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在“我相信 p”这一命题中 p 的地位是怎样的？

由于你的信念有时是错的，你不能说你相信事实。而由于感知不易有错误，你可以说你感知事实。只要涉及的是唯一的事实，就不可能有错误。因此，你不能说，你相信事实。你只能说你相信命题。这种论点的麻烦是：命题显然什么也不是。因而它不可能是对问题的正确解释。当我说“命题显然什么也不是”时，这或许不是十分明显的。要是我认为存在着命题，即使在这一刻在我看来下面这个说法也是很不合理的：当事实上今天是星期二时， 除了事实之外还有一些流传的诸如“今天是星期三”这类奇怪的暧昧的东西。我不能相信这样的东西流传在真实的世界中。不止一个人可能会相信这一点。而我确实认为，具有生动的实在感觉的人决不能想像这一点。从事逻辑研究的诸困难之一就在于：逻辑是对于可想像的最抽象的东西的极端抽象的研究，而且，如果你没有一个对真实事物的生动的直觉，你就不可能合理地进行探究。你必须具有那种在逻辑中相当充分发展了的直觉。我认为，不这样做你就会陷入异想天开的东西。我觉得，梅农十分欠缺的恰恰是这种对实在的直觉。梅农坚持认为，存在像圆的正方形这样的客体，只是它不现存

（exist），而且它甚至不实存（subsist），但无论如何有这样的客体。当你说“圆的正方形是虚构”时，梅农承认存在一个“圆的正方形”的客体， 并且存在“虚构”这个谓词。具有实在感觉的人决不会这样来分析这个命题。

① ［这篇论文的三个部分是这个集子的第五篇论文。——R.C. 马什］

他会看到：这个命题需要以这样一种方式进行分析，使得你不必将圆的正方形视作该命题的一个成分。若假定真实的自然界中存在着一整批流传的假命题，这在我看来简直是荒谬可笑之极。我不会让自己做出这样的假定。我不能相信在事实存在的意义上假命题也存在。在我看来，关于“今天是星期二” 这个事实的某种东西与“今天是星期三”这个假定处于不同的实在层次。当我说及“今天是星期三”这个命题时，我不是指那种你认为是星期三的心灵状态在将来的发生，而是正在谈论这样一个理论：存在着某种非常符合逻辑的、不以任何方式包含心灵想像的东西；我认为你不能将一个假命题视作这样的东西。我认为，一个假命题只要一出现就必须接受分析，把它拆散、扯碎，显露出事实的完全分散的片断，在这些片断之中才能分解出假的命题。我这样说完全是根据我所谓的关于实在的直觉。我应当对“实在”作几句解释，实在是个很模糊的词，对它的绝大部分使用都是不合适的。当我像现在这样地谈论实在时，我能做的最好解释是，我以下列说法表示我的意思：我意指你在关于世界的全面描述中提到的每一件事物；这个说法向你传达了我的意思。而现在我并不认为，在关于世界的全面描述中必须提到假命题。当然，会提到假的信念、假的假定和对一些不会实现的东西的欲望，但是唯独不会提到所有的假命题。因此，当你（像人们说的那样）相信一个假命题时， 这不可能是对所发生之事的正确说明。说“我相信 p 命题”，并把该事件视作我和 p 之间的一种双重关系，这并不正确。无论你相信一个假的还是真的命题，其逻辑形式恰好相同。因此，在所有情况下，你都不要将信念视作你自己和一个命题之间的二项关系。你必须彻底分析这个命题，并且以不同方式处理你的信念。因此，信念实际上下含有作为一个成分的命题，却只含有作为成分的那个命题的所有的成分。当你相信时，你不能说“你相信的是什么东西？”对于这个问题来说是没有答案的，即是说，不存在你正相信的单一的事物。“我相信今天是星期二。”你不可设想“今天是星期二”是一个我正相信的单一的客体。要是这样想就错了。这不是分析该事件的正确方式， 尽管这种方式在语言上是便利的；假如人们知道这不是正确的，那就可以保留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