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尔王

作品概览

不列颠国王李尔已经八十多岁了，他决心摆脱一切事务，把治理国家的重任委托给年轻有为的人，好让自己松一松肩，安安稳稳地度过晚年。于是他叫来了三个女儿，要她们在他面前表白对他的爱，他要看看谁最有孝心， 最贤德，就给她最大的赏赐。

李尔王的大女儿高纳里尔是奥本尼公爵的妻子，她甜言蜜语地对父亲说，她爱父亲不是用言语所能形容的，这种爱胜过于爱自己的眼睛，整个的空间和自由，超过一切可以估价的贵重稀有的事物；这种爱可以使唇舌无能为力，辩才失去效用。

李尔王听了心花怒放，立刻把他国土的三分之一赐给了大女儿和女婿。李尔王的二女儿里根是康华尔公爵的妻子，她对父亲说：“我跟姐姐具

有同样的品质，您凭着她就可以判断我。”不过，她说姐姐还有一点没有充分表达她的心意，这就是世界上一切的欢乐都比不上她爱父亲的幸福。

李尔王同样很高兴，把国土的三分之一划归了二女儿和她的丈夫。

现在轮到李尔王最宠爱的三女儿考狄利娅了。她还没有出嫁，不过已有勃艮第公爵和法兰西国王到宫廷中来求婚了。李尔王平时把考狄利娅唤作“宝贝”，希望在她嘴里说出比姐姐更加动听的字眼。可是考狄利娅说：“我是个笨拙的人，不会把我的心涌上我的嘴里；我爱您只是按照我的名分，一分不多，一分不少。”这使李尔王大失所望，他要女儿修正自己的话，否则她要自讨苦吃。

考狄利娅说父亲把她教养成人，爱惜她，厚待她，她心里明白。她只有克尽自己的责任，爱父亲、敬重父亲，要是有朝一日她出嫁了，她还得分一半爱给丈夫，如果她只爱父亲，那么她一定不会像两个姐姐那样去嫁人。

李尔王听了大为恼火，认为这是考狄利娅的忘恩负义，没有良心。他说他凭着太阳神发誓，从今以后和考狄利娅断绝一切父女之情，他要把她当做一个路人看待。

接着他把准备分给考狄利娅的一份国土分给了大女儿和二女儿，并把自己的一切特权和君主的尊荣也一起赏赐了她们。他只保留一百名武士，在两个女儿那里按月轮流居住，并由她们供养他。

其实，考狄利娅是诚心诚意热爱自己的父亲的，她说的都是些本分话， 只是她不会像两个姐姐那样用矫揉造作、阿谀的言词博得父亲的欢心。这方面大臣肯特看得最清楚，于是他站出来反对李尔王的作法。他说考狄利娅虽没有口若悬河的辩才，但她的孝心决不比别人差。李尔王命令肯特赶快闭嘴， 否则他要用严厉的办法处罚他。肯特却回答说，只要他喉舌尚在，他就要大声疾呼，告诉国王：他做了错事！李尔王大骂肯特是逆贼，下令把他驱逐出境。

李尔王召见勃艮第公爵和法兰西国王。告诉他们：他已和考狄利娅断绝了父女关系，现在她已变得一文莫名了，“诅咒”是她唯一的妆奁，问他们

是否还愿意向考狄利娅求婚？勃艮第公爵立即表示他打消这一念头。法兰西国王先问明了考狄利娅失去父亲宠爱的原因，然后他决定娶她。他拉着考狄利娅的手说，她的品德就是一份最贵重的妆奁。问她是否愿意跟他到法兰西去？考狄利娅答应了。

临别，考狄利娅眼泪汪汪地嘱咐两个姐姐，要她们按她们所许下的诺言那样孝敬父亲。两个姐姐很不高兴地回答说，这就用不着她来教训了。她自己忤逆不孝，才落得两手空空跟了汉子去。

大臣葛罗斯特的庶子爱德蒙是个阴险狡猾的坏小子，他为了夺得家财和爵位，便伪造了一封假信，离间葛罗斯特和他嫡子爱德伽的关系。他模仿爱德伽的笔迹，在信中咒骂父亲，邀爱德蒙和他合作，把父亲害死，均分家产。葛罗斯特信以为真，把爱德伽当作逆子，从家里驱逐出去。

李尔王在大女儿家住了不到一个月，高纳里尔便埋怨起父亲来，说他那一百个武士闹得她家里鸡犬不宁。她吩咐管家奥斯华德怠慢她的父亲，她自己也经常以装病来躲开他。李尔王生活得不到照顾，被逐的大臣肯特便化装成仆人来照料他，并当面教训了奥斯华德一顿。有一天，高纳里尔和父亲直接冲突起来了，她说父亲的武士们不遵规守法是受了父亲纵容的结果，他们把她的宫廷骚扰得像个客店，她要李尔王把武士裁减五十名。要是父亲不答应，她就要自行决定了。

李尔王简直不敢相信女儿会说出这样的话。他气愤极了，要立刻离开她的宫廷，并骂道：“地狱里的魔鬼！备起我的马来；召集我的侍从。没有良心的贱人！我不要麻烦你；我还有一个女儿哩。我相信她会孝顺我的，她听见你这样对待我，一定会用指爪抓破你的豺狼一样的脸。”奥本尼公爵出来调解妻子和岳父的争执，他请李尔王不要离开他的宫廷，不要以为他和妻子是一般见识。李尔王正在火气头上，没有听他的话。

李尔王派肯特去通知他的二女儿里根，他要住到她宫廷去。高纳里尔也派了管家去给妹妹送信，说父亲多么不好，他的武士们如何蛮横无理。刚好里根和她的丈夫康华尔公爵到大臣葛罗斯特的城堡去做客了。两位使者便都赶到葛罗斯特的城堡。肯特看见高纳里尔的送信人是奥斯华德，便骂他是奴颜婢膝的无赖，替一个不孝的女人送信攻击她的父亲，要他拔出剑来和他决斗。奥斯华德怕死，大喊救命。康华尔公爵和里根夫人听到了喊声，从城堡里走了出来。

康华尔责怪肯特狂暴，命令把肯特用脚枷枷起来示众。大臣葛罗斯特连忙拦阻说不可，肯特是李尔王的使者，他这样处置，必然会引起李尔王的不快。康华尔说这事葛罗斯特伯爵不必多虑，一切都由他负责。里根也帮腔说能多枷些时候，还得多枷些时候。

李尔王带他的武士来到葛罗斯特城堡前，看到他的信使被枷锁示众，十分气愤。他要里根夫妇马上出来接见他。可是，女儿女婿派人传话说：夜里走路辛苦了，他们正在休息。李尔王非见不可，他说如果女儿不出来，他便要在她的寝室门前擂起鼓来，吵得他们不能安睡。

康华尔夫妇只得出来接见李尔王，而且立刻把肯特放了。李尔王便把高纳里尔如何待他不好的话告诉二女儿，他说：“亲爱的里根，你的姐姐太不孝啦。啊，里根！她的无情的凶恶像饿鹰的利喙一样啄我的心。”

里根却冷冷地说：“我想她不会对您有失敬礼，恐怕还是你不能谅解她的苦心哩。”接着，她说父亲老了，糊涂了，应该让一个比父亲更明白自己

地位的人管教管教父亲，她劝父亲回到姐姐那里去，向她赔个不是。李尔王惊奇极了，他说难道要他去跪在女儿面前向她去讨吃讨穿吗？他说他不回去了，他相信二女儿决不会以吝啬来招待父亲，裁减他的侍从，因为她懂得天伦的义务、儿女的责任，会知恩图报的。

这时高纳里尔亲自赶来了。她说父亲不应当凭一张糊涂昏悖的嘴构成她种种罪状。里根也站在姐姐一边说，父亲应当明白自己是个衰弱的老人，一切只好将就点，依了姐姐的意见把侍从裁去五十名，和姐姐回去，等住满了一个月再到她这儿来，现在她还没有做好招待父亲的准备。同时，她还说下回父亲来，只能带二十五个侍从，如果超过了这个数目，她恕不招待。

李尔王原以为二女儿比大女儿好，谁知她却更坏。他凄凉地回过头来对高纳里尔说：“我愿意跟你去，你的五十个人比她的二十五个人多上一倍， 你的孝心也比她大一倍。”

可是高纳里尔又变卦了。她说父亲的侍从不但用不着二十五个人，就是十人、五个也是多余的。里根插嘴说一个也不要。

李尔王简直被两个女儿气昏了。他向她们咆哮说：“你们这两个不孝的妖妇，我要向你们复仇，我要做出一些使全世界惊怖的事来，虽然我现在还不知道我要怎么做。你们以为我将要哭泣；不，我不愿哭泣，我虽然有充分哭泣的理由，可是我宁愿让这颗心碎成万片，也不愿流下一滴泪来。啊，傻瓜！我要发疯了！”

远处传来一阵雷声，接着狂风怒吼起来，大雨倾盆而下。里根姐妹都进房子里去躲雨了。李尔王叫人备好马，他宁愿在天幕底下承受暴风雨袭击， 也不愿和两个昧良心的女儿同躲在一个屋檐底下。里根姐妹也不去理他，认为这是父亲刚愎自用，自己招来的麻烦，应当让他受些罚。她们随即把大门关上了。

李尔王心中的波涛比自然界的风雨袭击得更加猛烈。他神经错乱了，光着头在暴风雨中狂奔，只有他的忠实的仆人紧紧跟随在他的后面。李尔王奔向一片荒野，对暴风雨祈求起来，他说：

“吹吧，风啊！胀破了你的脸颊，猛烈地吹吧！你，瀑布一样的倾盆大雨，尽管倒泻下来，浸没了我们的尖塔，淹沉了屋顶上的风标吧！你，思想一样迅速的硫磺的电火，劈碎橡树的巨雷的先驱，烧焦了我的白发的头颅吧！ 你，震撼一切的霹雳啊，把这生殖繁密的，饱满的地球击平了吧！打碎造物的模型，不要让一颗忘恩负义的人类的种子遗留在世上！”

肯特在荒野里找到了李尔王，他把老王拉到一间草棚里避风雨，他们在那儿遇见了一个赤身露体，疯疯癫癫的青年人，原来这是被父亲驱逐的爱德伽。李尔王见他这般穷苦，以为他和自己一样把全部财产分给了女儿，结果被女儿抛弃了。李尔王同情起天下穷苦人来，他们衣不蔽体，不知怎样才能抵挡得住暴风雨的袭击。

奥本尼公爵和康华尔公爵表面和好，实际上他们为了权势在明争暗斗。高纳里尔和里根姐妹除了在虐待父亲上一致外，心里各怀鬼胎，互相倾轧。这一切都传到了法国，考狄利娅不能容忍两个姐姐对父亲忤逆不孝，亲自率领了一支军队，在英国港口登陆，前来讨伐她的两个姐姐。肯特伯爵早知道了这个消息，他派人前去联络。

葛罗斯特伯爵看到里根姐妹缺乏天良，便把庶子爱德蒙叫到身边，告诉他：他要站在老王的一边，并亲自出发去找李尔王，要爱德蒙管好城堡，不

要让里根夫妇知道他的去向。爱德蒙口头答应，心里却暗暗高兴，认为这正是他邀功领赏，夺得家产的好机会。他把父亲的行动去向，一五一十报告了康华尔公爵和里根夫人。

葛罗斯特在荒野中找到了李尔王，便把他扶上马车，差人把他送到法军登陆地多佛去。但他自己却被康华尔公爵的追兵逮住了。公爵宣判他犯有私通法军的叛国罪，要挖掉葛罗斯特的眼睛。

一只血淋淋的眼珠被挖出来了。当康华尔公爵下令要挖葛罗斯特第二只眼睛时，一位仆从再也忍不住了，拔剑和公爵进行了一场恶斗，仆从把公爵刺伤了。里根夫人连忙赶上去，从背后给了仆从一剑，仆从倒地死了。康华尔公爵亲手挖去了葛罗斯特的第二只眼睛，但他自己由于伤势过重，随即死去。

葛罗斯特被驱逐出城堡，他流落到荒野间，这时他才明白自己中了庶子爱德蒙的奸计，冤枉了他的亲生子爱德伽。爱德伽不计前嫌，前来照料失明的父亲，并依照父亲的愿望把他领到多佛去。

爱德蒙送高纳里尔回去搬兵抵御法军。在路上，他和高纳里尔勾搭上了。奥本尼公爵得知自己的妻子虐待父亲，便骂她是狰狞的魔鬼，在女人的外表下，掩盖着一颗蛇蝎般的心。这引起高纳里尔对丈夫更加反感。

里根因丈夫死了，爱德蒙认为这是个难得的好机会，便向她求起爱来。里根答应了，并把率领自家军队的权力交给了爱德蒙，让他去和大姐夫的军队汇合。

李尔王来到多佛。他不好意思去见考狄利娅。悔恨和羞耻攫住了他的心，回忆像毒刺一样螯着他，使他全身都像被火烧一样。他摆脱了看护人， 疯疯癫癫地奔向田野，口里唱着歌，头上插满了牛蒡、荨麻等一类野草。考狄利娅派出一百个兵士到处寻觅，好容易才把他找到。

李尔王清醒过来后，认出了眼泪汪汪地站在他面前的考狄利娅，他要求女儿饶恕他。他说：“你必须原谅我，请你不咎既往，宽赦我的过失；我是个年老糊涂的人。”考狄利娅说，她这次大动干戈，不是怀着什么非分的野心，而是为了亲爱的父亲。伟大的法兰西王被她的悲哀和恳求的眼泪所打动。她要替老父王主持一下正义。李尔王既高兴又惭愧，这时他才真正体会到第三个女儿是孝顺的。

爱德伽在陪送父亲去多佛的路上，截住了高纳里尔派管家送给他弟弟爱德蒙的一封信。高纳里尔在信中提醒爱德蒙不要忘记他们原先的誓约，要利用一切机会除掉她的丈夫奥本尼公爵，以达到将来他们结合的目的。爱德伽决定把这桩阴谋揭发出来。他把父亲安顿好后，便带着这封信去见奥本尼公爵了。临别，他才告诉失明的父亲，他便是被父亲驱逐的嫡子。葛罗斯特经受不起悔恨和羞愧的打击，在爱德伽走后，悲伤死了。

奥本尼率领的军队和爱德蒙、里根率领的军队在多佛附近会合了。英军和法军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战斗。结果法军遭到了失败，李尔王和考狄利娅都被爱德蒙率领的军队俘虏了。爱德蒙怕奥本尼公爵释放他们，便暗中布置人， 在狱中把李尔王父女害死。

奥本尼公爵要爱德蒙交出俘虏。爱德蒙不交。奥本尼生气说：“你只不过是一个随征的将领，我并没有把你当作一个同等地位的人。”站在一旁的里根回答说，假如她愿意，爱德蒙为什么不可以和姐夫分庭抗礼？她公开宣布她要把军队、俘虏、财产还有她自己都交给爱德蒙支配。并鼓动爱德蒙和

奥本尼进行决斗。

奥本尼公爵已读过爱德伽送给他的密信，知道他妻子已背叛了他。他提醒里根说，她不要再蒙在鼓里了，她的姐姐和爱德蒙早有了誓约，现在他要下令逮捕爱德蒙，并且把高纳里尔这条金鳞的毒蛇也逮捕起来。正在这时， 里根忽然头痛起来，原来高纳里尔为了和妹妹争夺爱德蒙，早在她杯子里下了毒药。

奥本尼向军中传令：有谁能证明爱德蒙是个罪恶多端的叛徒，便站出来说话。这时一位威风凛凛的青年应声站了出来，原来他就是爱德伽。他当众揭发爱德蒙是个不忠于神明、父亲和兄长的叛徒，是个阴谋倾覆奥本尼公爵本人的逆贼。然后，他拔剑和爱德蒙进行了一场激烈的决斗，并把爱德蒙刺倒在地。

奥本尼公爵把高纳里尔写给爱德蒙的阴谋信扔在她的脚下。高纳里尔见大势已去，便回房自杀了。这时，里根也中毒死了。爱德蒙在濒于死亡之际， 说出了他已发布了把李尔王和考狄利娅处死的命令。接着他也死了。

当人们赶到监狱时，考狄利娅已被缢杀，李尔王抱着尸体在一旁痛哭， 他骂所有的人都是“凶手，奸贼！”然后，他在极度悲伤中死去。

奥本尼公爵没有参加迫害李尔王的阴谋，他继承了不列颠的王位，肯特和爱德伽成了辅佐他的大臣。他宣布全国为李尔王举哀。他说：

不幸的重担不能不肩负； 感情是我们唯一的言语。年老的人已经忍受一切， 后人只有抚陈迹而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