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爸的下酒菜

刘绮

偏罗看见阿爸背着竹弩向村寨外走去，心里很奇怪，已经是各家准备饭时候了，阿爸这是要到哪里去呢？

偏罗 11 岁了，高高的额头，微卷的头发，细长的眼睛炯炯有神，还总透着笑意。在学校，他常会拾到同学丢失的分币、扣子、铅笔什么的。在家里， 阿妈缝衣针掉在地上，他也能找到。难怪大家都叫他“尖眼睛”。“尖眼睛” 偏罗，紧跟在阿爸的身后。这里的树木长得茂密，鸟儿欢叫着飞来飞去。偏罗平时最喜欢看电视里“动物世界”的节目，也懂得保护生态平衡的意义。

这里的鸟儿，都是应当爱护的。

忽然阿爸紧走了几步，举起了竹弩，前方出现了一只白鹇，黑白相间的羽毛 漂亮极了。偏罗明白了。现在要赶到阿爸跟前，已经来不及了，他灵机一动， 大喊一声：“阿爸！”阿爸受了惊动，射出的弩偏离了目标，白鹇鸟飞走了。阿爸回身见到儿子，立即阴沉着脸，好像孕育着一场暴风雨。阿爸曾是慑尼 人中有名的猎手，从来是箭不虚发。眼看到手的下酒菜被儿子惊飞了，他怎 么不生气？“你来干什么？”话语严厉得像扔出一块石头。 “阿爸。”偏罗眯缝着细长的眼睛，透着一股笑意。 “你难道不知道，岩朋叔叔要来我们家做客？”阿爸的话语仍像石头。

偏罗当然知道，岩朋大叔是阿爸的救命恩人！那一年阿爸下山赶街，得了“绞肠病”，痛得在地上打滚。岩朋大叔是医院的外科医生，立即为他做了切除盲肠手术。

“阿妈叫你回家呢！”

阿爸扫兴地看了看逐渐阴暗下来的树林，快快跟着儿子往回走。

电灯把家里照得通明透亮，火塘闪着温馨的红光，竹蔑桌上很显眼地摆着鲜美的汤、牛肉干巴、凉拌蔬菜、鸡蛋炒木耳，贴着讲究商标的瓶酒代替了过去用瓦罐从供销社打来的包谷酒。满桌的山珍，散发出山野特有的清香。 阿爸脸上阴转晴，他用大手抚摸着儿子微卷的头发。今晚的家宴，招待自己的老朋友也是像模像样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