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豆和菌菌

陈日朋

豆豆和菌菌是一对好朋友，不，比朋友还要亲密。因为她们是一对亲姐妹，她们都是土壤妈妈的孩子。虽说是亲姐妹，可是豆豆和菌菌的相貌却没有一点相像的地方。豆豆长得模样俊俏，身材秀丽，穿着一件嫩绿色的衣衫， 姐妹们都喜欢她；而菌菌呢，她生得那么小，小得让人看不见，就是豆豆离她那么近，也瞧不见她是啥模样，只能凭声音才能判断出她的存在。这还不算，豆豆和菌菌的爱好又大不一样；豆豆喜爱阳光，每当太阳从东山后露出笑脸时，她就抖掉亮晶晶的珍珠般的露珠，伸开双臂去拥抱阳光。可是菌菌呢，她却不喜欢光亮，她在工作的时候，是不喜欢人家看见的。所以，她情愿住在地下室，而请豆豆住在阳光明媚的高楼上——当然，那也不过是在地表之上，高不了一尺左右，但是在菌菌看来，那已经是高入云端的大厦了。

豆豆和菌菌虽然住在一栋楼房里，可是白天她们都忙着自己的工作，没有工夫唠唠家常，只是到了静悄悄的夜间，忙碌了一天的身子疲乏了，她们才聊天，体息一下。

豆豆弯下身子，尽量把她的胳膊往下垂着——那是她四个翠绿色的叶子

——开始攀谈起来。 “根瘤菌小妹妹——呵，我还是叫你‘菌菌’吧。菌菌，你真辛苦呵，

你总是那么默默地做工，为我制作食品，如果没有你的帮助，我不知该怎样为难了。我需要那么多氮素，到哪儿去弄呵？我正犯愁没法的时候，你却给我做成‘氮点心’送来了，吃起来香甜可口，又好消化，我心里是多么感激你啊！”

菌菌听不惯赞扬的话，她赶紧接过话头，细声细气地说：“豆豆，我们是好朋友，千万别说这些啦，我给你做些‘氮点心’，也费不了多少事，我天生就有吃氮的本领，空气中那些氮气分子的宝宝们很听话，我把他们吃进肚里，再变化成点心送给你，这有什么呢！你知道，我长得那么小，又到哪里去找食物吃？幸亏你每天都给我送来糖、蛋白和矿物养料，我才能够活下来。我们俩是不能分开的好朋友！”

菌菌说的都是实话，豆豆听了很高兴。她们越谈越亲热，一直唠到天蒙蒙亮。四周静静的，豆豆有点疲倦，她垂下头想打个盹，这时忽然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声：“唉——”

豆豆和菌菌一齐喊起来：“土壤妈妈你为啥这么悲伤？”

土壤又叹了口气：“你们的玉米姐姐还是不喜欢菌菌，我劝过她几次她都不听，我眼看她已经营养不良，多心疼啊！”

豆豆安慰土壤妈妈说：“明天我再帮您劝劝她。”

天亮了，太阳爷爷把千条万条金线铺在农田、原野。豆豆和她的姐妹们高高地扬起手臂，向太阳爷爷招手。玉米姑娘独自一人站在一旁，随风舞动着自己美丽的身姿。

豆豆小心翼翼地来劝说玉米姐姐：“您近来的气色不太好，还是请菌菌和您住在一起吧⋯⋯”

“什么话！我是玉米公主，我才不喜欢菌菌那些‘小不点’呢，她们算什么，一千个加起来还没有一个针孔大，不配和我住在一起！”

骄傲的玉米公主，连看也不看豆豆一眼，仰头瞟着天上的白云彩。

“玉米，你别那么傲慢。”豆豆很生气，“菌菌是我们的好朋友，她会帮助我们的。”

“是的，你别看我们小，我们有几千几万几亿哩，人多力量大，我们保证供应你需要的氮素。”菌菌也来劝说玉米姐姐。

“嘻嘻，”玉米公主冷笑了几声，“我才不相信你那一套呢，你甭想挨着我！”

豆豆急了：“好姐姐，妈妈告诉过我们，菌菌是我们的好帮手，她会给我们做氮点心，你不要太固执。”

“哼！”玉米公主用鼻子哼了一声，把头扭过去，鼻孔翘得老高，又去舞动她那宽大的纱袖子。

日子过得真快，豆豆由四片叶子转眼已经是全身披绿了。朵朵豆花飘着香气，而且在那豆花儿的下面偷偷地鼓出了小荚荚。菌菌也更勤劳，整夜整夜地为豆豆制作氮点心。

玉米公主现在怎样了呢？她还是那么瘦，宽大的绿纱衣裳，裹着瘦弱的身子，让风吹得东倒西晃。土壤妈妈更加为玉米公主担心，她心疼地对玉米说：“孩子，你身子弱，这是缺乏氮素的缘故，你需要请菌菌来帮助一下了， 别再耍脾气了！”

“玉米姐姐，让我来帮你做些氮点心吧！”

菌菌忘记了玉米说过自己的坏话，她非常同情玉米公主。可是玉米公主还是那么傲慢，露出一副冷冰冰的脸色，怒冲冲地嚷道：“我不要别人的帮助，我觉得身体很好，你们等着瞧吧，到秋天，我一定会成为金皇后！”

“咳！”土壤妈妈伤心极了，豆豆也很难过，菌菌气愤地远远地躲开她。一阵风吹过来，吹得玉米公主的绿纱袖飘舞着。她仰起头来，和颜悦色

地对空气说：“氮宝宝们，快到我身上来吧。”氮宝宝们围绕玉米公主飘忽了一阵子，齐声嚷起来：“不行呀，我们进不去呀，因为你没有根瘤菌。”

“你们不能想想别的办法吗？”玉米公主焦急地问。 “实在没有别的办法可想呵，再见吧，我们要去大豆那儿啦。” 玉米公主失望地垂下头，哭了。

秋天来到了田野，田野上铺满了红艳艳的高粱，金灿灿的水稻，黄橙橙的谷子，好像一幅五彩斑斓的锦缎。豆豆的身上结满了又大又圆的胖宝宝—

—小豆豆，那可爱的小豆豆躺在小吊床里舒舒服服地睡着哩！

土壤妈妈望着豆豆和菌菌，心里喜滋滋的，用宽大的手抚摸着她们，嘴里不停地夸奖着：“豆豆做得对，给了菌菌房子住，又供给菌菌吃喝——菌菌做得也对，辛辛苦苦地为豆豆供应氮素，豆豆才长得健壮，结的小宝宝多。”豆豆和菌菌一头扑进土壤妈妈的怀里，幸福地嘻笑道：“土壤妈妈，这

都是您的功劳呀，我们都生在您的怀抱中，是您给了我们水和食物，我们永远忘不了您的恩情。”

“不能这么说呀！”土壤妈妈心里感到无比的喜悦，“这是人们让你们姐妹俩住在一起的，春天播种的时候，菌菌就与豆豆一起来到了我这里。不过，豆豆那会儿还在睡觉，不知道菌菌就在身边呢。我哺养了菌菌，一直到豆豆长出叶子，我才让菌菌住到豆豆那里去。瞧，转眼快一年啦，好了，豆豆，你该带领孩子们去为人们服务去了。菌菌你也该歇息一下了。”

土壤妈妈看着自己的孩子都长大了，脸上挂满了笑容。

这时候收割机开进了农田。田野里一片隆隆的马达声。金黄的豆豆争先

恐后地跳进收割机的大铁箱里，发出辟辟啪啪的笑声，组成了一支交响曲。收割机开到地中间，停了下来，司机叔叔从座位上跳下来，掰下一穗老

玉米。玉米秸变得桔黄，玉米粒子干干瘪瘪，她就是玉米公主。她没有成为金皇后，倒好像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太婆。她低垂着头，浑身缩成一团，风吹着她，发出瑟瑟的响声，好像在低声啜泣，悔恨自己不该瞧不起菌菌。

司机叔叔对技术员说：“给玉米也施用根瘤肥料，让他们也像大豆那样与根瘤菌生活在一块，他们就会丰产了！”

听了这些话，土壤妈妈乐了，豆豆和菌菌也乐了。他们的笑声融汇在人们的歌声和机器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