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阴影

昆明十中高九七二班 张秋荻他在 5 班，谁都知道那是全年级最糟糕的班。无论哪方面，运动会也好，

歌咏比赛也好，反正学校的比赛，最好的成绩就是第 4 名（一共就 5 个班）。特别是考试成绩，进校至今，大考小考大概不会下几十次吧，5 班总是在倒数一、二名之间晃荡。他的成绩在本班是数一数二的，但拿到其他班一比， 就未免有点太那个了⋯⋯

马上就要期末考了，这又让他想起了上学期期末考试结束的那一次。那次他考了班的第一名，按惯例，校长要在结业典礼上，对各班的前 3 名进行表彰。就在那天早上，开大会的时候，他原本是充满期待的，期待校长在广播中点到自己的名字，然后风光地走上领奖台。终于，校长点到了他的名字， 他正准备走上领奖台，身后传来了 3 班几个女生的一段对话：“他是谁？”

“5 班的第一名。”“多少分？”“好像五百六十几吧！”“多少？五百几？ 我们班的第一名六百多呢！才五百几就当第一名，差远了。”“他们班本来就不好，能考上 500，已经很不错了⋯⋯”听到这些，他的火不打一处来， 他记不得是怎样走上领奖台的，记不得校长说了些什么，也记不得怎样拿的奖状，他唯一刻骨铭心的就是那几个女生的对话，还有互相握手时，一班的那个第一名脸上的神情和他的动作——居高临下的、面带微笑的、轻轻地碰了一下他的手，好像是施舍似的，极不情愿、充满轻蔑的眼光，他将永远记住一个弱者所受到的屈辱，永远。

于是，这学期以来，他憋足了劲儿，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咬着牙忍受了别人所不能忍受的。只为了洗清那段话，那个神情带来的耻辱——他认为是耻辱。他发誓要以同样的方式回报他们。表面上，他还是跟从前一样，可每当与其他班的人，特别是一班那个第一名擦肩而过的时候，他的心跳速度总要加快几倍，他虽然尽量使自己看起来自然些，可心里那说不出的滋味还是让他挺别扭的。

快要期末考了，他既期待而又害怕它的到来，因为虽然他已经准备得简直可以说是万无一失了，所有要考的可能性超过百分之零点一的题目，他都弄得滚爪烂熟了，但心却是一直悬着的，因为他的目的是沉重的——报复毕竟是沉重的，所以他的心里并不好受，他心中有一片阴影，挥之不去的阴影。

期末考并没有因为他的期待而提前，也没有因为他的恐惧而推后，它如期而至。所有卷子上的题他都做的得心应手，应付自如。成绩公布后，他大爆年级冷门——谁都无法想象年级第一居然会出在 5 班，他离满分只差四十多分，一班还是去年那家伙得第一，这回却差了他三十多分。

“仇”是报了。5 班的同学把他当作英雄，他使 5 班在年级上的地位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谁也不敢再看不起 5 班了，毕竟 5 班出了个年级第一，5 班的人扬了眉，吐了气。班主任的言行之间，无一不透露着对他的感激。按理说，他应该很开心，可他心里却总觉得差点儿什么，不大踏实。怪了。

又是结业典礼了，这次他可是昂首挺胸地走上去的——年级第 1，当然光荣，在互相握手的时候，他也尽量摆出去年他的对手的那种神情——微微地笑着，抬高了眼睛，也是极其轻蔑的、居高临下的、非常不情愿的（虽然这一刻他是期待了一学期的）轻轻碰了一下那只手，可他心里却还是晦涩涩的，甚至有点儿泛酸，不大舒服。

下来后他想，也许根本不理那家伙的那只手会好些。唉！怎么就是没有那家伙去年的那股子做劲儿！

怪了，他并没有胜利者的那种欢欣和愉悦，反而有种快虚脱的感觉。因为他心里有片沉甸甸的阴影，背负着这阴影走过这一切，当然是沉重的。

他想：必须抛开这片阴影，不在意这一切，以一种新的姿态去面对，这样就会轻松许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