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立美满的家庭

有一天达尔文刚刚回到宿舍,就收到二姐卡罗琳一封来信,说她已经和舅舅的儿子乔赛亚·韦奇伍德正式订婚了。这个消息迫使已经28岁的达尔文开始考虑这样一个问题:自己是过一辈子独身生活,还是建立一个幸福的家庭?

几天来,他的思想一直处在科学事业和婚姻家庭的矛盾之中。他时而向往结婚以后能够有个情投意合的终身伴侣,有个充满音乐、充满孩子们欢声笑语的幸福家庭;时而又羡慕那些没有妻室拖累,可以专心从事研究工作,自由自在地过着独身生活的人;有时想到自己老态龙钟的晚年,孑然一身凄凄凉凉的,就想赶快结束独身生活。

有时想到如果结了婚,会有更多的接待亲友的任务,浪费很多宝贵时间;等到孩子缠身,晚上就不能专心读书,经济负担也会大大加重,买书的钱要减少。他又感到很可怕。

他矛盾着,于是在笔记本上列了一张结婚和独身生活各有哪些利弊的对照表。他一边写一边前喃喃地说:“我的上帝,一个人如果总像一只无性的工蜂那样,一生只是工作、工作,没有别的一切,实在是很难想象的。在这烟雾弥漫、肮脏不堪的伦敦公寓里做一辈子单身汉,也是非常难受的。”

他边写边想,好像两幅图画显现在他的眼前:一幅是温柔、漂亮的妻子坐在火炉旁边的沙发上,房间里摆满了书籍,还有乐器;另一幅是一间肮脏的单身汉房间。“无数事实证明,决不能走独身生活的道路,”他情不自禁地说,“必须结婚,结婚,结婚!”

提起结婚,他首先想到肯定是小表姐埃玛了。

1838年9月20日,达尔文来到梅庄看望舅父乔赛亚,受到舅父全家的热情欢迎。达尔文也彬彬有礼,和蔼可亲。小表姐埃玛常常伴随着他去游泳、散步和聊天。

有一次,达尔文在花园里刚刨出几条蚯蚓来观察,埃玛跑过来问他:“查理,这种小动物有什么值得研究的?”

“别看不起这种低等动物,它的本领可不小啊!”达尔文指着蚯蚓滔滔不绝地说,“它对土壤所起的作用,恐怕是其它动物都不能比拟的。它是农家的好帮手、辛勤的耕耘者,也是改良土壤的行家。别看它只有这么点大,可是一个个都是‘大肚汉’,并且对食料从不讲究,土壤、粪便、果皮、烂叶等都吃,它的粪便是很好的肥料。土壤经过蚯蚓的耕耘,就变得疏松透气,也很肥沃……”

达尔文夫人日记记录达尔文60年生活埃玛不等达尔文说完,就接过锄头来刨土,一起寻找蚯蚓。她一边刨一边想:蚯蚓对我们住在乡下的人来说,是司空见惯的小动物,可是我们从来没有留意过它竟有这么大的本领。查理的知识这样广博,大概都是他细心观察得来的。她问:

“查理,你最近在做些什么工作?”

“蚯蚓对土壤的作用,是我近期的一个研究课题。回到伦敦以后。我要作一次专题报告。我还要写考察日记的导言。”

“费茨·罗伊呢!”埃玛奇怪地说,“我还以为是他自己写呢!”

“他写主要部分。我们已经谈好了,我的考察日记独立成卷。”

埃玛高兴地说:“查理,太好了,你是个作家了!”她用温柔的目光看着达尔文,身子也越来越靠近他。

达尔文虽然对自然界具有敏锐的观察力,却不能洞察这个姑娘的心。他总是担心自己的相貌太平常,埃玛会不会接受他的爱情。同时,他还没有正式职业,没有固定的收入,又不想用父亲给的钱来养活妻子,更不愿意靠变卖妻子的嫁妆生活而蒙受羞辱。

所以他虽然喜欢和埃玛在一起玩,殷切地关怀她,有时候也在埃玛的脸上友好地亲一亲,感情激动的时候还拥抱过她,但是始终没有向埃玛倾吐过心声。

达尔文在梅庄愉快地玩了十天后又回到了他在伦敦的住所。第二年,达尔文由于担任了地质学会秘书的职务,虽然薪水微不足道,但是却使他产生了一种自食其力的愉快感,加上发表科学论文得到的报酬,他认为有条件考虑结婚问题了。

10月,达尔文衣着整齐地离开了伦敦,再次到梅庄作短期拜访。这一次,埃玛几乎是形影不离地陪伴着他。同样,达尔文也热情洋溢,谈笑风生,毫不拘束地向埃玛倾诉自己的理想抱负和对未来生活的美好向往。

“散步对消化是会有帮助的,查理,对吗?”埃玛紧靠着达尔文,肩并肩地向花园走去。

“是的。在舅舅的花园里散步,并且有你陪伴着我,我身上不舒服的感觉好像都被赶走了,”达尔文对埃玛说,“近来,我有时候感到心脏突突乱跳,好像不休息就很难继续工作下去。”

“如果散步能够医治你的病,我会永远陪着你散步的,”埃玛深情地说,“什么工作把你累出病来了?”

“现在还不能确诊,是晕船的后遗症,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引起的,医生也说不清楚。工作嘛,有个我不打算和别人分担的课题一直占据着我的头脑,那是每个博物学家都应该正视的问题:生命的法则是什么?”

“它这么重要,请你讲给我听听,好吗?我们就在这棵树下坐下来讲吧!”

“我的观点也可能完全错了。如果触犯了你的信仰,你是不会饶恕我的。”

“我不在乎。查理,我会那样吗?”埃玛说着就和达尔文在一棵老樟树下坐下来了。

“好吧。我把它看成一棵树——进化树。树干代表生命的最初阶段,或者叫生命的开端,”达尔文指着树枝参差不齐的老樟树说。“渐渐地,树枝长大了,又生出自己的嫩枝,而老的树枝有的枯萎了,也就是说有的物种灭绝了,有的发展成了新的类型。”

“动物,植物,所有的生物都是一样吗?”埃玛吃惊地问,“可是,哪来的时间呢?上帝创造万物一共只用了六天的时间!”

“应该是所有的生物都是一样,”达尔文说,“你得这么想,变化的过程要很多很多年,在人的干预下变化才能加快。”

埃玛摇摇头说:“我还是不明白。”

达尔文耐心地解释说;“花坛里的玫瑰经过选择以后,花就开得更大了。牧场的奶牛经过选择以后,产奶量就增加了。”

“那是人工的作用,自然界里是不会发生这种情况的。”

“假设它会发生吧。不过,自然界中生物的变化是非常慢的。比如‘慢慢地产生了善于奔跑的狼,能够耐旱的龟,会爬树的蛙。”

“我不明白你的话,我只知道狼生狼,龟生龟。你这个不打算和别人分担的课题,什么时候可以完成?”

“我正在搜集资料,刚刚有了点头绪。要想完满地解决它,并且要包括你在内的人们去接受它,恐怕要用去我毕生的精力。”

“啊!毕生的精力?你的身体谁来照顾呢?”埃玛对达尔文的雄心壮志感到钦佩,但是又担心他的健康。

“埃玛,你觉得我的话可信吗?”达尔文试探地说,“我这个人,你的评价怎样?”

“评价,太多了。简单地说,你是我见到过的真正热情、坦率、表里如一、言行一致的人。不过,我觉得你比参加航海以前更可爱了。”

“我向你正式求婚,你愿意吗?埃玛!”达尔文勇敢地说,“还有,舅舅会不会同意你做我的妻子呢?”

“当然愿意,查理,亲爱的!你这句话我已经等了好多年了,”埃玛面带羞色地倒在达尔文的怀里说,“我想,爸爸是不会反对的。不过,要等我正式征求他的意见以后,才能明确地告诉你。”

达尔文在11月11日的日记里写着这样的话:“这是最幸福的一天。”因为这一天,达尔文接到了埃玛关于全家都同意他们结婚的回音。

乔赛亚在给达尔文父亲的信里说:“语言不能表达我为这个决定所产生的喜悦,我们两家本来就是亲戚,我相信,这一结合将会使我们的子孙后代更加兴旺。”乔赛亚还准备拿出5000英镑作为女儿的嫁妆费。

达尔文让赖尔夫妇分享了自己的幸福,因为他近来同他们相处得非常友好。达尔文在给未婚妻的一封信中说:

任何人任何时候也没有像我这样幸福,或者说像您那样善良。我能使您真正地相信,在离开梅尔很久以后,我还认为,我没能畅快地表达我是多么感激您啊!这一点我是常常想到的。

我发誓要使自己成为一个非常好的人,以便多少能够配得上您。

我主要担心的是,在像梅尔那样众多而友好的伙伴中度过了您的全部生活以后,您会认为我们安静的夜晚将使您感到枯燥乏味。

我父亲一再重复舅舅的话:“您得奖了。”我亲爱的爱玛,我怀着极其温顺而感激的心情吻您的双手,这种心情充满了我的幸福之怀,我最大愿望就是成为配得上您的人。

爱玛的感情表现在她给姨妈的信中:

噢!亲爱的姨妈,我希望您能看到我亲爱的爸爸他快乐的眼泪,因为爸爸对查理一向评价很高。我从前就知道,达尔文是一个襟怀极其坦白的人,每句话都表现他的真正思想。他是一个令人非常喜爱的人,他对自己的父亲和姐妹们非常有礼貌,他的性格非常温和。

我感到高兴的是,他是一个积极肯干的人,我感到我每天的生活都是幸福的。查理很喜欢梅尔这个地方,我相信,只要可能,他随时都准备到农村去。我并不像姨妈萨拉那样,查理不喝酒,这点我并不在乎,可我认为,这一点倒是令人高兴的。

达尔文这时候更忙了,每天早晨他都要写关于南美洲鸟类的生物学著作,他还得一个人单独或同哥哥爱拉士姆·阿尔凡一起去逛伦敦大街,看看有没有出租的房子,以便他在同爱玛结婚后能够住在那里。赖尔夫妇当时特别关心此事。爱玛到伦敦去帮助达尔文寻找房子,同他一起去看戏。

他们最后在上高尔街选中了一套油漆得很漂亮的房子,于是便把东西搬到了那里。这座老房子之所以吸引了这对年轻人,主要是因为它有一个小花园。

1839年1月29日,达尔文和爱玛在梅尔举行了婚礼,这对年轻人很快就去了伦敦。在婚后的最初一个时期,他们把很多时间用于接待客人的来访,到最亲近的人和熟人那里赴宴和回访他们的熟人。

别人的这些拜访可能使达尔文比他的妻子更加激动。扎德教授在描写达尔文这位热情的主人当时给客人们留下的感觉时说:“我不知道有谁在同他接触时能不被他的个性迷住,谁能够忘记他见面时那种亲切地握手和在离别时那种温柔地、长时间地不断抚摸手掌的情景,而主要的是,谁能忘记他那引起面部整个表情变化的诱人的微笑。人们在回首往事时往往忘记哲学家深奥的哲理,而想起主人的热情好客。”

之后,达尔文夫妇几乎放弃了社交活动,过着非常安静、深居简出的生活。可是,达尔文的健康情况显然越来越坏了,因此他不得不到梅尔和施鲁斯伯里再次长期休息。

1839年底,达尔文添了一个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