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昆 腔

魏良辅与《浣纱记》

魏良辅,别号尚泉,原籍江西南昌,但长期流寓娄东,明嘉靖隆庆间著名的戏曲音乐家。

娄东一带,自元代以来就是江南漕运放洋入海的要道。娄县的太仓,在元代已有“天下第一码头”的称号(《太仓志旧序》)。因此,适应了税家、漕户、番商的需要,南戏在这一带非常盛行,而且不断吸收了当地的民歌、小曲,创造了所谓“昆山腔”的南戏声腔,昆山腔在发展中,与南戏的其他声腔,如从浙江来的余姚腔,海盐腔,从江西来的戈阳腔,以及沿运河南流的北方的杂剧(北曲)发生交流。明·祝允明《猥谈》说:“数十年来,所谓南戏盛行,更为无端。⋯⋯今遍满四方,辗转改易,又不如旧”,就把各地南戏声腔的繁荣勾出了一个大致的轮廓,娄东的情况,只是其中一例而已。

魏良辅居住在太仓的南关,他曾经学唱过北曲,从他所说的:“中州调词意高古,音韵精绝,诸调之纲领。切不可取便苟简,字字句句,须要唱理透彻”。从这些经验之谈来看,他对北曲是有一定修养的。他认为唱北曲“无南腔南字者佳”(《南词引正》),可见他对昆山腔的革新主要是在南曲的基础上进行的。根据清·余怀《闻歌记》的记载,最初和他合作的人,有吹萧著称的吴人张梅谷,以笛著名的毘陵人谢林泉,以及太仓老曲师过云适等等。当时这种新腔可能还不够成熟,其伴奏乐器仍旧是南曲清唱用的笛、萧、月琴的原有规模,所以魏良辅早年在《南词引正》里说“伎人将南曲配弦索, 直为方底圆盖也”,认为用北曲的伴奏乐器来伴奏南曲是行不通的。大约到他五十岁以后,一位北曲家寿阳人张野塘来到太仓,他替魏良辅的新腔“更定”了“弦索音,使与南音相近,并改三弦之式,名曰‘弦子’”,就是说, 对符合北曲特点的“弦索”乐队进行了改良,使之符合南曲的特点,纠正了“方底圆盖”的毛病(清·叶梦珠《阅世编》),至此魏良辅等人所创的新腔及其伴奏乐队才告成熟。

魏良辅等人对昆山腔的革新,主要是把原来“平直无意致”的南曲变为“细腻水磨,一字数转,清柔婉折,圆润流畅”的新声。在唱法方面,强调“声则平上去人(字的声调)之婉协,字则头腹尾音(咬字)之毕匀,功深溶琢,气无烟火,启口轻圆,收音纯细”(明·沈宠绥《度曲须知》)。再加上以笛为主的笙、萧、管、三弦、琵琶、月琴、鼓板等伴奏乐器的运用, 在当时确使昆腔的面貌焕然一新。

魏良辅革新昆腔后上演的第一个剧本,是嘉、隆间梁辰鱼依据魏良辅的格律写的《浣沙记》。此剧是写夫差和勾践成败的历史教训,强盛的吴国由于骄傲、放纵而败亡,失败后的越国君臣由于同心协力、发愤图强终于灭掉了吴国。在描写上,作者突出了越国臣子范蠡、文种的雄心壮志,结尾范蠡的归隐虽然消极,但对封建统治者的“狡兔死,走狗烹”的残酷手段却作了有力的揭露。

此剧的音乐,能从内容出发,绝不因行腔“清柔婉折”的特点而忽略人物内心情感的揭示,例如《寄子》折,伍子胥在国危家破的前夕把小儿子托给齐国的好友鲍牧,在旅途中父子两人所唱的这段《脞如花》:

曲调完全符合老少两人不同的身份。它通过父子的对唱与同唱表现了伍子胥内心满腹的愁怨。

《浣沙记》上演以后,昆腔在明代社会日益盛行。昆腔在发展中,还进一步吸收了北曲,逐渐成为一种集南、北曲大成的戏曲声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