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夜里的灯光

1948 年的冬天，位于太行山里的平山县西柏坡异常的寒冷。

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夜已经很深了，任弼时同志的窑洞里还亮着灯光。凛冽的寒风夹杂着雪花无情地拍打着窗户，发出阵阵令人生畏的“沙沙”声。

“◻！◻！◻！”墙上的挂钟敲打了三下，清脆的钟声把警卫员小邵从温暖的梦乡里惊醒，他借着里屋透出来的灯光一看，已经是深夜 3 点钟了。忽然，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从里屋传来，小邵心里一惊：“首长的病又发作了。”任弼时同志在长期的革命生涯中，整年累月地为革命紧张工作，积劳成

疾。特别是早年在敌人的监狱里，非人的折磨过早地夺去了他的健康，使他人到中年便疾病缠身了。但他总是带病坚持工作，近几个月来，正是解放战争的关键时刻，辽沈战役刚刚胜利，淮海战役激战正酣，平津战役硝烟又起。频繁的战报，雪片似的电文都需急复。任弼时同志经常是通宵达旦地和毛主席、周副主席、朱总司令、少奇同志在一起共议战事，运筹帷幄。过度的劳累使他的心脏病、高血压及肺病又严重的发作了。

小邵急忙穿衣下床，一看首长的大衣不知什么时候又盖在了自己的被子上。顿时感激与内疚之情同时袭上心头：“首长身体不好，还惦记着怕我冷， 我作为首长的警卫员，应该照顾好首长，反而⋯⋯”他夹着军大衣轻轻地往首长的里屋走去。到了门前，小邵隔着玻璃朝里一望，只见桌子上摆满了文件和电文，任弼时同志伏在桌子上，夹笔的右手捂着前额，左手按压在胸口上，随着断断续续的咳嗽声，身子在微微地颤抖着。疲倦的脸上，露出了痛苦的面容，但充满血丝的双眼还在一刻不停地看着文件。看到这一切，小邵的眼泪流了下来，他真想立刻进屋去劝首长到床上好好地休息，可是以往的经验告诉他，这样的劝说没有一次是成功的，反而还影响了首长的工作。又着急又无奈的小邵急忙跑去把米大夫找来。和米大夫商量了一个办法，才一前一后地走进了任弼时同志的屋里。

“半夜三更，你们起来干什么？”任弼时同志边问边递笤帚叫他俩扫扫身上的雪。

小邵把大衣给首长披上，米大夫端来一杯开水，两人恳求地说：“首长， 3 点多了，该休息了。”

任弼时同志习惯地说：“我还有两页，看完了就睡，你们先去休息吧。” 小邵向米大夫使了一个眼色，米大夫不慌不忙地说：“首先，近几天您

的血压一直很高，我再给您测一次，看看有什么变化没有？”

任弼时同志脱掉一只袖子，说：“这倒可以，测完了你们快去休息吧。我还要看两份文件。”

米大夫测完血压后严肃地说：“高压达到了 222，必须立刻治疗和卧床休息，否则会有危险的，我先给首长打一针镇静剂，再吃些降压药；小邵， 你收拾一下床铺，添添炭火，让首长休息。”

任弼时同志微笑着说：“没那么严重吧？我的病我知道，我现在并不十分难受。”

米大夫着急地说：“首长，您的病很严重了，我做为医生，有责任、也有权力让您休息，这是党交给我的任务。希望首长能体谅我的心情，否则， 我只有向毛主席、周副主席报告了。”

任弼时同志看到米大夫和小邵着急的样子，心里也很受感动，他深情地说：“米大夫，你和小邵的心情我很理解，可眼下前线打得正紧，指挥员们一边指挥作战，一边眼巴巴地等着中央的指示，你们想，在这关系国家命运和人民前途的关键时刻，我能躺得住，睡得着吗？再说，我们的毛主席、周副主席他们现在不是也没有休息吗？”缓了一下，任弼时同志又轻轻地对他俩说：“好了，你们快去休息吧，我会注意身体的。”

首长的一片肺腑之言，说得米大夫和小邵心里热热的，酸酸的，他俩强忍着泪水，默默地给首长的杯子里续上了热水，炉子里添好了炭火，把药片放在桌子上，轻轻地退出屋来，站在风雪中任凭泪水自心中流淌出来。透过朦胧的泪光，他们看到毛主席住的屋里亮着灯光，周副主席的屋里亮着灯光， 年迈的朱总司令窗前也是灯火通明。他俩突然间似乎彻底明白了：是这西柏坡中央政治局大院里彻夜不熄的灯光，照亮了祖国的神州大地，照亮了中国革命的胜利航程，给饱经苦难的中国人民带来了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