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啸泉城

1948 年 7、8 月间，敌人判断我有攻取济南或向徐州外围发起进攻的可能，遂一面加强济南及徐州的防守，一面将机动兵团集结于徐州周围。为了保卫济南，蒋介石以他的“名将”王耀武为司令官，指挥 11 万重兵，并在日伪原有工事的基础上，筑成了支撑点式的半永备型防御体系。外围防御地带分为警戒阵地和主阵地两层，基本防御地带由商埠阵地、外城阵地、内城核心阵地三线组成。

军委和毛泽东对攻济战役采取极其慎重的态度。

军委着重提出集中最大兵力阻援打援和真攻济南，这给粟裕以很大启示，在中国革命战争走农村包围城市的道路上，已发展到了最后夺取大城市的新时期，应以新的发展的观点来认识歼灭敌人有生力量和夺取大城市的辩证关系。以往，不论“攻城阻援”还是“围城打援”，都是为了歼灭敌人有生力量；济南战役则不仅为了歼敌有生力量，而且为了将大城市永久地巩固占领之。这样，我军则无后顾之忧，可以集中更大兵力去争取前所未有的更大胜利。

粟裕决定将参战兵力 40％组成攻城集团，56％组成打援集团。攻城集团兵力为 6 个半纵队及特种兵纵队大部分，附地方武装共 14 万人，根据军委指示由许世友任攻城集团司令员、谭震林兼政治委员、王建安任副司令员。以山东兵团领导机关作为攻城集团的领导机关。打援集团兵力为 8 个半纵队及

特种兵纵队一部分，附地方武装共 18 万人，由华东野战军司令部直接指挥。

9 月 10 日，许世友到达攻城集团指挥所，次日，毛泽东发电给他： “此次作战部署是根据军委指示决定的，即目的与手段应当联系而又有

区别。此次作战目的，主要是夺取济南，其次才是歼灭一部分援敌。但在手段上即兵力部署上，却不应以多数兵力打济南。如果以多数兵力打济南，以

少数兵力打援敌，则因援敌甚多，势必阻不住，不能歼其一部，因而不能取得攻济的必要时间，则攻济必不成功。”

许世友手拿电报，连连叫好： “毛主席，英明，伟大，想得真周到，这济南，我是拿定了。”

1948 年 9 月 16 日，正当农历中秋节前夜。一轮明月高高地悬挂在天空， 为大地镀上了一层银色。高大的济南城墙，在月光下更显得陡峭森严。

24 时正，我各路攻城纵队随着许世友一声令下，炮火齐鸣，杀声震天， 攻克济南的战斗打响了。

在战役发起之前，为了隐蔽战役意图，迷惑敌人，华东野战军在苏豫皖的各个纵队及苏北的兵力，推迟了北上打援、阻援的时间，与位于鲁西南的部队，布成夹击徐州的态势，并以主力一部及地方武装袭扰徐州机场，破坏周围铁路。

这样就造成了敌人的错觉，我攻城兵力已包围济南时，敌人仍判断我方的意图在于围济打援，对济南可能长围久困，如东北战场对长春、沈阳所采取的战法，未必真攻。直至我军以突然勇猛动作，一举多路突破济南外围防线后，敌方如梦初醒。

我东、西线集团密切配合，从东、西两翼同时进击，像一把巨大的铁钳， 把济南之敌紧紧钳住了。

攻击外城的战斗，于 22 日 18 时 30 分发起。

我军经过一天一夜的英勇战斗，外城守敌大部被歼。我各路突击部队刀锋所向，直逼内城。

王耀武自忖济南的命运如“风中之烛”，但又不甘心束手就歼，还想以内城这仅剩的一道防线，同我军作最后的较量。他判断我军连战疲惫，不经3 至 5 天休整，根本组织不起来时内城的攻击；遂将整补后的第 15 旅、19 旅、57 旅及其他残部，重新部署，督令加修巷战工事，与我军决一死战。

在对情况的判断和对我军意图的猜测上，敌人又一次打错了算盘。正当他们调兵遣将之际，谭震林、许世友命令各部队发扬勇敢战斗、不怕牺牲、不怕疲劳和连续作战的作风，一鼓作气，于 23 日晚直取内城。成百上千发炮弹，排山倒海似地落在了内城城垣上。

直到此时，济南守敌一等再等，望眼欲穿的所谓援兵，又在何处呢？ 驻商邱、砀山的敌邱清泉兵团，察知迎面有华野强大的打援兵团严阵以

待，侧翼有中原野战军集结牵制，胆战心怯，一步三顾，仅行至成武、曹县一带，离济南尚有数百公里之遥；而黄伯韬、李弥两个兵团，仍在所谓集结的幌子下，寸步未进。

济南王耀武盼援无望，蒋介石刻意经营的所谓“会战计划”，只得告吹。攻取内城，对我参战部队是最严峻的考验。

各纵都在自己的进攻正面，英勇顽强，反复突击，给敌以大量杀伤。然而，始终未能打开突破口。

在此期间，蒋介石频频调动飞机，昼夜不停地对我军占领的商埠、外城等地狂轰滥炸。商埠西边一座大型油库被炸弹击中，烈焰喧嚣而起，火光把半个天空照得通明。敌机还扔下大量燃烧弹、照明弹，城里城外，如同白昼。我各路突击部队，完全暴露在敌人的火网之下。

夜深了，月光如水，繁星闪烁，黑虎泉水静静地、不停息地流淌着。内城城墙像一条黑色的巨蟒，依然亘卧蜷缩在那里。

攻城集团指挥所里雅雀无声。许世友盯着墙上的作战挂图，紧张地思考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逝去。激战关头的每一秒钟，对于指挥员都是极其宝贵的。失其一着，就会给整个战局带来莫大损失。

有人认为，参战部队鏖战 7 天 7 夜，未得到休整补充，有些部队建制打乱，伤亡大，缺员多，继续攻下去难以奏效。如果拖到天明，部队密集暴露于敌飞机轰炸和炮火压制之下，将会造成更大的被动。主张将攻城部队连夜撤出，进行休整，尔后重新组织攻击。

有人则主张坚决往里打。9 纵聂凤智表示，他们还有 5 个比较完整的团， 部队已经做好再一次攻击的准备。

许世友觉得，在这个节骨眼上，攻城的决心不可动摇。从战场的情形看， 敌人的四道防线尽失，被我军团团围困在内城之中，慌乱不堪，败局已定。如果我军撤下来休整，外国阵地得而复失，将前功尽弃。同时他还估计到， 王耀武很有可能趁我部队后撤时来个反冲锋，使我军欲攻不克，欲撤不能， 大大增加部队的伤亡。

许世友果断地说：

“在这种情况下，只能打，不能撤！同时，从战役全局着眼，赢得了时间，就赢得了胜利。中央军委曾来电指出徐州方向援敌有出动可能。速克济南，既能彻底打掉徐州之敌北援的企图，又能早日为我军南下作战开辟通道。”

谭震林完全同意许世友的意见。

于是，许、谭遂于深夜下达命令：全线再一次组织攻击、由东、西线集团两面对攻，一定要把内城拿下来。

24 日 1 时 30 分，各路突击部队像一把把永不卷刃的钢刀，直刺敌人的心脏。夜风一吹，蜡烛灯火随风摇曳着。兵团指挥所里静极了。突然，尖利急促的电话铃声打破了寂静。许世友一把抓过电话，原来是 9 纵报捷：

“25 师 73 团有两个营突进内城。” “几点钟突破的？”

“2 时 25 分！”

拂晓前后，兵团指挥所更加忙碌起来，报捷的电话一个接一个。

我军打进王耀武的“主席办公室”，在缴获的枪支中，有一支漂亮的银手枪，把上刻着“王耀武将军阁下，美军中将麦克鲁赠”，这是王耀武仓皇逃走时丢下的。据他的参谋长说，在 23 日晚上 12 时，解放军的炮火打得最凶时，他从这里跑到城东北角的地下室里去了。

原来，王耀武看到局势已经绝望，便化装逃出重围，但逃到寿光县，即被我地方武装查出捕获了。

济南战役，我军共歼敌 10.4 万余人（内含吴化文部起义 2 万余人）俘敌

将级军官 23 名。济南解放之后，山东全境基本解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