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要不要全面夺权?

林彪、江青两个反革命集团对各级党政领导干部,对企业、事业单位和社会团体的领导干部,采取敌视态度,他们主张全面夺权,改朝换代,由所谓左派(即造反派)掌权。所谓左派,就是追随林彪、江青反革命集团,造中国共产党及其领导的人民政府的反,造社会主义法制的反,残酷迫害革命老干部的阴谋家、野心家、法西斯分子。由这些人掌权,中国将变成封建法西斯专政的国家。不幸的是,当时毛主席已经不信任多数党政领导干部,而信任这些所谓左派,因此他支持“踢开党委闹革命”,支持全面夺权。结果造成全国范围的大混乱,并激化了两派矛盾,发生全面内战。

1966 年 10 月 5 日,经毛主席批准,中共中央批转中央军委、解放军总政治部《关于军队院校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紧急指示》。《紧急指示》称: 根据林彪建议,“军队院校的文化大革命运动,必须把那些束缚群众运动的框框统统取消”。《紧急指示》还根据中央文革小组的意见,宣布取消《军队院校的文化大革命,在撤出工作组后,由院校党委领导的规定》。中央批示提出:“这个文件很重要,对于全国县以上大中学校都适用。”自此,中央文革小组成员在各种场合的讲话中,说《紧急指示》适用于一切单位。以后,造反派即在全国掀起“踢开党委闹革命”的狂潮。取消党委对“文化大革命”的领导权是“全面夺权”的一个重要步骤。

1967 年 1 月 6 日,以王洪文为首的上海造反派,在张春桥、姚文元的策划下篡夺了上海市委、市人委的领导权。毛主席支持并批准上海的夺权行动。1 月 16 日,《红旗》杂志发表评论员文章,传达毛主席的指示:“从党内一小撮走资本主义道路当权派手中夺权,是无产阶级专政条件下,一个阶级推翻一个阶级的革命。”同日,毛主席在党中央碰头会上说:左派群众起来夺权,这是好的。接管很好,只管政务,不管业务。l 月 22 日,《人民日报》发表社论,号召“展开全面的夺权斗争”。此后,全国掀起从中央各部门到地方各级党政机关,以及各行各业的全面夺权风暴,打倒一切的无政府主义狂潮泛滥,社会陷入空前混乱。

1967 年 1 月,周总理与江青等人在人民大会堂接见各省造反派代表时, 北京市的造反派夺了新市委和人民政府的领导权,夺权的人前来报“喜”。周总理当即指出:“夺权是夺文化大革命的领导权,政府业务的监督权。党的领导权不能夺,政府业务的领导权不能夺。”江青马上插话说:“一切权都要夺,统统地夺。”当时我在场。我看到在夺权问题上周总理与中央文革是不一致的。这种分歧已经暴露在群众中,可见矛盾已经很尖锐。

当国务院各部委的造反派纷纷夺取本部委的领导权的时候,周总理在一些群众代表会上反复讲:党中央的权不能夺,党的领导权不能夺;“文化大革命”的领导权可以夺;政府业务、生产的领导权不能夺,只能监督;属于中央的外交、国防、财政、公安和宣传工具的领导权不能夺,监督也必须加以限制。

1967 年 1 月 28 日,周总理接见国务院工交口造反派代表时说:“夺权必须坚持中国共产党的领导这个前提。夺权是夺文化大革命的领导权。对当权派要分清性质,区别对待。不能把各级当权派都看成是资产阶级当权派。” 同日,周总理接见浙江省造反派,要求冲入省军区的群众立即撤出。说:“什么问题都说是刘、邓路线,这样不科学。不可能掌权者都是走资派,不能把

所有领导干部都一脚踢开”。夺权怎么夺,我们有五点建议:(一)要发动群众,自下而上。要联合起来。条件不成熟,联合不起来的,暂时不能夺权。

(二)以造反派为核心,团结大多数。(三)以本单位造反派为主,外单位造反派为辅。(四)夺权一般夺“文化大革命”的领导权,夺生产、业务的监督权。(五)省、地、县自上而下地夺。谈到干部问题时说:浙江省委的工作在“文化大革命”前是好的,成绩是主要的。江华同志是井冈山的老同志,是少数民族,毛主席再三说要保。

1967 年 1 月 31 日,周总理接见华北局造反派时说:“不能夺华北局书记处的权,华北局是党中央的派出机关,你们夺权就等于夺党中央的权。” 1967 年 2 月 7 日,周总理在审改关于驻外使馆、代办处开展“文化大革

命”的指示槁时指出:备驻外使馆、代办处仍应坚决执行只进行正面教育, 不搞“五大”的规定。使馆内不建立战斗组织,不能进行夺权。已建立战斗组织的,应当在使馆党委领导下转为“文化大革命”学习小组,对党委有批评、建议之权,无监督权。不容许直接干涉使馆党委行使职权。

1967 年 2 月 7、8 日,周总理约聂荣臻、叶剑英、徐向前同新疆自治区负责人谈新疆问题,认为自治区夺权不成熟,拟对新疆自治区和生产建设兵团实行军管,以推动和促进军于群三结合。

1967 年 2 月 17 日晚至 18 日凌晨,周总理、李先念同志接见财贸口造反派代表时,当场下令逮捕操纵造反派夺财政部大权的副部长杜向光。此前, 周总理得知杜向光要夺财政部大权后,曾让李先念同志约杜谈话,向他发出警告。但杜不听警告,并以念毛主席语录进行对抗。本次接见我作为工作人员在现场。周总理和李先念副总理接见的是造反派代表,没有请杜,他却来了,要他退场,他赖着不走。在这种情况下,周总理才下令逮捕杜向光。周总理说,我在几次座谈会上都说过,财政大权不能夺,财政部是代表中央执行财权的。我要提醒你们:你们要走到邪路上去了。我申明没有经过中央承认的夺权,都不算数,要一个一个地审查。财政部、商业部的党组要恢复, 党组还要行使职权,还是由李先念、吴波、姚依林同志负责。其它取消党组的部委也必须恢复,负责的还是部长、司长。又说,你们对姚依林同志的通缉令要取消。你们以对待敌人的态度对待领导干部,一斗十几天不放,戴高帽、挂黑牌、搞喷气式,这样搞法是“残酷斗争,无情打击”。把老干部都打倒行吗?难道能得出领导干部都是走“资本主义道路当权派”的结论吗? 我想到这里就很难过、很痛心。现在到了关键时刻,我不能不说话,否则, 我就要犯罪。

18 日凌晨,周总理接见财贸日司局长以上干部,提出:夺权发生了偏差, 我们要纠正。夺权只能夺“文化大革命”的领导权,中央的权,党的领导权不能夺,政府的财政、公安、外交、国防大权不能夺。造反派只能监督业务, 不能超越这个界限。财政大权不能夺,全部监督也不行。又说:对有错误的干部,不能“残酷斗争、无情打击”,不能无休止的斗争。这不是党和毛主席关于“文化大革命”所要采取的方法。

1967 年 2 月 18 日,周总理接见国防工业口代表,得知二机部造反派夺了党组领导权时说:你们简直没边了!部党组上面还有中央,不能叫部党组“靠边站”。允许你们夺权是夺“文化大革命”的领导权,对业务只能监督。重申:“财政、外交、国防、公安、国防工业、宣传大权属于中央,你们不能夺。”又说:国防工业各部部长、司局长,除中央已经宣布停职反省的以

外,你们一个也不能扣留。否则,你们就要犯错误。没经中央批准,你们宣布罢官是不算数的。现在对干部的斗争方式已经发展到打人、挂牌、游街。这是“左”倾路线的恶劣作风,是“残酷斗争,无情打击”了。我看了心里很难过。如果不指出来,再这样发展下去,我就有罪了。

1967 年 2 月 18 日,周总理审阅《红旗》杂志社论《必须正确对待干部》。社论提出:干部队伍中的大多数是好的,在夺权斗争中必须从这样一个正确估计去对待干部。对当权派,不作阶级分析,一切怀疑,一概否定,排斥、打倒,这是一种无政府主义思潮。对犯错误的干部,要实行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的政策,一脚踢开,一棍子打死,这是反马克思主义、列宁主义、毛泽东思想的。阅后送毛主席审批时注明:“这篇社论很重要,很及时”,“提议在党、政、军、文革碰头会上讨论一次再发表”。毛主席阅批:“同意你的意见,讨论后发表,并把‘三结合’的思想写进去。以后重要的社论都应这样做。”3 月 1 日,《红旗》杂志发表了这一社论。

1967 年 2 月 20 日,周总理在关于山西省夺权情况介绍会上说:现在有连锁反应。自一月份夺权以来,不管这个部门有没有走资派,造反派都要夺权。有些地方对带长字的、第一书记就要夺权,这样一解释,全党、全国还成什么样子?不能这样,逻辑上站不往嘛!中央各部部长、副部长并不都是走资派。造反派权掌多了,要加以限制。现在有的造反派要夺中央的大权。中央的党权、财权、外交权、文权不能夺。军事大权是中央的,夺军区的权, 造军区的反,完全是大方向错误,不是一般的错误。

1967 年 2 月 26 日,周总理与广东省、广州军区负责人谈话后,致信毛主席,认为广东省委主要负责人向造反派“让权”是错误的。广东局势不宜久拖。建议立即对广东实行军管,准备筹建“三结合”的革命委员会。此外, 对同广东情况类似的云南亦先行军管。毛主席阅批:“同意这样做”。28 日, 周总理再同广东省委、广州军区负责人谈话,宣布由广州军区和广东省军区组织对广东省实行军管。下面设两个班子,一个抓“文化大革命”,一个抓业务。

1967 年 3 月 1 日,周总理召集工交口各部部长和造反派代表会议,听取各部业务情况汇报。说:我向主席谈了各部业务工作情况,认为各部还是业务监督为好,主席同意了。对造反派说:现在不许乱揪人了,国务院要你们保证他们不被揪。打、砸、抢、抄、揪这股风一定要刹住。说错了话、做错了事,不能都上反党、反社会主义的纲。如果这样,以后谁还讲话?那不是提倡奴隶主义吗?不要把一切错误都推给当权派。又说:现在,业务工作已经耽误了。各部要恢复正常秩序,部级、司局级干部要恢复工作。

1967 年 3 月 13 日,周总理在军以上干部会议上讲话,呼吁:无论如何要在三月份解决省、市、自治区的领导机构问题,以便抓革命、促生产。各级领导机构成员要以解放军为主,光靠革命群众组织不行。如果没有领导机构,可以先成立生产指挥部。现在就抓,不能再晚了。又说:陷入瘫痪半瘫痪状态的单位,被坏人篡夺了领导权的单位,边防、沿海、交通要道、专政机构、机密要害部门、国防企业事业单位,都应实行军管。各地军管会要帮助当地领导干部出来“亮相”。各单位群众组织必须归口。对反动组织,对严重违法乱纪和泄露国家机密的,应予逮捕法办。

由于全面夺权,使全国各级党政机关陷入瘫痪状态,从而引起社会的大动乱。最后毛主席接受了周总理的建议,对于陷入瘫痪、半瘫痪状态的党政

机关和铁路、交通等要害单位实行军事管制。此后,中央各部门,各省、市、自治区,铁路、交通、邮电、军工企业和其它重点企业,陆续实行军管。这标志着全面夺权的失败。

但是,江青反革命集团不死心,他们成心要乱党、乱军、乱国。外交部由于工作特殊,不宜实行军管。江青一伙为了打倒周总理、陈毅同志,策划夺取外交大权,搞乱外交工作。1967 年 6 月,康生首先给外交部扣上“三降一灭”的帽子。8 月 7 日,王力接见外交部“造反派”,煽动夺外交部大权。次日,王力将讲话内容分别向江青、陈伯达作了汇报,江、陈表示支持。8 月 8 日,周总理看到王力的“八·七”讲话的传单后,批给康生、王力,提议三人一谈,但康、王未到。康生还说:王力的讲话同主席的精神是一致的。8 月 19 日外交部造反派冲砸外交部政治部,宣布夺取外交部党委大权,并强

行封闭了所有副部长办公室。8 月 23 日凌晨,周总理得悉 22 日晚,北京造反派和红卫兵火烧英国驻华代表处后,接见外事口各造反派组织代表,对此事和夺外交大权提出严厉批评。说:你们目无中央,是无政府主义。我们没有料到你们会来这一手(指夺外交部的权),事先不打招呼,事后也不报告。你们现在拿监督小组的名义发电报给国外,完全是不合法的,不算数的。外交大权是毛主席、党中央授权国务院来管,如果你们说国务院没有这个权利, 你们要直接行使这个权力,我今天就去报告毛主席。我在你们心里没有威信, 中央文革与我之间,你们没有任何空子可钻。又说:“七·二○”以后,这个浪潮不正常,对形势的根本估计不对。什么“全国处在反革命复辟的前夕”、“武装夺取政权,战争解决问题”,“揪军内一小撮”,完全不对。

8 月 24 日,周总理找由上海回北京的杨成武同志单独谈话,讲了各省的

情况,王力 8 月 7 日讲话煽动造反派夺外交部的权,火烧英国代办处,围困中南海揪刘少奇等事,说:“这样下去怎么得了!我担心会连锁反应。现在, 一个是中央的领导不能动摇,一个是解放军的威信不能动摇!”要杨成武同志即去上海向毛主席汇报,并将王力的“八·七”讲话给杨转送毛主席。25 日杨成武同志飞上海向毛主席汇报后,毛主席对杨说:“王、关、戚是破坏文化大革命的,不是好人,你只向总理一人报告,把他们抓起来,你回去请总理办。”毛主席对王力 8 月 7 日讲话批:“大、大、大毒草”。稍后又对杨说,戚的问题稍缓一下处理。当天中午,杨成武同志回到北京,单独向周总理汇报了毛主席的决定。当晚,周总理主持中央小碰头会,陈伯达、康生、江青等人参加。会上,周总理传达了毛主席的指示。随后便将王力、关锋隔离审查。翌年一月,戚本禹也被隔离审查。

1967 年 8 月 31 日,周总理接见外交部造反派代表和部党组成员,重申外交大权属于中央,并严厉批评那个在外交部“夺权”后,“代理外交部长” 一职的造反派头头姚登山,说:你最近到处讲话、作报告,散布“打倒刘、邓、陈”的口号,你这样做等于站在对抗中央的地位。现在国内极左思潮和极左行动,已经影响到我们的外交工作,损害了我们国家的信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