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暄潜心著《兵家百言》

1613年揭暄出生于江西广昌旴江镇一个书香门第,他的祖父为郡庠生,父亲为邑廪生。揭暄自幼表现出与众不同的秉性,可以概括为“少有奇气,喜论兵,慷慨自任”。

在成为明代县学“诸生”时,揭暄所学十分广泛,对诸子、诗赋、数术、天文、军事、岐黄等术无所不涉,也其研究也颇为精深。揭暄喜欢了解世事,有“独好深湛之思”的嗜好,当时的人常以“才品兼优,德学并茂”称呼他。

1645年,江南地区南明政权反抗清朝的统治,先后发动多起抗清活动。揭暄与父亲、好友何三省、骆而翔举义兵,在闽、赣边境的建宁、广昌、长汀一带抗击清兵,与南明兵部侍郎揭重熙领导的抗清大军互为掎角之势。

1646年,揭暄所部归明唐王朱聿键节制。他向唐王上言天时、地势、人事及攻守战御机要等策被采纳,被授以兵部职方司主事,一年后,揭暄被调为宣谕使吴炳副手,前往江西安抚诸营,到瑞金时听到父亲殉难的消息,十分悲痛,伤心之余,他决定辞官不做,隐居山林。

在隐居期间,物换星移,清朝已经确立全国的统治地位。清康熙帝闻听揭暄的大名,多次派人召他出来当官。揭暄对当官已经不感兴趣,他以年迈多病的理由推辞了宣召。

揭暄静下心来,潜心研究,致力于著述。其著述涉及军事、天文、历史、地理、哲学等诸多领域,其真知灼见,为海内外学者所推崇。

在众多的著述中,揭暄最大的贡献当推其费尽心血的军事名著《揭子兵法》。《揭子兵法》分“智”、“法”、“术”三卷,计一百篇,亦称《兵经百篇》、《兵镜百篇》、《兵法百言》、《兵经百言》、《兵经百字》、《兵略》、《揭子兵书》、《兵法圆机》等。

《兵经百言》继承了古代优秀的军事思想,并结合作者自己的研读心得和清代的军事实践,用当时较为通俗的语言进行了阐述,对一些问题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兵经百言》将军事上各方面的问题概括归纳为一百个字,每字之下有一段论述,又大体按权谋、形势、阴阳的分类标准,按内容属性分为智、法、术三篇。

上卷智部,28字条,主要讲设计用谋的方法、原则,共收28字,即:先、机、势、识、测、争、读、言、造、巧、谋、计、生、变、累、转、活、疑、误、左、拙、预、叠、周、谨、知、间、秘。

中卷法部,44字条,主要讲组织指挥及治军的方法、原则,共收44字,即:兴、任、将、辑、材、能、锋、结、驭、练、励、勒、恤、较、锐、粮、行、移、住、趋、地、利、阵、肃、野、张、敛、顺、发、拒、撼、战、傅、分、更、延、速、牵、勾、委、镇、胜、全、隐。

下卷衍部,28字条,主要讲天数、阴阳及作战中应注意的问题,共28字,即:天、数、辟、妄、女、文、借、传、对、蹙、眼、声、捱、混、回、半、一、影、空、无、阴、静、闲、忘、威、繇、自、如。

《兵经百言》提倡先发制人。它把“先”字放在通篇之首,并将先发制人的运用艺术分成四种境界:调动军队应能挫败敌人的计谋为“先声”;每每比敌人先占必争之地者为“先手”;不靠短兵相接而靠预告设下的计谋取胜为“先机”;不用争战应能制止战争,战事未发应能取胜为“先天”。

它强调:先为最,先天之用尤为最,能用先者,能运全经矣。

大意是:先天最为重要,谁掌握了先发制人的诀窍,谁就能掌握战争的主动权。可见“先”是揭暄重点强调和提倡的。“致人而不致于人”、“兵无谋不战”、“不战而屈人之兵”与“先发制人”都有着内在联系,都体现了在战争中积极进取的强烈竞争意识。

《兵经百言》提倡朴素的军事辩证法思想,力主灵活用兵。认为“事变幻于不定,亦幻于有定,以常行者而变之,复以常变者而变之,变乃无穷。”

揭暄在书中用“生”、“变”、“累”、“转”、“活”、“左”等字条,从各个方面阐发了变与常的辩证关系,如“累”强调敌变我变的权变思想,说:

我可以此制人,即思人亦可以此制我,而设一防;我可以此防人之制,人即可以此防我之制,而增设一破人之防。

《兵经百言》为兵法中单独提出“转”思想的唯一兵法书,“转”字提出反客为主,以逸待劳的转化思想。

《兵经百言》在军事哲学方面具有明显的进步倾向,它用朴素的唯物主义自然观解释古代的天文术数,认为“星浮四游,原无实应。”风雨云雾是一种自然现象,这些自然现象的产生与社会活动没有必然联系,但人们可以利用这些现象为社会活动服务。

在此基础上,它反对观天意,而主张观天象而用兵,并总结了恶劣气候往往是进攻一方喜欢利用的时机。

它对术数完全持否定态度。所谓术数是指以种种方术,通过观察自然界的现象来推测人、军队和国家的气数和命运。它认为战争胜负与术数无关,是人决定“气数”,而非“气数”决定人。指出:“兵贵用谋,何可言数……数系人为,天着何处。”

它明确提出了军事事物具有相互对立又相互依存的两个方面,指出:“有正即有奇,可取亦可舍。”

在这一思想指导下,它对军事上的许多问题都能从正反两方面来论述,如在讲到以计破敌时,指出:

我以此制人,人亦可以此制我,而设一防。我以此防人之制,人亦可以此防我之制,而增设一破人之防。

强调战争时,我用计,敌亦用计,我变敌亦变,只有考虑到这一点,才能高敌一筹,最后战而胜之。

揭暄认识到事物之间的相互变化,主张以变制变,活用兵法,认为“动而能静,静而能动,乃得兵法之善。”阴阳、主客、强弱都处在不断变化之中,指出用兵要善于随机应变,而灵活用兵。

《兵经百言》内容比较丰富,而且不杂抄硬拼,语言也较简练,具有一定军事学术价值,对后世有较大影响,揭暄和他的这本书被时任江西学政的吴炳和兵备道王养正称赞为“异人异书”,捐资为其刊行,并撰文介绍。

《兵经百篇》初以抄本传世,后被贺长龄、魏源收入《皇朝经世文编》,李鸿章收入《兵法七种》刊行。光绪年间浙江学堂教员侯荣逐字释义,并引战例相佐证,最后由齐国璜整理出版,后又有多种铅印本行世。

《兵经百言》独树一帜,其中收入的一百个字条,继承并发展了上下古今的兵家思想精华,并将之贯穿起来,构成一个较为完整的体系。

《兵经百言》的军事理论和兵学成就已经超过了前人,该书理论明确,表述深入浅出,篇中百字,可谓字字珠玑。百字内容相互贯通,互为表里,互相对应,互相补充,先看后看,都能给人以启迪,其中的哲理警句,也耐人寻味。

【旁注】

郡庠生 古代学校称“庠”,庠即学校,因此学生称“庠生”。庠生也就是秀才之意。明清时期叫州县学为“邑庠”、“郡庠”,所以秀才也叫“邑庠生”、“郡庠生”,或叫“茂才”。秀才向官署呈文时,自称庠生、生员等。

诸生 指我国古代经考试录取而进入中央、府、州、县各级学校的生员,包括在最高学府太学学习的生员。生员有增生、附生、廪生、例生等,统称为诸生。

南明 亦称后明,是明末起义军首领李自成攻陷明朝首都北京后,明朝皇族与官员在南方建立的若干政权的统称,存在的时间为1644年~1662年,为时十八年。如果加上台湾的郑氏政权,则为四十年。

“不战而屈人之兵” 出自兵书《孙子兵法·谋攻》,原意为让敌人的军队丧失战斗能力,从而使己方达到完胜的目的。现多指不通过双方军队的兵刃的交锋,便能使敌军屈服。

谣谶 我国古代政治预言,是一种独特的历史文化现象。在史籍记载和民间流传中,都显得神秘玄妙,似有灵验,历朝虽久禁而不衰。谣谶传播主要有五种形式:儿童传谣、铭文石刻、题壁展示、僧道传谣、典籍传播。

《皇朝经世文编》 清代类编性散文总集。《皇朝经世文编》成书于道光六年,即1826年,共120卷,分为学术、治体,吏政、户政、礼政、兵政、刑政、工政八类,类下又分子目。选辑清初至道光前官方文书、专著、述论、奏疏和书札等文献,入选作品主要反映了清代前期和中期部分学者和官吏的“经世致用”思想及改革图治的愿望。

【阅读链接】

揭暄博览群书,对天文地理都颇有研究,他为精察辨明宇宙的奥秘,博览群籍,日夜观察天象,精心考据,于康熙二十八年,即1684年,著成《璇玑遗述》10卷。

《璇玑遗述》是揭暄耗费了五十年精力而写就的一部天文力作,书中不仅阐述了他在天文学方面的惊人创见,还体现了渊博的数学知识。自转是天体的重要运动形式。伽利略于17世纪初通过对太阳黑子的观察,推测出太阳有自转存在。揭暄经过深入研究,独立地提出了天体自转思想。揭暄的自转学说在我国天文学发展过程中有着重要的地位,具有开创性的意义。著名天文学家方以智也称他为“出千古下,集千古智”,“其论出于大西诸儒之上”的千古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