积怨导向盲目的烧杀破坏，企图实现自己的野心。

东晋朝廷派卫将军谢琰、镇北将军刘牢之征讨孙恩。孙恩部队都是乌合之众，没有经过训练，又缺乏器械，在谢琰、刘牢之这些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官军的打击下，节节败退。孙恩徒党在各郡烧仓库，毁房屋，塞水井， 砍林木，掳掠妇女财物，都集中到会稽郡来。孙恩听说刘牢之的部队已经到了浙江边，再不敢说进建康的大话，只好说：“我们割据浙江，还可以做一个越王勾践呢！”想用这鼓舞士气。接着，又得知刘牢之军已渡过浙江，孙恩竟厚颜无耻地说：“我是不以逃跑为羞耻的。”说着，带领信徒及掳掠的20 余万人口，珍珠财宝，逃往海上去了。孙恩逃走时，故意抛弃许多财物在路边，刘牢之的兵士们见了钱财也就眼红，忙着争抢财物，孙恩于是能够从从容容，撤往海岛。

第二年，孙恩第二次登陆，从浃口（今浙江镇海东南）进入余姚（今浙江余姚），攻占上虞（今浙江上虞西北），进至会稽，谢琰战死。朝廷大震， 增派精锐的北府兵堵击。孙恩掳掠一番之后，又退回海岛。

隆安五年（公元 401 年）2 月，孙恩第三次登陆，从浃口攻打句章（今浙江宁波南），未下，转攻海盐（今浙江海盐），为晋将刘裕击败。五月， 孙恩攻陷沪渎（今上海），杀死吴国内史袁山松，死者 4000 人。六月，攻至丹徒（今江苏镇江东丹徒镇），众至十余万，楼船千艘。京城震骇，内外戒严，百官入居省内。结果，被跟踪而上的刘裕军击败。孙恩收集败兵，径向京城，至京口（今江苏镇江），知道京城有准备，于是由郁州（今江苏连云港东云台山一带）入海。

晋安帝元兴元年（公元 402 年），孙恩第四次登陆，攻打临海（今浙江临海东南），被临海太守辛景山败，孙恩走上穷途末路，认为大势已去，便投海自杀了。孙恩的妓妾和徒党说他成了水仙，有 100 多人跟着他跳海而死。

被孙恩掳掠到海岛的 20 余万人，三四年间，不是战死溺死，便是被贩卖作了奴隶，到孙恩死时，只剩下数千人。孙恩连年从海岛入寇，前后数十战，又杀死民众数万人。

孙恩死后，余众又推孙恩的妹夫卢循为头领。元兴二年（公元 403 年）8 月，卢循攻打永嘉（今浙江温州），为刘裕所败，渡海南走，攻占番禺，第二年 10 月又进攻广州，驱逐刺史吴隐之，自摄州事，号平南将军。晋安帝义

熙六年（公元 410 年），卢循率 10 万兵北伐，逼近建康，又为刘裕击败，卢循逃到交州龙编（今越南慈山），第二年为交州刺史杜慧度击败，卢循投水自杀。

正当东晋朝全力攻击孙恩的时候，桓玄又作起乱来，东晋朝已到了灭亡的前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