腓特烈学校

康德 8 岁时进入腓特烈学校接受正规教育。腓特烈学校是一所官立中学,在当时的哥尼斯堡城文化发展中占据重要位置。该校校长舒尔茨是一位知识渊博、仁慈善良、才能卓越的知名人士,他对哥尼斯堡的文化事业做出了巨大贡献。同时,舒尔茨作为一名教师,还是哥尼斯堡城虔诚派信徒们的领袖,他信仰纯洁,情操高尚,富有同情心,是一位让人肃然起敬的道德先生。康德一家与舒尔茨牧师在精神上十分接近,因而有着良好的私人交往, 舒尔茨牧师从不因与这个简陋贫寒的工匠之家交往而感有失身份,他是真心实意地帮助这个令人尊敬的家庭。他引导康德进人腓特烈学校,并时常在经济上周济康德一家,资助康德求学。舒尔茨是康德一生都敬仰的人,也是对康德一生产生过重大影响的人。思想深邃的舒尔茨以其撼动人心的道德感召力在人格上深深影响了康德(在学问上,舒尔茨对康德影响并不大),这种善的启迪、教化,连同康德家风的影响,共同造就了康德这位伟大的道德学

家以及他那崇高纯洁爱人的道德哲学。晚年的康德曾对一位挚友说,他未能为他的恩师(舒尔茨)作一篇纪念性的文学作品,实为他一生无以补偿的巨大遗憾。

康德在腓特烈学校学习了八年,登记入册的是拉丁文班。学习的科目主要是拉丁文和神学。可以说,腓特烈学校的宗旨与康德精神上的渴求出入甚大,这八年光阴对康德来说,几乎等于浪费。

腓特烈学校办学的目的可以概括为:“一方面是拯救宗教的堕落,向学生心坎里灌输真正的耶稣教义,另一方面频频地促进他们生活的幸福。”所以校规中明确规定:“谁要善于使用他的少年光阴,在学校中确立他将来幸福的基础,那么必须首先在其一切行为中信赖时时莅临的上帝。”因为唯有在上帝之前,我们的良心才能保持和发展。”可见,这所学校的唯一宗旨, 不是在精神上的教化,知识上的启迪,而是在宗教上的训练,所以一切设备和教学活动均染上了宗教色彩。康德虽然不在学校寄宿,可是每天早晨 5 时

至 6 时之间必有半小时祈祷,每晚 9 时亦如此。所以他的一举一动,无不具有宗教意义,宗教将他包围了。每次上课的终与始,都必须做一次简朴而激动的祈祷,以至上课的学生都认为是上帝授与他们功课。上午 7 时至 8 时, 全校学生都上教义问答课,将教规、格言、圣经故事强行灌入学生脑海中去。高年级更有圣经(新旧约)神的真实原理课。其他科目,只要勉强可以附会, 无一不与宗教发生关系。用它讲解教义,或用宗教经典作它们的教本。

除学校规定课程之外,每星期还有其他宗教科目:1.星期一晚上 6 至 7

时上《创世纪》;2.星期五拂晓 5 时到 6 时与成年人一起作祷告;3.每星期定时由校长专门主持教义问答;4.每星期功课教完之后,在星期六上午, 由校长召集全校人员训话,在唱赞美歌和祈祷完毕之后,将本星期有关学业上足为模范,且重要无比的事例加以列举,并为周日的礼拜提醒几句。星期日本来是休息旧,可也不能休息:星期日上午 8 时至 9 时都去教堂作教义问答,倾听问答时讨论的教义,午后还须再去教堂一次,最后复习他们听到的道理,考察学生们的心理,顺便又向学生们灌输一次教义。每星期除上述宗教功课外,还有一些宗教练习,例如举行圣餐典礼和规定的宗教定时训话、自省、警觉等。

腓特烈学校的精神氛围完全为宗教所弥漫,整个学校就是一部宗教机器,坚决而彻底地将虔诚派精神一点一滴地灌输到学生中去。这样过量的灌输,深深触动少年康德幼稚的心灵,结果反而产生了适得其反的效果。康德深深厌恶这种宗教式教育,认为它无异于迷信,毫无意义,成年后的康德不信仰正统宗教,多半原因在于此。康德从自己所受的最初教育中感受到,教育不从受教育者个人的积极性入手,是不会产生好的结果的。教育必须尊重孩子的天性,不要硬去改变孩子的意愿,应当引导他们的意愿,不使它受天然障碍的规劝。孩子们应更多地参与户外活动,在游戏中保持一种喜悦欢乐的性情,并从中学习到必要的知识,任何强制、惩罚以及奴隶的待遇,都会使孩子们失去自由的天性,而与培养一个有道德感的文明人的要求相去甚远。

腓特烈学校中那种教堂般校规和泯灭天性的教育方式,打消了康德当牧师的念头(这是康德双亲对他的希望)。在那里,唯一令康德动心的课是拉丁文教师海登莱赫讲授的古典文学课。海登莱赫的讲授十分精彩,也与众不同。海登莱赫不仅注意传授给学生以知识,而且很注意启发学生们的理解能

力。康德从他那里不仅学到了很好的拉丁文体,而且还打下了理解罗马诗学与哲学的基础,直至晚年,康德还能一字不差地背诵他平日爱好的古典文学中的长篇大作。腓特烈学校近似冷酷的教学方式和愚玩透顶的功课,决没有在康德脑海里燃烧起研究哲学或数学的星点火花,反而无情地熄灭了研究的热情。唯一的补偿是在古典文学方面,康德这时想做一个古文学学者。

中学时代,康德就已经表现出过人的聪明才智,惊人的记忆力和不同一般的勤奋。尽管天生体质孱弱对他的学习有所妨碍,尽管他也像其他孩子一样顽皮淘气(康德后来曾讲述过这样一件事:在他刚入腓特烈学校不久,有一次,他和同伴们玩游戏玩得入了迷,将书本都丢掉了,只好两手空空走进教室,就此而受到老师严厉的斥责),但他的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从现存的腓特烈学校学年进度表中,人们可以读到:“这位小康德入学半年以后, 在全班考试中便名列第二,1733 年秋季开学,他当时九岁,在二年级考试中名列第一。第二年入三年级,1736 年复活节时候,入四年级,1737 年入五年级,次年入六年级,这几年考试都是名列第一。1740 年秋,他以第二名身份毕业。”

虽然腓特烈学校没有给康德本人留下什么好的印象,学校那些呆板到令人窒息程度的教学活动令康德厌恶,但不可否认的是,康德日后成为一代哲人所必需的基础教育是在这里完成的。我们相信康德所受的启蒙教育不是最好的,但却是不可缺少的。由于在这里所接受的近乎残酷的训练,康德为自己未来的职业做好了心理上和精神上的准备。康德童年时代的朋友龙肯在后来给康德的一封追忆往事的信中,就谈到了这一点。摘录如下:“我们后悔痛恨当年那种偏狭的、暗淡的,但是颇为有益的迷信课程,到如今已相隔 30 年了。那时人们对于你都怀有一种很大的希望,你若能努力前进,你在学术上一定能登峰造极。”是的,熟悉康德的人都认为他会成为第一流的学者, 但却没有几个人想到他会成为一位千古流传,名扬四海的大哲学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