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时代

一八三○年金风送爽的时节,莱蒙托夫带着强烈的求知欲望走进莫斯科大学。他先在伦理政治学系学习,但不久便转入语言学系。

莫斯科大学的校舍是莫斯科最美丽的大楼。莫斯科大学从它奠基的那天起就成了俄罗斯的教育中心,后来被称为“十二月党人精神的苗圃”和自由思想的发源地,而在莱蒙托夫学习的年代里,莫斯科大学则处在最艰难的时期。

在尼古拉统治的年代,俄国进入最黑暗的时期。被十二月党人起义吓得发抖的尼古拉一世,发现到处有叛变,各地都有秘密团体,有再度爆发起义的不祥之兆。于是在他的办公厅设立第三厅,利用秘密警察来加强自己的统治。俄国到处绞杀自由思想,迫害进步的仁人志士。

莱蒙托夫酷爱莫斯科。他认为莫斯科胜过那雾气茫茫,天昏地暗的彼得堡。莫斯科这个远离皇权的处所,要比彼得堡的生活轻松一些。

可是,沙皇尼古拉一世恨透了莫斯科大学,把它叫做“混沌世界”,认定大学生是谋叛分子。据说沙皇到莫斯科,甚至不愿经过这所大学的门口。他下令,要赶走大学里的优秀教授,开除不安分的学生。他要求对最高学府进行严格的警察监视,停开哲学讲座,把所有“反对宗教、政府和道德”的进步作家的著作从学校图书馆里清除出去,教学大纲里不列普希金的作品。剩下来的教授,多半是庸碌无能、胆小如鼠的人,他们年复一年地捧着腐朽不堪的教科书照本宣科。这种教育方针和沉闷、枯燥、毫无内容的必修课, 使学生们感到十分厌倦。

先进的青年们从俄国各地聚集到莫斯科大学里来,想在科学的殿堂里接近世界文化,得到对一些重大问题的解答。然而学生们从教授的演讲中吸收不到多少有价值的东西。可是,另外一种力量,即研究科学的兴趣和对周围现实生活的关心并行不悖,这使进步同学之间相互接触的机会增多了,这对他们产生了良好的影响。

似乎被压抑下去的反抗精神继续存在于莫斯科大学的校园里。学生们可以自由谈论政治问题,禁诗的目录单在人们手头传递,形成了读禁书的热潮。普希金的政治抒情诗《自由颂》、《乡村》,十二月党人的诗篇,鲍列扎耶夫的叙事诗《萨什卡》等,都是大学生争先恐后传阅的书籍。

一部分优秀学生以继承十二月党人的事业为己任。一八三○年莱蒙托夫来到莫斯科大学时,同在莫斯科大学学习的还有别林斯基、赫尔岑、斯坦凯维奇、奥加辽夫、冈察洛夫以及一些后来成为俄国文化与文学方面重要活动家和优秀代表的其他人物。

在这些年代莫斯科大学的生活是纷扰而激荡的。学生们联合成立许多小组。

莱蒙托夫有自己的小组,有他的一伙朋友。他们一同看戏,一同散步; 他们常在莱蒙托夫住的带阁楼的小木屋里集会。阁楼下面住的是外祖母。莱蒙托夫的阁楼里面放着木床、写字台、书柜。在他的那些书中有普希金的《高加索的俘虏》、《巴赫契萨拉伊的喷泉》、《茨冈》、《北极星》丛刊,杂志,还有许多外文书籍⋯⋯写字台上摆着墨水瓶、鹅翎笔和他心爱的笔记本。有时,朋友们坐到夜阑人静。他们谈论俄罗斯的生活,谈论文学,谈论普希金,阅读新杂志,聆听莱蒙托夫作的诗。

这一时期凡进步学生所关心的问题,莱蒙托夫同样关心。他并没离群索居。他在发奋读书,他读的书非常多,而且能读英国、法国和德国文学的原著,对俄国出版的新书从不放过,他熟悉俄国文学,醉心于普希金和拜伦的诗。他忧国忧民,老是担心自己的贡献少。然而他的笔记本里记录着多么深刻、多么大胆的对于祖国、对于生活的见解,多么广泛的未来的工作计划, 多么美妙的诗篇啊!

莱蒙托夫不仅与那些大学生兴趣相投,而且还参与了他们的共同活动, 一起驱赶反动教授马洛夫。“马洛夫是个愚蠢、鲁莽、不学无术的教授”, 一八三一年三月,学生们串连起来,把他赶下了讲台,逐出校门之外。这一事件很严重,弄不好学生要受处罚,去服苦役,“敕令他们去充军”。莱蒙托夫也知道有可能遭到不幸,做了思想准备。三月二十三日他给鲍里瓦诺夫题了诗:

喂,假如我被审判, 发配异乡,去当囚犯, 被人歧视,郁郁寡欢, 你可要常常把我思念。

接着他又和文学教授波别多诺斯采夫发生了冲突。在圣诞节前考查大学生知识时,这位愚蠢的教授向莱蒙托夫提了一个问题。莱蒙托夫大胆而坚定地做了回答,讲个滔滔不绝。教授起初听着,后来制止他说:

“我没有给你们讲过这些。我希望你回答我所讲过的。你从什么地方能够得来这些知识呢?”

莱蒙托夫答道:“是的,教授先生,我现在所说的是你没讲过的,也是你所不能教的,你还没见到哩。我所使用的材料,是我私人图书馆里的,那里有一切所需要的图书。”

莱蒙托夫用同样的态度回答了另外一位教授。

到大考时,莱蒙托夫又同教授们发生了新的冲突。最后,他被迫离开了学校。他想要转入彼得堡大学,未成,才入了禁卫军军校。

莱蒙托夫生活中的莫斯科时期便这样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