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毅元帅冲着格瓦拉喊“我的小同志哥哟!”周恩来总理笑了
1960 年 12 月 1 日。
从 11 月 17 日开始,切·格瓦拉率领古巴革命政府经济代表团,在中国辽阔的国土上,从南到北,从东到西,进行了为时半月,紧张繁忙的工作访问和国事访问。
切·格瓦拉,不仅作为古巴革命政府经济代表团的团长,而且被中国人民视作是古巴人民伟大代表的古巴革命英雄,他在中国各地到处都受到最为隆重的,最为热烈的欢迎。
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主席毛泽东,热情地接见并设便宴招待了切·格瓦拉和他的同志们。
周恩来总理,数度参加了正式欢迎会和宴会,并且,在格瓦拉访问中国的整个时间内,始终关注着他的访问,与他保持着联系。其间,格瓦拉在北京参加的一些未经报道的非正式活动,周恩来总理也抽出极为宝贵的时间陪同了格瓦拉。访问美国女作家兼记者安娜·路易斯·斯特朗的时候,周恩来也热情陪同了切·格瓦拉。
在周恩来欢迎和陪同格瓦拉的时候,威名响彻全世界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外交部长陈毅元帅,几乎也是回回不离周恩来总理的身边,总是热情奔放地与周恩来一起出现在格瓦拉面前。
而且,这位每次都热情奔放,总是身穿军装佩带着元帅军衔出现在格瓦拉面前的中国外长,似乎总是对切·格瓦拉表现出一种不失尊敬的特别的亲切和喜爱。
最有意味的是,陈毅不像周恩来。周恩来明明能够娴熟地操用法语对话, 而且格瓦拉曾经试图与他用法语来对话,以便直接交流,无须翻译的转述和劳动,但是,周恩来总是绝不主动地操用法语。而陈毅大不相同了,他几乎一有机会,便和格瓦拉操用着法语对话。而且,有的时候他们两个,会长时间地用法语交流和对谈。
格瓦拉的父亲林奇先生和她的母亲塞莉亚女士,都是阿根廷人,但他们也都是欧洲移民的后裔,祖上都是欧洲贵族的血脉。在阿根廷生活着的西班牙贵族移民,多少年间似乎都立下了传统,从来都十分崇尚法语的学习和使用。格瓦拉在幼年的时候,父亲母亲都有丰厚的遗产继承,家庭生活十分富足,所以,在格瓦拉少年和进人青年的时期,都受过极为良好的教育,他掌握使用法语法文的能力和水平,不低于他操用西班牙语言文字的水平和能力,用法语会话,自然了无困难。
陈毅比格瓦拉年长二十八岁。他们的出身家庭背景,很有相似相近之处。陈毅是出生中国四川省的至乐县,早年家中,也是极盛资产土地的大户,所以陈毅在青少年时期,也有条件受到过最良好的教育,他是北京大学的学生, 后来留学法国,学习文学,但是,受到了中国共产党的影响教育,半路出家成为矢志不移,最忠诚的马克思列宁主义者,成为了职业革命家,革命军队的元帅和外交家。
只是,职业革命家也好,革命军队的元帅也好,虽然多年戎马倥偬,战斗生涯,但是他的才学文化水平,仍然总是在日增月进,他所熟练掌握和操用过的法文法语,自然也是分毫不忘的,即使在战争年代,在指挥大战的幕帐里、马背上,密林中的篝火旁,或者是在中华人民共和国建国之后,他当上海市长,华东军区司令员,以至现在当着国务院的副总理、外交部长、中
共中央的政治局委员,忙得几乎完全是不可开交的时候,他却仍然常常会“我以一闲对百忙”,插空抽暇,偷闲阅读着法文原版的巴尔扎克、罗曼·罗兰的小说和剧本。
所以,陈毅的法文法语水平,现在用来与格瓦拉直接交流和对话,自然还是绰绰的有余,完全可以应对裕如的。
有一天,陈毅忽然操看法语,直接向格瓦拉发问: “格瓦拉同志,我知道你们古巴革命领导核心,菲德尔·卡斯特罗总理
是最高司令官,是总司令。知道劳尔·卡斯特罗少校,是分管国防,内务和军事情报工作的,而你切·格瓦拉少校,也不仅仅是国家银行行长,不仅仅只管着经济事务,事实上你还负责分管着政治宣传,意识形态和外交工作。因此,你这次率经济代表团来中国,主要是要谈经济方面的事宜。但是,你作为古巴革命领导核心外交方面的负责人,我作为中国的外交部长,在外交工作事宜方面,如果你有兴趣的话,我们不妨也可以进行一下非正式的交流。”
格瓦拉立刻非常高兴的表示,作为他本人,他非常希望得到这样的机会。格瓦拉说: “我是知道您在中国革命历史上的丰功伟绩的。是您和邓小平同志与刘
伯承元帅,一起领导了世界著名的淮海战役。斯大林认为,你们指挥的六十万人民解放军,纵横捭阖,在一场战役里,一举歼灭了八十万全部美国武装的国民党军队,简直是奇迹。我们古巴的同志们,也认为绝对是奇迹。同时, 这奇迹对我们当年在战争岁月中,不仅具有鼓舞的力量,而且几乎还有着非常直接的重要的启示和影响,如果我们没有受到你们的启示和鼓舞的因素, 我们似乎也就不敢想象我们古巴革命的起义军,仅仅有四百名战斗员的时候,就敢于和美帝国主义也是武装到牙齿的巴蒂斯塔四万反革命军队作战, 并且战胜他们,消灭他们。”
陈毅元帅笑着说: “是啊,我的小同志哥哟,你们在古巴革命战争中所创造的奇迹.我们也
是清楚的。我还知道你切·格瓦拉少校指挥的号称“西罗·雷东多”的第八纵队,在夺取圣克拉腊市的战役中,就指挥你全纵队的一百四十名战将,一家伙就打败和消灭了将近一万多名用坦克车、装甲车和重炮装备起来的巴蒂斯塔反革命军队。你们在革命战争中创造的奇迹,也是令人不敢想象的,是今我们惊异和佩服的。因此,你们的奇迹和胜利,对我们当然也有重要的启示和鼓舞。咱们完全可以彼此、彼此啦。”
陈毅说着,幽默起来,拍着格瓦拉的肩膀。顿了一下,陈毅还又郑重补充说:
“只是,小同志哥哟,以后你再谈中国的淮海战役,不要忘了邓小平是主帅,刘伯承和陈毅元帅只是副帅,而还有两个重要的指挥成员,一位是粟裕大将,另一位是现在我们党的政治局委员,也是国务院的副总理谭震林同志,如果授军街,我看他也能有资格被授于大将。”
格瓦拉赞叹地说了一句: “中国的英雄实在太多了。所有你们这些英雄,实在是太伟大,太了不
起,太厉害了。”
陈毅双眼圆睁说:
“你们古巴的各位英雄也够伟大,够厉害的呀。单说你格瓦拉同志,小
小年纪,巴蒂斯塔军队反革命的上校们、将军们,听到你的名字便望风而逃。美国佬,他们骇怕卡斯特罗。你和劳尔,也是他们最骇怕的对象。而且,令我奇怪的是,苏联的大干部米高扬,他是苏联的三朝元老,在列宁时期已进入苏共中央领导层,斯大林时期,也是重要领导成员,现在赫鲁晓夫同志掌权,他还是赫鲁晓夫的重要伙伴和帮手。但是,令我们奇怪的是,这样一位苏联的老资格的政治家、国务活动家,怎么和你格瓦拉同志打过了一番交道, 也就怕起了你来呢?听说,他是苏联的亚美尼亚人,他还送给了你一个亚美尼亚外号,是吗?”
格瓦拉“嘿嘿”地笑起来,说: “元帅,您知道的事情真多,而且真快。事情是确有这种状况的。那是
米高杨来古巴的时候。菲德尔·卡斯特罗、劳尔·卡斯特罗,以及我本人, 还有其他一些同志都和这位米高杨同志举行过会谈,谈政治问题,也谈经济问题。我们有一些交锋,米高杨同志经常提到苏联方面的一些想法和他本人的想法和看法。我们呢,我作为会谈的发言人之一,也理所当然地谈到我们古巴的立场、观点和我们对一些事物,诸多事物事件的想法和倾向。我们在会谈中,有一些事情,是能够有共同点,共同语言的,但也有一些事情,是存在着差距和不同意见的,这本来是正常的,我们完全可以展开平等的讨论甚至争论,以期辩明是非,缩小差距,达成共识,但是,苏联的同志,也许是米高杨同志更为如此,无论在探讨什么问题的时候,他都似乎没有可以接受别人争论的耐心和习惯。于是,在有些方面,我们能够谈得拢,有一些方面,我们就怎么也谈不拢,谈不到他规定或者企求的点子上去。于是,在后来有一次的会谈中,米高杨同志就瞪着眼睛,用手指头敲着桌子说:‘切·格瓦拉少校,我知道古巴的同志们,都管你叫作切,可是,你知道切在苏联亚美尼亚语中,是什么意思吗?在亚美尼语中,切就是不!在兄弟国家,我很少听到与苏联的代表说不的人,希望你以后也改变一下你的名字,不要再叫切,不要再说不了。’我当时就回答米高杨说:‘这是不可能的。切,是古巴革命赋予我的称号,也是古巴革命赋予我的骄傲和光荣,我是不能改掉这个名字的。’当时,米高杨气恼的很认真。可是菲尔德·卡斯特罗说,找对米高杨同志的回答,他是十分赞赏的。他说,‘我们古巴人,既然经过革命赢得了自由的古巴人,如果是违背古巴人民自身的需要,我们在不管任何国家,任何人面前,都要敢于大声说山一个‘不’字来,绝不能唯唯诺诺,含含糊糊,苟苟且且,模棱两可。’”
陈毅元帅听着,猛然击掌,仿佛要吼喊似的说: “好!切·格瓦拉少校,你们太成熟了,太了不起了。我们从来也没有
放弃过原则绝对没有苟且过。我们在毛泽东同志以及他的思想的指引下,我们从来是顶天立地的站着,坚持着自己作自己的主人,我们是绝不含糊的, 但是,特别自觉起来,特别认识到独立自主原则的必要,珍贵和重要,也还是经过教训和时间的。不过,在这一点上,你们古巴的同志,从一开始的时候,就达到了高度自觉的水平,这是值得我们佩服和尊敬,我们是完全可以引以为知已的。”
陈毅总是非常坦诚而又非常直率地与格瓦拉谈话的,这位著名的中国元帅和著名的古巴少校之间,似乎绝不存在着任何隔阂,他们总能借助法语, 来推心置腹地融洽交流。
在这一次的谈话和交流中,接下来的谈话内容是:
“格瓦拉少校同志,既然阿·伊·米高杨同志告诉过你,你的名字‘切’, 在苏联的亚美尼亚语中,就是‘不’的意思,你愿意听听我给你说说,你的这个‘切’,在中国话中,包含着的是什么意思吗?”
格瓦拉兴趣盎然,马上睁大了眼睛,向陈毅发问: “在中国话中,我的这个‘切’,会是什么意思呢?” 陈毅说:
“在中国话里,你的这个‘切’,相当就是一‘好’的意思。比如,亲切、热切、挚切,特别切近。等等,反正一点儿也不会包含着‘不’的意思。只能是包含着‘好’、‘近’、‘妙’、‘切切重要’这样的意思。”
格瓦拉非常欣喜的笑了起来。
格瓦拉非常感动,又非常得体地,接下来对陈毅说: “元帅同志,确实的,我对中国人民的挚情,我对您和所有中国领导人
所给予我的,也是给予革命的古巴人民的真正的挚情和温暖,我们确实是永远也不会说出一个不字的。我的名字‘切’,确实永远会对伟大的中国和伟大的中国人民,伟大的中国革命英雄们,包含着切切的尊敬和挚爱,切切的深情的。”
无疑,在格瓦拉这一次访问中国的过程中,陈毅元帅,这位中国的外交部长,自然也成了格瓦拉感情特别贴近的一个朋友。
陈毅元帅和格瓦拉少校时间最长的这次满怀挚情的非正式谈话,是在格瓦拉来到中国访问时的第五天的工作晚宴后进行的。
那是在 1960 年 11 月 19 日毛泽东主席接见并招待格瓦拉以后的又三天,
是在 11 月 21 日的晚上。
毛泽东主席接见并便宴宴请格瓦拉的第二天,10 月 20 日,是个星期天。周恩来总理,曾经提出建议,请长途跋涉,远道而来,辛苦劳顿的古巴客人们,休息上一整天,可以看一看北京的街景,也可以请李先念副总理陪同, 游览一番长城。
可是,格瓦拉却说: “‘不到长城非好汉’,这句毛主席的伟大诗句,在我们古巴领导层的
同志们中间,是最长用的,最响亮的一句话。但是我们实际上谁也没有见过长城。所以,我来到中国,去游览长城,是一定要去的,但是,必须是在最主要的工作任务完成以后,在有余暇的时候,才能办这件事。在最主要的工作任务还没有完成的时候,我们即使是在休息日,也是不想休息的。”
由于格瓦拉这样坚持,11 月 20 日这个星期天,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副总理兼财政部长李先念,也不得不在假日加班工作,率领中国政府谈判代表团的全体成员,与切·格瓦拉率领的古巴革命政府经济代表团的全体成员, 一起在这一天进行了极为紧张的,精神高度集中的,十分劳累的工作谈判。
参加会谈和工作谈判的,除李先念、格瓦拉分别率团之外,中国方面参加的有外贸部长叶季壮,外交部副部长耿飚,外贸部副部长李强、卢绪章, 中国人民银行行长曹菊如,中国驻古巴大使申健。古巴方面参加的有外交部行政副部长艾克托·罗德里格斯,外贸银行总经理阿尔贝托·莫拉少校,埃迪·苏纽尔少校,古巴驻中国大使皮诺·桑托斯。
国家政府间的正式谈判,是丝毫不能含糊的,特别是经济贸易谈判,常常需要一分一厘地计算,而且,包括易货贸易汇率比价,付款方式,付货方式,保险保证,等等方面,非常复杂,有的问题经常会包含着复杂的微妙。
在谈判中,格瓦拉严肃、郑重、严谨、一丝不苟。他在会谈中首先强调的,是用郑重而诙谐的幽默语言表述出来的。他说:
“我们向伟大中国推销的货物,首先可以是大量的,其次可以说是最甜的,这就是我们古巴最丰富,最美好的结晶:糖。同时,我们还带来了一些钱,而且,我们带着的是,世界可以流通的美元。坦白的说,也是实实在在地说,我们古巴革命胜利为时不久,古巴是个生产力极不发达的岛国,因此, 我们还是很穷的,我们的国有资金没有大量积累,十分有限,所以,我们必须把每一个比索掰成两半来花。我们来到伟大的中国,我们决不想装扮成任何一个腰缠万贯的富商的样子,然而,我们要求我们自己,必须比世界上的任何富商都要会计算和聪明。我们来中国要花的钱,绝对的要求要花在绝对的点子上,我们必须学习中国多、快、好、省的精神,我们一定要力图争取达到,少花钱,多办事,快办事,办好事,而且要特别省,总之必须把钱花好,把一切事情办好,这是我们的期求,也是我们的原则。”格瓦拉侃侃而谈,接下来他提出一些贸易指标,以及一些购买成套设备的具体项目。木匠出身的,军衔可以是大将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副总理兼财政部长李先念,在战争中学习战争,没有上过什么军事大学或者军事研究院,但终成杰出的军事家,没有上过什么金融大学,没有什么经济学博士的头衔,但是在理财中学习理财,无疑早已成为了最富资格和能力的理财能手和经济学家。
他从容沉静,一身苍山秋湖般的大将风度。他非常专注地倾听着格瓦拉的陈述,倾听着格瓦拉顾问们的具体谈项,错纵复杂的贸易往来汇率计算, 一宗一宗,一项一项,这一项千万那一项百万。我来你去,你进我出,令人厌恶的抽象的数字统计和计算,搅得任何人似乎都会发烧和头疼。然而,所有这些大帐小帐,经济数字,在李先念的胸臆间,似乎不过是来去几多营团的兵马接受检阅似的,他指挥起来,发布任何指示和命令,不过三言两语也就是了。谈判进行的时间超过了十个小时,是分上、下午两段进行的。
李先念最后的发言,言简意赅的简直令切·格瓦拉几乎大吃一惊。李先念说:
“切·格瓦拉少校,我们这一次的贸易谈判,来往贸易额一共不过六千万美元,你们放心好了,我们愿意保证你们的任何一美元,都不会打了水漂儿!你格瓦拉少校想吃亏,我李先念也不让你吃亏。”
谈判是在严肃的气氛中开始的,但是结束,却是在轻松活泼的气氛中结束的。
国务使命和工作任务有了头绪。格瓦拉向李先念表示,接下来可以客从主便了,接下来的活动,便可劳请中国的同志们进行安排了。
这样,到了 1960 年的 11 月 21 日,北京各界群众一万多人,在北京的人民大会堂,举行了隆重的盛大的欢迎会,欢迎古巴人民的英雄代表切·格瓦拉和他率领的古巴革命政府经济代表团。周恩来、陈毅、李先念陪同格瓦拉参加了大会。北京市副市长万里,以《觉醒和团结起来的古巴人民一定能够实现伟大的革命目标》为题,发表了庄严的声明和热情洋溢的讲话。在暴风雨般的,经久不息的热烈掌声中,切·格瓦拉少校以天才的演说家的姿态, 以《古巴人民通过针锋相对的武装斗争击败了敌对集团和它的帝国主义分子》为题,发表了昂扬激奋的讲话。
他的讲话,引起了至为热烈的反响,特别富有感召力,给人们带来的鼓舞和激励,是非常巨大的。
大约正是这样一种因素,在那一天的欢迎大会结束,在工作晚宴结束以后的饮茶室里,陈毅元帅充满挚情地用可以直接交流的法语,与格瓦拉进行了情深意重,语重心长的,然而是非正式的,也可谓是忘年之交,兄弟的挚谈。
从 11 月 22 日开始,格瓦拉和他的经济代表团的成员们,更为紧张繁忙地开始了参观和考察活动。
古巴革命领导核心的最主要的成员们,以他们无可置疑的领袖菲德尔·卡斯特罗为首,早在古巴革命星火初萌,还在马埃斯特腊山区进行游击战争的
年代,就已经提出了在古巴实行土地改革的问题。就提出了农村改革的设想。在古巴革命胜利后,他们最初下最大力气要抓的主要问题,就是古巴的土地改革问题。在最初工作的阶段,菲德尔·卡斯特罗和格瓦拉,都曾参加过全国土改委员会的工作,1959 年古巴革命政府刚刚成立不到半年的时候,格瓦拉就受卡斯特罗指派,到亚、非诸多进行土地改革的国家,考察土地改革, 农村建设的问题。对土地改革和农村建设,卡斯特罗和格瓦拉,都怀有着极为强烈的兴趣。
现在,切·格瓦拉来到了中国,格瓦拉在完成主要出使使命之后,他迫不及待地就提出要求,希望让他马上去参观和考察一下中国农村。
他的要求,理所当然地得到了能够令他满意的回应。
格瓦拉被安排到北京郊区的红星人民公社访问,参观和考察。
切·格瓦拉,在这里同样受到极为热烈而热情的欢迎。社员们敲锣打鼓地热情欢迎他的到来。在欢迎的人群中,最引人注目的是许多打着小旗的小学生甚至还有幼儿园的孩子。孩子们都亮着银铃般的嗓音,呼喊着热情的口号,非常有节奏地呼喊着:“古巴西、洋基诺!”“古巴西、洋基诺!”(西班牙语:“要古巴、不要美国佬!”)
切·格瓦拉热情地摸着孩子们的脸蛋儿,还伸出手来,热情地和幼儿园的孩子们握手。
孩子们看着切·格瓦拉笑。
孩子们似乎没有一个人,对这个高高大大,壮壮实实,长着大胡子的外国军人,感到陌生和骇怕,没有一个孩子感到羞怯和紧张。
格瓦拉忽然发现一个大约有五六岁年龄的小女孩,热情地看着他,伸着小手,希望和他握手。
格瓦拉忽然满身滚热,他的心几乎“砰”“砰”跳出了声来,他猛得感觉,这个中国小女孩,怎么这么像他自己的女儿小伊尔达呢!
格瓦拉抱起这个小女孩来。
格瓦拉认定这个小女孩儿不过五岁,一定正好与他的女儿小伊尔达一样大。
他想亲一亲这个小女孩儿。
但是,他又怕他的大胡子会叫他所抱着的这个白白净净笑脸圆圆的小女孩儿感到讨厌。
可是,正在格瓦拉如此犹豫的时候,这个中国的小女娃儿,紧紧地搂住了格瓦拉的脖子,把她苹果一般可爱的小脸蛋儿埋在了格瓦拉的连鬓胡子里。
格瓦拉一时眼热,眼睛里晶莹地转起了泪花儿来。
接下来,格瓦拉听取了红星公社的共产党书记和公社一位女社长对公社
情况的介绍,他参观了几个村子的社员家庭,正在平整的土地,和菜窖、畜棚、养猪场、养鸡场和养牛场。
最后,他和他率领的经济代表团的部分成员,在一间社员食堂里,受到了便饭招待,有很好喝的小米粥和棒子面粥,枣儿白面馒头和玉米面的黄金塔,还有白菜粉条猪肉炖豆腐,好香啊!格瓦拉吃得汗流满颊,吃喝的十分愉快。
红星公社,给格瓦拉留下了极深的印象,很好的印象。
参观过红星公社。第二天,格瓦拉又被安排参观了北京城区公社的宣武钢铁厂,同一天又参观了石景山钢铁厂。嗣后,在湖北省的武汉市,格瓦拉还兴趣盎然地参观过另外一个小钢铁厂。格瓦拉是个多才多艺的有心人,他的兴趣广泛,有着非常广博的关注和爱好,他尚文好武,关注国计民生,似乎也是他的天性。
在古巴革命还处在游击战争的年代,在开辟为时不久的马埃斯特腊游击区,在革命武装的势力还相当弱小的情况下,为了解决种种方面的困难,格瓦拉在成为一个纵队的指挥员以后,不仅一方面打游击,不间断地寻找战机投入战斗和发展扩大武装兵员,他同时还在游击区困难的情况下,组建筹办野战医院,组建筹办军用鞋帽被服厂,组建筹办为起义军将士所需雪茄烟的卷烟厂,同时,当然也还筹办了制铁厂和修理武器,制造手榴弹的兵工厂。格瓦拉对兴办世界上的任何必要的有益的事业,几乎都有无穷无尽的兴
趣。
离开北京赴外地参观考察时,第一站到达的地方是中国的陕西省省会西安。来到这里,格瓦拉最想去看的地方,是当年中国共产党领导全中国进行伟大革命的红色中心圣地延安。只是因为延安飞机场正在翻修跑道,飞机不能降落,而坐汔车又太浪费时间,为了不失时机赶到四川去验看古巴经济代表团来中国准备购置的成套设备,格瓦拉不得不遗憾地放弃对延安的访问, 匆匆忙忙又飞向了四川的成都。
四川省省长李大章,成都军区领导人韦杰中将,到成都机场热情地欢迎远道而来的客人。
临离北京之前,陈毅元帅曾经向格瓦拉特别推荐过,说四川是一个特别好耍的地方。陈毅元帅还告诉格瓦拉说:
“我就是四川人。”
格瓦拉马上赞叹地说了一句: “吓,这是个出过元帅的地方罗!”
陈毅不无骄傲,同时又幽默风趣地说:“何止是出过元帅。中国现在的十个元帅,有四个是从四川出来的。这里边有朱总司令,刘伯承司令员,聂荣臻司令员,还有我,邓小平是我们第二野战军的政委,如果授给军衔,他也当然是个元帅。”
格瓦拉说: “我听说在四川,还可以看到一个伟大的历史人物,名字叫诸葛亮,是
吗?他当然也是四川人了?” 陈毅一挥手说:
“哦,这可不敢掠美。诸葛亮是从四川沿长江出川之后的南阳人。但是, 他的最辉煌的战斗和工作的岁月,是在四川度过的。他文韬武略,出将入相, 在中国历史上的三国时期,他是蜀国的文丞相和大将军,是蜀国政权的顶梁
柱和栋梁材,他鞠躬尽瘁,死而后己,为蜀国的建设和开拓,呕尽了心血, 费尽了力气,始终忠贞不二地贡献出了他的全部力量和才智,因此,是一个中国历史上被视为贤哲的圣人。”
什么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己”,格瓦拉有些听不懂。好不容易,陈毅也费了一番思量,把这八个字用法语翻译出来,再解释给格瓦拉听,格瓦拉才完全理解明白了这八个字的含义。
格瓦拉觉得这八个字分量很重。他体味着这八个字,沉默下来,好像思量了很长一刻时间。
接下来,陈毅说: “切少校,你如果对诸葛亮特别感兴趣,你到了成都以后,你还可以去
看上他一下。成都有个武候祠,在那里还供奉着诸葛亮的塑像,那里也是一个小小的博物馆,可以比较全面地了解诸葛亮的生平。”
格瓦拉说: “这个地方,我一定要去。任何博物馆,我都有兴趣去参观,何况是关
于诸葛亮的博物馆,我是一定要去的。中国真是个伟大的国家,到处都有叫人看不够的伟大博物馆。‘不到长城非好汉’,我终于攀登了长城。长城真是一个伟大的博物馆,可以说是世界上最大的博物馆。确实的,登上中国的万里长城,才真正知道了中国人民力量的伟大,完全是顶天立地的,我在北京还终于参观了关于封建皇帝的博物馆。我参观了十三陵的地下宫殿,真是可怕的封建主,他建造墓穴的工程,完全可以建造最少一个大学城,最少十座大医院。我还看了中国人民解放军的军事博物馆,真是非常感染人,教育人和鼓舞人。我们在哈瓦那,也非常想建造一个古巴革命的博物馆,以教育古巴人民,感染古巴革命的年轻一代。我们对把建造博物馆作为向人民提供学习的场所进行精神升华和训练的场所,也是非常有积极性的。在古巴革命胜利后,我们最早兴办过的一件事,曾经是在哈瓦那,建造了一所诺贝尔文学奖金获得者文学大师海明威的博物馆,因为,海明威虽然是美国作家,但他长期在古巴居住过。他诺贝尔文学奖获奖的代表作品《老人与海》,写得就是古巴的渔民,写得就是饱经风霜洗礼困难和挫折折磨但是始终顽强不屈越战越勇绝不泄气绝望的古巴人民。我很喜欢海明威的文学作品。我还读过他的长篇小说《永别了,武器》,真是了不起的精采的小说。菲德尔·卡斯特罗·鲁斯,也十分喜爱海明威的小说。卡斯特罗年轻时候,作为哈瓦那大学的学生,还曾相识过海明成,那是在一次钓鱼比赛中,卡斯特罗获得了冠军,主办比赛的有关方面,特别请海明威来给获胜者发奖,他曾经亲手奖给过菲德尔一条非常壮观而且肥大不小的马林鱼。总之,我们对海明威这个作家很尊重。虽然他也是美国人。但我们对美国的好人、优秀的人物总是也能够绝对尊重的。何况,海明威文学作品表现出来的崇高的文化精神,是十分宝贵的世界财富。古巴人民同样要特别珍视它,并且绝不放过可以被他感染和亲近他的便当机会。所以,我们在哈瓦那,建造一座海明威博物馆,就在他曾经在哈瓦那生活和居住的房子里,是理所当然,也是举手之劳的大好事。”
格瓦拉兴致勃勃地谈论着关于博物馆的论题。他的意思,无疑是向陈毅元帅表示,在他到达四川成都的时候,他是一定要去看看陈毅元帅向他推荐的诸葛亮博物馆武候祠的。
陈毅对格瓦拉的聪敏好学的广博胸怀,实在特别欣赏。他听罢刚才格瓦
拉的一席话,知道了格瓦拉是如此重视和喜欢参观博物馆,于是,他马上想起来,格瓦拉去成都,还可以也应该到另外一个博物馆去参观一下,看上一看。
于是,陈毅接着又对格瓦拉说: “既然你这样爱看博物馆,到了成都你参观诸葛亮的武候祠过后,你还
不妨再去参观一下诗人杜甫的草堂纪念馆。那一天,毛泽东主席,不是向你推荐过中国的三大古代诗人吗?他们是屈原、李白和杜甫。成都的杜甫草堂, 就是纪念杜甫的博物馆。和你们在哈瓦那给海明威造的博物馆一样,就是在杜甫曾经居住过的地方建造起来的。毛主席向你介绍的杜甫的佳作诗篇《茅屋为秋风所破歌》,就是在那里的草堂里写下的,所以你一定还应该到那里去看看。杜甫的诗,确实是很了不起,很伟大的。你曾经向毛主席发问他是不是中国的最伟大的诗人,他的回答是不是。但是,要我说,他当然也是最伟大的诗人中的一个。我们现在的大诗人,也还多得很,我们有一位郭老, 郭沫若同志,你来北京,欢迎你的晚宴上,你们见过了。他是我们当代的大诗人。他写的诗,惊天地泣鬼神,实在了不得。但是,他和毛主席,他们写的诗,受屈原、李白的影响较大,他们都有李白、屈原浪漫和浩放的诗风, 写得长江大海,波澜壮阔。可是,我们也还有一些大诗人,他们写的诗,是很注意向杜甫学习的,我们的朱德元帅,我们的总司令,他写的诗,就颇有社甫诗的苍山云海般的苍劲。我们的董老,董必武副主席,也是诗人,他写过一句诗,叫做:‘学诗当学社,学书当学颜。’什么意思呢,就是说,学写字,练中国的书法毛笔字,要学颜体。什么是颜体字呢?颜体字是中国唐代的一个非常严正爱国忠厚老成的大将军留下来的字体,他的字体写得十分厚重有力,磊落峻峭,字如其人。我们的周恩来总理,毛笔字就是入化地学习着他的字体。这种字体是十分堂正和壮观的。所以,我们的董老说,要‘学书当学颜’。至于说‘学诗当学杜’董老就是推崇,学习写诗,可以选择诗风古扑的杜甫作为学习的榜样,由此,你就可以知道杜甫诗作在中国的重要地位和重要影响了吧?我们的董老,董必武副主席,学习杜甫的诗风气韵写诗,就完全进入了出神入化的程度。当然,我们还有许多诗家,学习杜甫, 还可以特别告诉你一个可以注意的人是,我们现在的广东省委第一书记陶铸,他写的诗,也颇有杜甫的松树一般的风格,苍劲峻雄得很哩!⋯⋯”
陈毅给格瓦拉侃侃而谈又介绍了一番这样的中国人学诗学书的情况。 只是,陈毅当然也还向格瓦拉打了埋伏,没有向格瓦拉介绍他自己也是
一个诗人,而且也是一个崇尚学杜的诗人,也没有向格瓦拉披露,他不仅是元帅,而且还是中国十位元帅中,唯一的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由于有陈毅元帅的推荐和介绍,他飞抵四川成都以后,当然惦记着要参观武候祠和拜会杜甫草堂。
不过,在陈毅元帅向切介绍武候祠和杜甫草堂之前,格瓦拉这次来中国的谈判对手李先念,也特别向格瓦拉介绍过一个来到四川可以特别参观见识的地方,这就是成都到重庆之间的一个小城市:内江。
李先念对他说过: “切少校,你一定要到四川的内江去看看哟。中国北方的气候,日照和
年温度,不具备甘蔗生长的条件,但在中国的南方,那里的许多地方,和古巴的气候相近,是可以种植甘蔗和具有种植甘蔗的传统的。在四川的川南, 我们就有大片的甘蔗田,因此,我们就在四川的内江市,造了一个制糖厂,
在那个制糖厂里,可以生产质量相当好的糖,而且,那个制糖厂的设备,全是我们中国人自己设计、自己制造出来的,最大的特点不是黑大傻粗,而是轻巧实用、物美价廉。那里同样的成套设备,中国政府可以向古巴政府尽其所需地提供同时提供保障,可以保修、保退、保换,可以试用和赊销,中国人民可以向古巴人民无私地提供最优厚的条件,我们知道你们古巴独立以后,善于发展国民经济,善于发展生产力、善于向生产的广度和深度发展, 不仅仅种植甘蔗,还力争迅速地发展制糖工业,所以,我们坦诚向你们推荐中国的物美价廉的制糖成套设备,在购买之前,你们可以进行充分的考察和检验。”
格瓦拉对李先念副总理这样的提示,当然是首先要重视起来,铭记在心的。
所以,格瓦拉率领着古巴经济代表团的部分成员,其中包括技术专家, 在到达四川成都以后,不及参观游览武候祠和杜甫草堂,首先就非常急切地直奔内江而来,并且,在到达内江后,便马不停蹄地直接插足到内江制糖厂来,非常内行而一丝不苟地对内江制糖厂的全套设备和制糖流程,以及糖产品,进行了十分全面的考察。在一些工人的劳动位置上,格瓦拉甚至亲自动手,进行了操作,并且,他还和这里的工人、技术人员,进行了亲切的相当长时间的交流和谈话。
他对内江糖厂的所有制糖设备都是中国生产的状况,十分赞叹。他在和许多工人的谈话中,知道他们中的大多数人,仅仅在不久之前,还是耕种庄稼的农民,是农村的公社社员,他对这一点尤其鼓舞,也许他是马上联想到回到古巴以后,他也可以不用发愁和犯难地把一些种甘蔗的农民培养训练成制糖工人,可以把中国这里的情况引为先河吧。
参观考察完内江糖厂以后,格瓦拉和他率领的代表团成员,又参观了储运甘蔗的内江码头。这里的装卸设备,几乎都是小型的,许多农民在卸下小船运来的如同小山一般的一船甘蔗时,几乎全是凭着赤裸着的青铜般的背膀来肩挑。格瓦拉惊异形体轻巧矮小的四川社员们,怎么会有那么惊人的完全可以说是移山填海的力量。
从内江码头回到内江市区的时候,路过了内江铁厂。这里的陪同格瓦拉参观考察的内江市的负责人,对格瓦拉说,这个内江铁厂,是从一个铁匠作坊发展起来的。负责人还告诉格瓦拉说:
“切·格瓦拉团长,你刚才看过的内江糖厂的有一部分设备,是在武汉和上海生产制造的。但是,在使用的过程中,如果有些部件出了毛病,我们完全可以不必再拿到上海或武汉、重庆去修理兑换,而是完全可以不出内江, 就拿到这个小小的铁厂来修理甚至重造。我们这里有的是不比诸葛亮差许多的能工巧匠,他们很有办法。”
格瓦拉一听负责人如此介绍,立刻便又激起参观内江铁厂的热情和兴趣。他眼睛闪闪发亮,简直激动不已。他说:
亲爱的内江的同志们,李先念副总理指点我来到的这个地方,真是个学习的好课堂。你们中国自己制造的制糖成套设备非常实用而且轻巧。非常适合我们往古巴搬运,你们的人民肩挑背扛的精神,永远会启发我们用同样的精神去艰苦而愉快的劳动。内江的一切,几乎所有的一切,都是令我感奋而永远难忘,现在你们又给我介绍了一个可以说是有才能神力的小制铁厂,这样的神奇的去处,你们应该允许我参观。”
格瓦拉恳切地提出了参观内江制铁厂的请求。 然而,内江的中共市委书记和市长却犯难起来。市委书记说:
“啊呀,要不得。古巴同志们从早上开始,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六七个钟点,不吃不喝,一直在辛苦劳动,在工厂码头上考察参观,该是说筋疲力竭的时候了。我们不能让尊贵的客人们在我们内江饿着肚子办事。所以,内江铁厂就不要参观了。还是请回到内江宾馆,先吃饭解决肚子的问题吧。”
内江市的市长,也说了类似的话。
一直陪同格瓦拉和代表团在中国各地参观访问的中国驻古巴大使申健, 也同意内江市地方领导人的意见,希望格瓦拉客随主便,还是先回到宾馆去用餐和休息。
但是,格瓦拉却坚持,一定要看看内江铁厂。内江市的同志们进一步强调:
“不行,不行,格瓦拉团长,我们的一切都是安排好了的。你在我们内江停留的时间,从现在算,只剩下两个半小时了,必须先去用餐,用餐后稍事休息,你还要准时坐船返回成都,四川省委和省政府,还准时要在今晚欢迎格瓦拉同志以及代表团的全体同志呢。”
内江的同志说的很恳切,很坚决。
但是,格瓦拉忽然笑了,显得特别轻松起来。他说:
“你们是怕我饿肚子,才不让我参观这个制铁厂呀?我以为中国同志, 也会有什么秘密武器保存在这里,不让我参观呢?既然仅仅是考虑到饿饭问题,我看,这不是问题,为了革命的胜利,我们已经度过多少饿饭的日子, 现在,为了巩固胜利和夺取更大的胜利,我们仍然必须准备绝不拒绝饿饭的日子。所以,亲爱的同志们,我还是衷心地请求,请你们同意安排我进入内江铁厂参观,你们准备好的午餐,我看可以免掉啦,让我们回到成都再补上吧,可以吗?”
格瓦拉的请求是如此坚决。内江的同志们实在难予拒绝他,只好推迟了开饭和招待会的时间,一任格瓦拉和他的代表团进入到比铁匠作坊大不了许多的内江铁厂来参观。
内江的同志们,以为这间铁厂简陋,格瓦拉看一看就会失望的。然而, 情况恰恰相反,在内江铁厂打造砍刀的铁匠风火炉旁,格瓦拉一见打造的正是砍甘蔗的大砍刀,他立刻竟也痴迷起来,看个不够,不停地蹲下来用手摸试着砍刀的钢口,他像欣赏艺术品似的,看着内江的铁匠师傅们淬火的方式和淬过火的刀片。
陪同参观的中国同志再三催促,格瓦拉却仍然津津有味地在这个弥漫着焦烟和火星气味的简陋的铁厂里,滞留了足足两个小时,什么事情都询问了个有头有尾。
其间,他和一个铁匠师傅谈话。他拉着这位铁匠师傅的手掌,翻来复去地欣赏地看着,其后说出来的一句话是:
“一样的。我们古巴的工人,农民,也会像你一样,成为工匠,成为了不起的工程师的。”
参观考察内江铁厂,一直迟滞到格瓦拉一行行将坐上返回成都的班船还剩半个钟点开船的时候,格瓦拉才兴致勃勃地离开了这个小小的制铁厂。
内江市的负责同志们,没有特别的办法,只好把俄了几小时肚子的尊贵
的客人径直送到内江的班船码头,在码头上的客运休息室里,他们请行将离去的格瓦拉和他的代表团成员,每人吃了一碗码头上小食店里出售的一种小吃:懒汤圆。
今内江市的同志们欣慰的是,格瓦拉少校吃着这种四川内江的懒汤圆, 简直以为是什么奇异的美食,竟然惊异不绝赞不绝口。
返回成都后,切·格瓦拉一行,如愿以偿,当然也还抽暇参观游览了武候祠和杜甫草堂。并在成都郊区参观了小水电站。
而后,他从成都飞抵武汉,又飞到了上海。
1960 年 11 月 27 日,上海市各界人民一万多人,聚集在这一世界知名的最大城市之一的文化广场,隆重热烈地欢迎切·格瓦拉和他率领的代表团。格瓦拉在从成都飞抵武汉的时候,中共湖北省委书记,省长张体学,以
及武汉军区的领导人,到飞机场迎送了格瓦拉一行。
格瓦拉在从成都飞抵武汉的飞机上,已经听申健大使给他介绍过,湖北省省长张体学,也曾经是一名将军,是一名战将,是李先念的老部下。
到了武汉,张体学在飞机场迎接切·格瓦拉的时候,张体学马上告诉格瓦拉说:“格瓦拉同志,在您来到武汉的头一天晚上,李先念同志特别给我来过一个电话,让我在您来到武汉时,向您提出一个建议,希望您在参观考察生产成套设备的重型机床厂的同时,再由我们陪同您去看看武汉的长江大桥,再到武汉的大型冶金企业武钢看看。他说古巴可能没有大江大河,无需建造长桥,但是也许有一天你们可能会建造跨海大桥,因为在社会主义的体制下,总是能干大事的,不仅仅是干小打小闹的事情。先念同志提议请你看一看中国的大型冶金企业武汉钢铁厂,不外也有这样的意思。”
格瓦拉非常感激张体学省长转达的李先念副总理的这个提议,他似乎马上领悟了李先念兄弟般的用心和关照,马上理解了其中深意。因此,格瓦拉当时就非常感激地同意李先念的提议,希望张体学省长给予安排。
这样,格瓦拉在武汉,不仅参观考察了小型炼铁厂,不仅参观了与古巴购置中国成套设备有关的重型机床厂,他在张体学省长的陪同下,还特别仔细地参观和考察了武汉长江大桥和武汉三镇位在汉阳那边的钢城武钢,那纵横天地间壮阔长江上的伟大的彩虹一般的长桥,那红色的,铜色的,酱紫色的大型冶金企业钢铁城上空的烟云;那轰隆震响呼啸的炼钢平炉,瀑布一般飞出钢水的风景,那金蛇狂舞一般的巨大的轧钢车间,所有的可以见闻的角落,似乎都在惊天动地,都能够令人惊心动魄。
格瓦拉的胸臆间,立刻激发着这样的情思:古巴也会涌动起这样壮丽的壮景吧。格瓦拉深深地感到壮阔了胸怀,他深深地为参观长江大桥和雄浑的武钢所震撼,激动了许久。
依依借别武汉,来到了上海。
上海热情、盛大、隆重的万人欢迎会开过以后,格瓦拉又被陪同他来上海参观访问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外贸部副部长李强告知说:
“格瓦拉少校,李先念副总理给我们打电话过来说:可以向格瓦拉行长以及经济代表团的全体贵宾们,打开上海出口商品陈列室的全部展厅,凡中国所有的,凡古巴需要的,我们可以保证供货,优先供货,任何货物都可以以平价,满足古巴代表团的随意选择。”
格瓦拉立刻也表示高兴。 “李强副部长同志,你们陪同我来到了世界上最大的城市之一大上海。
可是,请你们理解我们,也许我们对大上海的小商品会更有兴趣一些,据说大上海的蜜蜂牌缝纫机特别不错,小钮扣也特别漂亮,还有自行车,能象鸽子一样飞,古巴有可能会有需要的,所以,我想都要看一看。”
李强副部长听着,非常感动,情不自禁地感叹说: “格瓦拉同志,你真不愧是古巴人民举家过日子的理财能手。好当家人
啊!不管是哪一个国家,多一点像你这样的少校,那就是那个国家人民的好福气了。”
李强是中国共产党老资格的党员,是有“科学家”“专家”头衔的高级知识分子和政府部长,他早年留学欧洲,所以,他也能操用相当娴熟的法语, 来与格瓦拉非常切近地直接交流。
不过,李强用法语说过这段话后,格瓦拉却摇起头来说:“我不希望任何国家多一些什么样的少校。我真诚的希望世界各国都永远丢掉所有的无助于世界和平的军人的军衔,让我们每个人都能各尽其能,或者拿起锤子,或者拿起锄头,或者伏在显微镜上,或者操着计算尺,或者握着在教学板上教孩子们学习写字的粉笔,每个人都能为世界的和平,各族人民的幸福,贡献哪怕是微薄的力量,那才是最幸福的。”
格瓦拉深情地说着。接着他又说:“我们古巴革命的前景,无疑是最为美好的。我国人民在菲德尔·卡斯特罗的领导下,目前最基本的行动口号, 是用三个词来概括的,这就是:学习、劳动、紧握枪。学习,就是学习建设, 学习文化政治和科学技术;劳动,就是要创造和贡献;紧握枪,也只是为了保卫祖国,保卫我们理想和正义的事业不被蹂躏。至于少校,我们实在不希望更多,而是希望越少越好。不过李强同志,请您别介意,我实在不敢接受您的夸赞,但是绝对没有任何遣责您的意思,我们兄弟般的善意的交流,请您相信,我总是能够非常充分,非常正确的理解的。”
格瓦拉善解人意。
人们也总能为他的坦诚和诚挚所深深吸引。
因此,他来到中国,从南到北,从西到东,他在许多地方匆匆忙忙来去, 接触了大量的中国党政干部、工人、农民、解放军将士、服务人员、商店店员和学校里的师生,以及许许多多的老人和孩子,他到处都获得了最深挚的友谊和最亲切的感情,所有他接触过的中国人,都成为了他的彼此可以信赖和能够感到亲切温暖情谊的朋友。
访问上海结束后,切·格瓦拉在中方负责工作人员的陪同下,按预定的时限返回了北京。
经过又是一番交流磋商和对等的谈判,核准敲定了中古两国间的,用文字正式郑重表述的会谈文件,最后双方极为满意和愉快地就中古双方对当前国际形势和进一步发展中古合作关系等问题取得一致看法,同时缔结中古两国经济合作协定,签署了《李先念格瓦拉联合公报》,同时签定了 1961 年中古两国贸易议定书和科学技术合作议定书。
- 月 30 日,在《联合公报》签署之后,格瓦拉举行告别宴会。
周恩来总理、陈毅、李先念副总理以及中国政府的诸多部长、副部长和各界知名人士,应邀参加了告别宴会。
周恩来、陈毅、李先念再一次与格瓦拉进行了长时间的亲切友好的叙谈。12 月 1 日,当埃内斯托·切·格瓦拉少校率领古巴革命政府经济代表团
结束对中国的访问,驱车到达北京机场,在机场停机坪上的飞机弦梯旁,他
眼睛里闪动着激动的泪水,和热情的中国人民作别。
他长时间地,深情地和代表中国政府欢送他的李先念副总理亲切拥抱, 久久地久久地不肯分开。
格瓦拉对李先念说: “我对伟大中国的访问是最难忘的,我留给中国人民的深情是最无限
的。”
李先念说: “中国的大门随时都对你开放着,中国人民永远会张着最热情的兄弟般
的随时准备拥抱你们臂膀,热烈地欢迎你的再次到来。” 格瓦拉说:
“谢谢,副总理同志。谢谢,伟大的中国人民。从此魂牵梦绕的伟大英雄的国家,切·格瓦拉少校,是一定会再来的,是一定会再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