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罗雪山的岩羊

乔传藻

远远地，我们望见你了，碧罗雪山的腊甲小学！

你坐落在沾云带雾的山角岩尾上，大树和苍岩拥戴着你，小溪在林隙间偷觑着你。在你的土场下边，在云彩的返光辉映着的大山洼里，倚崖排列开一幢幢傈僳人居住的木楞房，披盖在屋脊上的杉木片浸透了高山湿雾，让阳光晒成了黑木耳的颜色。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腊甲小学啊，你雪白的墙壁， 你宽敞的走廊，你洒满了阳光的玻璃窗，越发惹人注目了。

学校紧傍着森林。夜深人静时分，听得见走散了的岩羊在山林里呼唤伙伴的声音。学校的和老师，一个瘦瘦高高的纳西族小伙子，他去年才从丽江师范学校毕业。和老师对我们说，有一回，学校开运动会，傈僳族娃娃在沙坑边比赛跳远。晌午，射进峡谷的阳光火辣叮人，小学生走回了教室，忽然， 一头毛色褐黄的岩羊，裹一身亮得烫人的阳光跑出了森林，它一定是藏在岩石的阴影里看熟了小学生的动作。岩羊来到沙坑边，兴冲冲地举起前蹄，也在往沙坑里蹦呢！小学生们扭头瞅见了它，哄笑声惊走了岩羊，它讪讪地退回到松林里，踩着哗哗流响的溪水走开了。

不过，这只想学田径的岩羊没有走出多远，岩角上有一堵黑黑苍苍的红松林。清晨，岩羊总喜欢站在岩端上，偏起脑袋向学校张望。它的尖角上蘸两点霞光，似两个的亮的琥珀。看得出来，这只岩羊对腊甲小学是很感兴趣的。它一定觉得奇怪，那些背花书包的男娃娃，那些戴珍珠帽的女孩子，是怎么走进“岩石”肚子里去的？他们进到里边，“岩石”竟然发出一种好听的声音，波、泼、摸、佛⋯⋯听得岩羊也跟着点头了。

和老师对我们说，他每天早晨蹲在飘着青雾的小溪边洗濯时，习惯地要仰起头来朝岩石上张望。在森林小路上，只要是印有岩羊蹄印的地方，就不会有豹子和豺狗的脚印。寨子里的娃娃来上学，总得穿过一片阴湿的竹林， 林子里挤挤挨挨的树冠吞噬尽了蓝天泻下的阳光，一丝一寸都不让它漏下来，林荫间暗暗黝黝的，常有凶猛的野物在这里出没。和老师说，他只要有哪一天看不见岩羊的踪影，心里就不踏实，他不放心让一群欢蹦活跳的娃娃走进这片竹林，放了学，说什么他也要背上火药枪送学生一程。

听了和老师这番话，我们懂得了：碧罗雪山的岩羊啊，你是腊甲小学的好伙伴，你留在岩石青苔上的串串脚印，述说着安详，述说着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