奋起反抗的人民

中国广阔的大地上,崛起一座大山,屹立天地之间,坚不可摧。这座大山并非积石而成,而是 4 万万中国人意志的凝聚,是中华魂的强烈的闪射, 是世界战争史上罕有的巍巍人山。这座巍巍人山,抵抗了日本侵略者成干上万次疯狂进攻和残酷“扫荡”,面对野蛮的烧杀抢掠毫不动摇,最后粉碎了侵略者妄图永久占领中国领土的迷梦。

日寇在中国无恶不作的暴行激怒了中国人民,激起了人民的奋起反抗。热血的青年学生组织起学生军,人民群众组织的抗日游击队,手无寸铁的农民也大义凛然,拒不为鬼子兵带路。他们用鲜血谱写了一章又一章保家卫国的爱国主义诗篇。

1937 年 9 月 22 日, 3000 多日本鬼子闯入徐水县漕河北岸的于坊村, 见人就杀,见东西就抢,见房就烧,强奸妇女,屠杀孩子。一群鬼子去敲易老端的家门,64 岁的易老端闩上大门,手拿顶门杠站在门后,说:“鬼子要是进来,我就和他们拼了!” 3 个鬼子破门而入,易老端冲出门后,用顶门杠将一日本兵打倒,另外两个鬼子扑向老人,一个用刺刀刺,一个用洋刀劈,老人胸背 7 处受伤,仍用顶门杠与敌搏斗,直到最后一息。

村南头 54 岁的张老配听到阵阵枪声和哀叫声,把 4 个儿子叫到一起说: “你们的爷爷在义和团与洋鬼子斗时,双腿被打断了没眨一眼。如今洋鬼子又来欺负咱们,咱们不能给祖宗丢脸,更不能给中国丢脸,今天准备和日本鬼子拼个你死我活了。”4 个儿子吼道:“他来一个撂倒一个,来两个就杀他一双,只要咱们有一个活着,就不能叫小鬼子占便宜!”张老配说:“好! 咱们给小鬼子来个暗计,门大开着,他一进来,咱们就动手,大伙赶紧抄家伙去!”张老配首先拿起他爹传给他的长矛;大儿子张舫从柴禾垛边抄起铁叉;二儿子张思身高体壮,在院里转一圈没找到合适的家伙,便跑到牲口棚, 拆下了铡草的大铡刀;三儿子张全拿起了推碾子的大棍;四儿子张教找了一把刮树皮的镰刀。父子 5 人找到家伙后,又聚到正房。张老配指挥说:“老大、老二藏在右扇门后,老三、老四藏在左扇门后,我在窗口监视。兔崽子们来了,我说打,大家就一起上。” 4 个儿子异口同声地说:“行,就这么干!”大约 9 点多钟,5 个鬼子端着刺刀出现在院门口。藏在窗后的张老配低声对儿子说:“准备好!狗日的们来了。”4 个儿子握紧手中的家伙,准备着。

鬼子见院里很静,又敞着门,便径直向屋里走来,他们刚要进屋门,张老配隔窗看得清楚,大喝一声:“打!”说时迟,那时快,走在前面的鬼子, 一个被老大用铁叉子插住左胸,一个被老三用推碾棍打中脑袋。两个鬼子连滚带爬摔下台阶。后边的鬼子一见屋里有人,赶紧往后退。张老配父子一窝蜂追了出来。最近处的鬼子慌忙举枪射击,“砰”的一声,老大张舫被打中前胸当场身亡。老二张思又扑向另一个鬼子,将大铡刀抡去。鬼子躲闪不及, 一下被削了半个脑袋。随即,张思又扑向另一个鬼子。将大铡刀抡去,鬼子慌忙躲闪,被砍下半个胳臂。就在张思举刀再砍之际,一个鬼子刺刀刺入他后背。他踉跄两步倒下。老三张全也急了眼,扔下推碾棍,趁鬼子还没收回刺刀,窜上去勒住了他的脖子,两个人在地上扭打起来。张老配大步跑过去, 用长矛一下子刺入鬼子后胸。剩下的两个鬼子一看 5 个死了 3 个,真发急了, 有个军官模样的鬼子掏出手枪就打。老四张教看见忙叫:“爹,防着!”说

着上前推父亲,鬼子军官的枪响了,张教被击中头部倒下。这时院外传来鬼子的皮靴声。日寇援军来了。张老配见 4 个儿子死了 3 个,父子 5 人只剩下一老一小了,便大喝一声:“小三儿,我掩护,你快跑!”老三张全双眼喷着怒火,咬着牙吼道:“不走,今天和他们拼了!”

张老配不容儿子再说,一边用长矛抵挡着追上来的鬼子,一边把儿子推向墙根。当张老配欲助儿子一臂之力,用手托儿子上墙时,鬼子的刺刀刺进了他的后背。张老配喊了一声:“三儿快跑!”就倒了下去。老三张全哭叫了声:“爹——”跳下墙跑了。不久,在抗日武装里多了个不怕死的机枪射手,他就是张全。

1939 年的 11 月 5 日,日本侵略军在钦州、防城登陆,沿邕钦公路攻占了南宁。陆屋小镇也受到敌机的狂轰滥炸和敌军的侵扰,小镇的人家纷纷向偏僻的山村逃难,平日里沉寂宁静的山野挤拥着扶老携幼的逃难人群。

那天鬼子兵从陆屋向灵山进犯,到了三隆附近的农村时,他们抓到一个逃避不及的农民,强迫给他们带路,想抄小路绕过蔡廷锴部队防守的大路。起初这位年近半百的老农民很倔强,他拒绝给鬼子兵带路,不愿充当汉奸, 因而受到鬼子兵的枪托和皮鞭的一顿毒打。毕竟鬼子兵急需一名向导,毒打后不想马上杀他,又劝说要他带路。老农心生一计,佯装愿意充当“皇军” 的向导,带领他们进攻灵山县城——蔡廷锴将军总部所在地。他先领着鬼子兵走了一段山间小路,绕了几个弯,转得鬼子兵一时迷失了方向,就把他们引向与灵山县城相反方向的太平小镇。风风火火走了几十华里,快到太平小镇的一个山坳上,鬼子兵遇上梁振武率领的灵山人民抗日游击队的伏击。经过一场恶仗,鬼子兵到达了太平镇,它的指挥官拿出军事地图对照,看出这里不像是灵山县城,厉声喝问老农这是什么地方?老农默不作声,在多次喝问后,最后他只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太平”。鬼子知道上当了,狰狞面目毕露,立即抽出军刀向老农砍去。这位铁骨铮铮的中国农民,既不抗争也不求饶,无声地倒下,热血染红了他祖祖辈辈眷恋的家乡土地。

群众不惜牺牲性命掩护报社,令人敬佩。有一次,敌人“清剿”报社印刷厂所住的村庄,一直未找到隐蔽起来的机器,就鞭打没有逃脱的老少,逼问机器藏在哪里。先把一个老人倒吊在树上,用刺刀乱戮,把老人折磨得死去活来,可是老人什么也不说。敌人又抓出一个 13 岁的孩子。捆了一支胳膊吊到树上,用鞭子毒打。这个孩子痛得大声惨叫,同样什么也不说。更可歌可泣感人至深的是,敌人用刺刀对准群众的胸口,逐个逼问报社的人和机器设备在哪里。第一个被逼问的,坚决地回答:“没有!”当场被刺死了。第二个被逼问的人,同样回答“没有!”也被刺死了。第三个人,仍然回答“没有!”这悲壮的事迹,不仅表现了保护报社亲人的生死情谊,也表现了崇高的不可屈也不可辱的民族气节。

民兵们在锄奸反特和打击汉奸方面发挥了很大的作用。河北任邱县东良淀村虽距敌保定据点不远,附近也有很多炮楼,但因紧靠白洋淀,好藏好打, 建立了较巩固的抗日政权和民兵组织。敌人为搞垮它,费了不少心思。1940 年 3 月的一天上午,区游击队来到东良淀村,村游击组长刘进把他们安排好住下,自己腰里掖颗手榴弹到村外去巡逻,出村不远,他忽然发现村南王家坟地有个女人在东张西望,十分可疑,于是,加快脚步朝女人走去。这女人50 来岁,衣服破烂,脸很脏,胳膊上挎着柳条篮。她见刘进走来,赶紧蹲在一个坟头前,从筐里拿出一叠黄纸,边烧边哭起来,刘进见她很面生,虽然

哭,但干打雷不下雨,就问:“你哭谁呀?”女人嚎道:“哭俺闺女。”刘进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这坟埋的是一位老人,怎么说是她的闺女?肯定这里有鬼。刘进想把她抓回去,一想:不行!一是怕抓错了,二是怕惊动了敌人。便装着关切地说:“老大嫂,你可要当心呀,现在到处都有八路军、游击队。”女人抬头问:“你是什么人?”刘进故作神秘地小声说:“不瞒你说,我是青塔炮搂上的。”女人一听立刻眉开眼笑,凑过来说:“我是专门给‘皇军’探消息的,‘皇军’每次‘扫荡’,得来的衣服、粮食都给我不少,今后晌‘皇军’就要到这村来。”刘进故意夸奖她:“你真能,愿意不愿意给我们青塔炮楼办事?每月给你 20 块大洋。”女人顿时眉飞色舞:“那感情好。”“我们队长正在村里玩牌,顺便见见。”刘进说着领女人来到区小队驻地,经过盘问,原来她是被敌人收买的汉奸,每次“扫荡”时,她都打前站,探听我抗日军民情况。随后,区小队马上带上她转移了,后经政府批准,发布告将她处死。以后,汉奸、特务就很少敢到这里来了。从某种意义上讲,村政权的保卫者就是民兵。

同时,民兵在对敌斗争中直接发挥了作用。定襄县南涧村有个老海(边海禄)领导的民兵组织。这个村庄座落在小五台山西麓的千山万壑中,山形地貌复杂。晋察冀军区和边区成立不久,这个村的民兵组织就成立了。1940 年春的一个早晨,村民们正在吃饭,忽然听到东山梁传来“当当”的敲钟声, 村民们听到信号声,扔下碗,抱上孩子,牵上牲口就往山上跑。从河边来的几十个鬼子冲着山梁“砰、砰”开了枪,然后跑到村里,抢鸡抢羊、烧房子。年已 44 岁的民兵组长老海带着大家跑上南山梁,安排大家藏到一条沟里, 自己带两个人到南山梁了望,一看,只见顶村的东梁上,六七个鬼子正架着机枪,烟雾腾腾地烧鸡吃。老海一看气得眼都红了。他回头对田丑三说:“走,咱们打死他们几个。”另一个民兵田金仓说:“咱们用什么打?火枪哪儿能打得了那么远。”老海说:“你们跟我来。”说完,带他们爬到半山崖,钻进一座古墓里,不会儿抱出 3 支步沧,他给每人发一支,还有 10 来发子弹, 笑着说:”今天就看你们的把式 。”田五三一边高兴地往枪里压子弹,一边奇怪地问:“这枪是从哪里弄来的?”老海往前凑了几步,选了个有利地形, 一边冲着鬼子瞄准,一边说:“前一阵河南游击队从咱这儿过,留下叫咱保存的,正好咱们先用一下⋯⋯别着急,瞄准点。”说着“砰”地一枪,对面山梁上一个站着的鬼子栽倒了。其他鬼子“哇哇”叫着赶紧去抓枪。老海他们紧接着又“砰、砰、砰”打了几枪,把鬼子打倒了 3 个,鬼子的歪把子机枪盲目地发出了吼叫。老海是个放羊的。枪法为什么这么准呢?原来他过去放羊时,让狼咬过一次,他就省吃俭用买了支火枪,打起了山害,渐渐练出一手好枪法。鬼子打了一阵,就来追。两座山梁虽然很近,但中间隔着一道深沟,一下一上七八里地,等鬼子爬上这座山梁时,老海他们领着老乡们早跑得没影了。

南涧村的民兵打死了 4 个鬼子。一下出了名。他们在民兵连的基础上组织了南涧村游击中队,不光是自卫、护村,还经常出去一二十里,破坏敌人的铁路、割敌人的电线,在敌人碉堡前埋地雷。后来发现蔚家据点的十几个鬼子每隔 3 天就到方兰据点一次,他们就打了一次伏击,由于行动突然,先是地雷炸,后是枪支打,消灭鬼子五六个,还缴获了 6 支三八大盖枪、l 把战刀。民兵们把鬼子尸体上的钢盔摘下来,扣在头上走回村,神气极了。

敌人恼怒了,纠集了 300 多人来“扫荡”南涧村,老海和地的游击中队

从区里得到情报后,赶紧埋地雷,让乡亲们“坚壁清野”,做好了充分准备。敌人还没进村,在河川里就踩上地雷,接着又遭到山梁上老海游击中队的射击。当敌人付出很大伤亡追到山梁上,老海游击中队又跑到南坡,敌人追民兵追了一天也没追上,晚上宿营在村外又遭到民兵袭击。第二天,敌人正开饭,民兵又来打。敌人追,他们就跑。敌人回村内,他们就跟着,抽冷子打几枪,打伤鬼子一两个。横竖山区地形复杂,熟悉地形的人跑着跑着就没影了。不熟悉地形的人,顺着山沟走半天,走到头是个死胡同,还得返回来重走。就这样,恼怒的鬼子非要消灭南涧村的民兵不行,南涧村的民兵也死死缠住鬼子不放,战斗打了 6 天 7 夜,民兵们硬是用山药、胡萝卜、玉米秸充饥坚持战斗。

多少次反“扫荡”、反“合围”中,被敌人冲散的干部、战士,都是在群众掩护下突出重围、转危为安的。“四·二九”大合围时,许多群众脱下自己的衣服,给被围住的素不相识的干部、战士换上,对付敌人。敌人每到一村,挨户搜捕,抓住干部、战士,就残暴地屠杀。许多老大爷、老大娘, 面对敌人刺刀的威胁,认陌生的战士、工作人员作自己的儿子、女儿。有些年轻妇女,将怀中的婴儿交给陌生的战士和工作人员抱着,装着是夫妻。有个工作人员,被敌人包围在村里,一位老人拉他进家躲起来,他怕连累老人, 正要走时被敌人捉住,敌人发现他手上没有老茧,要带走他。这时,老人的儿媳说:“俺家兄弟,常年在外上学,手上哪会有老茧?”敌人将她痛打, 坚持要把人带走。在这危险时刻,8 岁的小女儿跑过来,抱着工作人员喊“叔叔”,骗过了敌人。有的老大娘牺牲了自己的儿子,换回干部。有的在一年多时间内先后有 4 个亲人被捕和牺牲,仍坚持作“堡垒户”。许多群众冒着生命危险,把伤员藏到地窖、柴禾堆里,他们或和子弟兵在同一阵地、同一战壕、共同瞄准敌人射击,或抬下伤员用心护养,或给战士们送吃送喝⋯⋯ 每一次战斗的胜利,都流淌了人民群众的血和汗,都凝聚着军民的深情厚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