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默、洒脱也不易

人生在世，五劳七伤，千艰百难，顺境时谈幽默、洒脱易，逆境时则难。历经磨难而仍能保持着良好的心态、勇气和良知者，则是达到了此心悠然的境界，方谈得上是真正的幽默和洒脱了。

自称“大熊猫”的启功老人，年届八旬，是北京师范大学的名教授、著名的书法家和文物鉴赏家，不仅为人幽默洒脱，且文如其人，即或写严肃的学术论文，亦不时爆出幽默的火花。在其所著《启功韵语》书中，就有一段令人忍俊不禁的所谓《自撰墓志铭》，文曰：“中学生，副教授。博不精， 专不透。名虽扬，实不够。高不成，低不就。瘫趋‘左’，派曾‘右’。面微圆，皮欠厚。妻已亡，并无后。丧犹新，病照旧。六十六，非不寿。八宝山，渐相凑。计平生，谥曰陋。身与名，一齐臭。”活画出他不计得失的悠然心态，幽默而洒脱。

启功近转向八股文的研究，那是明清两代极为盛行的文体，是当时读书人做官的“敲门砖”，今天真正懂得八股文的人是不多了。最近读到他在《北京师范大学学报》上发表的《论八股》一文，真是妙趣横生。其文除对八股文的渊源、起承转合的结构特点、社会影响等方面作了论述外，并列举用八股文体写成的那些游戏文字，并认为有时亦偶有佳作问世，如所引一首题为

《剃头》的试帖诗，幽默中隐含无奈而又达观、洒脱的心态，曾传诵一时， 诗曰：“闻道头剃，何人不剃头。有头皆可剃，无剃不成头。剃自由他剃， 头还是我头。请看剃头者，人亦剃其头。”

由上面这首诗，又使我联想起另一位老人夏公（夏衍同志）。记得几年前的《羊城晚报》，曾有一篇题为《夏衍笑谈历史教训》一文，转摘了夏公给宋振庭的一封信，其中有：“明末清初，有一首传诵一时的打油诗：‘闻道头须剃，不剃不成头，剃自由他剃，头还是我头。请看剃头者，人亦剃其头’。（洋注：此诗比上面那首少了两句，字句亦略有出入，也许漏写、或记忆有误。）1974 年在狱中，偶然想起，把它改为：‘闻道人该整，而今尽整人，有人皆可整，不整不成人，整是由他整，人还是我人，请看整人者， 人亦整其人’。往事如梦，一笑可也，何必伤神”云云。

啸傲生死，处逆境而达观洒脱，不管幽默，古往今来，类此者实不易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