跃马长江边

1947 年 10 月下旬，我军在大别山北部，先后打破了蒋介石纠集 6 个多师于光（山）新（县）地区，3 个多师于六安地区的合围，一路乘虚出鄂东南下，一路由皖西南下，挺进长江北岸。

10 月 20 日，我军南下主力控制了长江北岸 300 里江防，南临九江，西逼武汉，威震大江南北，大有渡江之势。

敌军主力却被我大别山北部的箝制部队拖住，因陷在罗（山）固（始） 六（安）地区不能自拔。只有敌 40 师和 52 师之 82 旅尾追我 1 纵向南。

看到这一势态，蒋介石认为我军即要渡长江，万分恐慌，急忙在汉口、九江之间的各口岸同时戒严，令海军代总司令桂永青亲至九江指挥护航，并急令 40 师和 52 师 82 旅经浠水向广济兼程前进，向我军侧背进攻。

该敌在蒋介石严令督促下，分经团风、巴河，于 10 月 23 日至浠水地区。

25 日，敌 40 师到三家店，52 师 82 旅到漕河镇，次日继续东向，企图首先抢

占广济，将我 1 纵队主力压缩于广济以东、以南江边，迫我背水迎战而歼之。据此敌情，刘、邓首长决心以伏击方法，将歼敌主战场选在漕河镇东南、

高山铺西北的浠（水）广（济）公路地段。

敌整编第 40 师系蒋介石的一支“精锐”部队，全部美式装备，在国民党

军中，40 师以所谓“擅长攻击”著称，师长李振清还因此得了“李铁头”的外号。这支部队，被蒋介石当作一支劲旅使用。当我军胜利进行鲁西南战役的时候，该敌离开安阳，被蒋介石空运到陇海线上。

我军千里跃进大别山，40 师又跟踪到大别山区。我军打到麻城、黄安、宋埠时，它与敌新 7 师跟踪南下。我军北返商城进行中铺战斗时，它又和新

7 师跟着北上。我军再次南下，一直打到长江边和团风时，它又带着 82 旅急急忙忙跟了几百里赶到了团风，扑空后，它仍然不知进退地追赶我军。

李振清狂妄自大，愚蠢地认为我军作战频繁，消耗大，主力又分散在长江北岸 300 公里的狭长地带，不可能迅速集中兵力构成威胁。为了尽快建立

战功，露一手给蒋介石看看，在 26 日拂晓，迎着深秋的冷风，带着 40 师及

82 旅，大摇大摆地狂妄冒进，成一字长蛇队形沿浠广公路向广济方向加快了前进速度。

敌 40 师是我 1 纵队的老对手，在平汉战役时即交手恶战一次。这次可说是冤家路窄，碰到了一起。

李振清对于上次在平汉线输给 1 纵队颇不服气，这次听说当面对手又是

1 纵，就越发想出出过去吃败仗的恶气。

杨勇、苏振华知道李振清是个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主，便决心好好教训这个家伙。

25 日，杨勇司令员带 1 旅齐丁根副旅长等，先到高山铺东南的界岭、洪

武垴一带看地形。他们回来，正遇 1 旅杨俊生旅长和陈云开政委赶到广济以西松阳桥的一座山下，杨勇、苏振华即向他们交待紧急任务。纵队决定歼灭该敌在高山铺至界岭、洪武垴之间的清水河峡谷。令 1 旅首先于界岭、洪武垴、蚂蚁山、子女山一线构筑阵地，坚决阻击敌主力前进，尔后由正面和侧翼攻击。令 2 旅位于高阳山、伍家冲地区阻击，而后向敌进攻；中原独立旅

配属 20 旅 59 团，由蕲春进至大王寨山、茅阉山地区；纵队指挥所位于子女山。

1 旅首长受领任务后，立即召集各团团长、政委布置，尽快赶赴指定阵地。部队边走边动员，全旅指战员同仇敌忾，求战热情很高，1 团令指战员们将背包、装具放在沿途，留下病员等，轻装跑步沿公路疾进，抢占洪武垴和界岭。2 团、7 团在 1 团右翼疾行。杨俊生命令 2 团迅速抢占蚂蚁山、子女山；旅指挥所设于子女山南面突出部；7 团随旅指为预备队，配置在子女山与洪武垴之间。准备随时加入战斗。

26 日拂晓，漫天大雾，敌人 40 师及 82 旅以少数兵力控制公路两侧小山， 主力向广济方向迅速推进。9 时许，我 1 纵队侦察部队在高山铺与敌接触， 尔后退守马骑山。眼看敌人将进至高山铺东南，如不迅速阻击敌人，则围歼该敌的完整计划将有落空的可能。

我 1 旅部队仓促进到洪武垴、界岭一线时，敌先头部队已先我抢占界岭，

进抵洪武垴的西山腰，我 1 团 5 连抢占洪武垴山顶，当即与敌前卫团展开了一场争夺山头要点的激战。

北侧洪武垴与南侧界岭，是敌通往广济咽喉要道的门户，也是我歼敌的最后阻击线，敌我争夺十分激烈。

杨勇、苏振华命令 1 旅部队：坚决夺占和扼守各山头要点阵地，阻敌于界岭、洪武垴山下至清水河的山沟里，决不能让敌跑掉。

军令如山，1 旅旅长杨俊生立即指挥部队展开，并给各团下了死命令。

战斗由白天打到夜晚。

夜里，敌 40 师位于清水河、洪武垴山下，敌 82 旅位于高山铺谷地，又多次向我子女山等阵地炮击。李清振指挥其部队，企图迂回洪武垴，进攻子女山，但未能得逞。

1 纵队杨勇、苏振华首长根据战况判断，敌人错误地估计我军作战意图， 以一般的遭遇战来对待我预期伏击战。我阻敌于洪武垴山下，清水河峡谷， 已经初步达到了箝制敌人，掩护我主力进入伏击阵地，完成四面包围的目的。

于是，杨、苏首长于 26 日晚 8 点作出次日总攻的部署：

集中 1、2 旅、独立旅总攻清水河，割裂高山铺、洪武垴、界岭之敌，得手后，主力向西，协同 6 纵队歼灭高山铺之敌 82 旅。

此时，李振清或许嗅出了点什么，也或许出于本能，已感到灭亡即将临头，曾数次进行疯狂反击，企图突围，或占领有利地形固守待援，但均未得逞。

后来，李振清发现我 1 旅 4 团的阵地山低坡缓，易攻难守，想从这里撕破“口袋”，夺路逃生，遂一面对抗我主力四面八方的猛烈穿插分割和突击； 一面组织炮火，猛烈轰击我 4 团 3 连阵地。

顿时，我 3 连阵地上炮声隆隆，烟尘滚滚，经过一阵疯狂的、毁灭性轰击之后，敌人就一窝蜂地冲了上来。

我 3 连连长张元杰勇敢机智地在阵地上指挥着部队，用自动火器、成束的手榴弹、刺刀，把敌人打了下去。

正在我军战士抢修掩体时，敌人的炮火又雨注般地射来，炮火刚停，敌人就成连、成营地向我军集团冲锋。我 1 团前哨阵地，也用密集的火力向敌

侧射，支援 4 团 3 连。敌人为了压制我 1 团前哨阵地的侧射，又把成串炮弹

倾泻在 1 团 2 连的阵地上，其中有许多是带着凄厉呼啸声的化学燃烧弹。

攻打 4 团 3 连阵地的敌人，后面跟着督战队，其第 1 梯队打掉，2 梯队上，2 梯队打光，后续部队上。

但我 3 连战士在数倍于我的敌人面前，愈战愈勇，毫无惧色。指导员段林光鼓励着大家：

“人在阵地在，誓与阵地共存亡！”

全体共产党员，以身作则，猛打猛拼，寸步不让，有些炸掉腿的、被子弹穿透腹部的、打出肠子来的重伤员，还在扣动着板机，向冲上来的敌人射击，多么英雄的战士啊！

战士李金山，当敌人冲到离他十几米时，他突然大吼一声，跳出堑壕， 左手抓着打红了的机枪筒子，枪管打红了，接触到手时冒着青烟，他忍着剧痛，猛烈地向敌人扫射过去，敌人齐刷刷地倒下了一片。我英勇的人民战士， 也倒在血泊里，壮烈牺牲了。

敌人经过十余次的冲击，丢下几百具尸体，始终未能越雷池一步，我 3 连阵地仍然固若金汤。

27 日上午，总攻前夕，1 旅旅长杨俊生和旅政治部主任邝铁，仍在前沿指挥作战。因敌人火力过分密集，邝铁主任不幸中弹牺牲。杨俊生看着突然倒在身边的亲密战友，感到心碎肠断，泪水情不自禁地滚了出来，仇恨立即填满了胸膛。杨俊生大声命令着：

“狠狠地打，给邝主任报仇！”

1. 时整，按照预定计划，1 纵队向敌人发起全面攻击。1 旅由东至北，2

旅由东向南，独立旅由南向北，三面攻击，居高临下，如奇兵天降，以迅速勇猛动作插入敌战斗队形内。

由于敌人受前昼夜重创，士气沮丧，在我强大的攻击面前，几乎完全丧失了战斗力。跟随 40 师师部的 1 个团，经 1 小时战斗即纷纷缴械。在清水河、

界岭之间的敌 316 团被我 1 个排击溃。

骄狂不可一世，一路从豫北追赶我军的敌 40 师大部被歼于清水河附近。敌尸一摞摞倒在清水河边，血污满地。清水河，成了红水河。

残敌急沿公路向西北逃窜，企图靠近 82 旅。而高山铺地区的 82 旅亦不

战自溃，大批溃退之敌拥到大路铺、独山地区，恰遇 6 纵队由西向东猛扑， 把敌人压缩在山沟的稻田里，敌人遭我火力杀伤，纷纷缴械投降。

我攻击部队象水塘赶鸭子一样，在活捉俘虏。

下午两点，战斗结束。此战，计歼敌 40 师师部、106 旅、39 旅 115 团、52 师 82 旅全部，共毙伤俘敌副师长以下官兵 12660 余人，缴获美式化学臼

炮 3 门，迫击炮及 60 炮 67 门、各种机枪 513 挺、掷弹筒 52 个，步马枪及手

枪 4323 支，各种子弹 40 余万发，骡马 172 匹。

当我军打扫完战场满载而归时，部队押送俘虏沿公路成 4 路纵队向广济

方向行进，蒋介石从武汉派来支援 40 师的 4 架轰炸机和战斗机，见地面部队以为是自己人，于是低空飞行，投下许多面饼干粮。

我参战部队一齐射击，1 架敌 P－51 战斗机被击落坠毁，做了敌 40 师和82 旅的殉葬品，1 名敌飞行员被我 1 旅 1 团活捉。

高山铺战斗结束后，野战军党委为嘉奖和勉励参战部队，给 1 纵队（包括独立旅）记一大功，6 纵队也荣记了战功。部队涌现出许多英雄集体和功臣。其中，1 纵 1 旅 1 团 4 连扼守洪武垴阵地战绩卓著，荣获功臣连，授予“攻如猛虎，守如泰山”锦旗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