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品的三项分配
(第十一至十六章)
正如我们前述评论中看到的,在一个不知道存在自耕农的社会里产生和发展了占统治地位的经济理论。法国的和德国的政治经济学家了解这种生活方式,他们之中许多人高度地评价过它。但是他们之中没有一个人的才智可与亚当·斯密、马尔萨斯和李嘉图的相比;他们全都没有能力深入到理论基础本身中去,以便根据他们熟知的事实,填补亚当·斯密在理论中漏掉的、马尔萨斯和李嘉图都没有填补上的空白。他们对自耕农生活方式的同情好象是表面的事情,没有深入到理论中去。他们只不过是普及工作者(例如让·巴蒂斯特·萨伊)和有经验的编辑者(例如罗和罗雪尔),可是他们没有创造精神:他们只会把别人的思想解释清楚,或者给它们选配事实。穆勒的逻辑能力不可比拟地比他们高明,但就连他也不是一个能修改科学的人。他的主要力量在于他是真正诚实的思想家和支持做好事的人。要他摆脱其导师马尔萨斯、特别是李嘉图建立的观点是办不到的。他只会评价从这个观点观察到的一切美好的东西。他注意到,有这样的思想家,他们把工人一主人的地位认为是唯一正常的。作为善良的人,他深入这个观点并发现它是正确的。因此,在任何适宜的场合,他都表示希望工人提高到主人的地位。但是,他不能按照他赞同的思想,重新建立不具备这项原则的人们所创建的理论。所以他对产品分配各种形式的评价几乎是没有成果的。我们看到,在这种评价中, 他怀着高尚的喜悦教导英国人了解自耕农生活方式比社会生活方式的其它形式在一切经济上的优点。然而在评价社会制度各种现存形式之后,接着他就按生产三要素分析产品分配——按亚当·斯密和李嘉图的精神分析。他们不具有穆勒所指出的意识,推论时假定三个不同阶级之间的产品分配是经济制度最完善的形式,——这种观点与穆勒关于自耕农的思想本身是不一致的。
我们不是说,科学中不需要分析产品生产时生产三要素的每个要素分占多少;也不是说,科学中不需要把产品分为三部分(地租、利润和工资)来和生产三要素(土地、资本和劳动)中的每一个要素相适应。恰恰相反,这是非常需要的,对于理论是完全必要的。理论必然应该力求把事实分解为最基本最简单的组成部分。大地测量学必然要把任何地区分为最简单的组成部分即三角形,如果多角形不分成三角形,就无法计算出它的面积。所以,政治经济学也必然要把产品分解为符合生产不同要素的部分:地租、利润和工资。我们看到,把这三部分中的每一部分再按土地、资本和劳动的不同类别分成新的份额,对科学来说,进行这种更深的分析不是没有好处的。但是, 全部科学任务不限于占统治地位的理论所研究的这方面问题。几何学不把自己的思考力局限在以大地测量法把已知平面分为三角形。它也考虑,怎么样的三角形组合最能满足人类的不同需要。例如,它指明如果要求面积一定时周边尽可能短,那未就需要绘制边数尽可能多的正多边形,因此,十角形将比三角形今人满意,百角形更令人满意,这样看来,理想的形状是圆。几何学补充说:实际上数学的精度是达不到这个理想的,自然界中根本没有正圆, 而且人类也不能把它画出来;但是,同时又说,理想达不到,不必伤心,并且不应用它来反对把己知面积弄成圆的必要性。如果人类不能画出绝对准确的圆,那未,人类不难画出一个与圆没有任何显著差别的图形,以致实际上
它与数学上真正的圆没有任何不同。然而只要在实际中看得出所画的图形与圆的差别,人类就不应该放下心来,应该变动图形,直到它接近于圆, 直至实际上完全看不出与它的差别为止。
经济理论的任务与严格要求正是这样。产品分成与不同的生产要素相对应的份额之后,应当寻求这些要素和份额如何组合才能得出最有利的实际结果。每个人都清楚,任务是什么,需要寻求,生产要素在怎样的组合之下, 一定量的生产力能提供最多的产品。如果理论指出这种组合形式,那未不言而喻,在实现这种形式的时候,人类不仅现在,而且肯定永远也不可能达到绝对完善的地步。任何科学一切要求的普遍特性就是这样的;任何一项要求都不可能绝对完善地实现。因为一般地说,任何时候任何事物都没有也不可能有绝对的完善:不能画出绝对规则的圆;既不能画出绝对等边的正方形, 也画不出绝对等边的有任何角的多角形,一般地说也画不出任何几何图形。同样,在任何其它事物中也不可能是绝对完善的:不可能获得绝对纯净的水或把脸或手绝对洗干净;也不能十全十美地掌握哪怕是自己的国语。由此可得出什么呢?是否应该把关心得到纯净的水或者关心整洁称为乌托邦,并且象空想一样把它抛弃,以致不再需要洗手和研究语言呢?每个人都清楚,如果一个人得出这种结论,他不过是表示自己是愚笨(如果他相信他自己所说的话)或自己是敷衍塞责(如果他用这种论据不过是为了辩论的目的,他明白自己所说的是多么庸俗的话,但是他预料到大多数人不习惯于科学地思索)。每个人都知道,在所有这些事物中,人类不难达到根据已知情况的特性人类在实际上认为是绝对完善的那种完善程度。你要水做什么用呢?为了解渴吗?许多河流和泉水中的水都有这种纯净程度,你品尝时感觉不到有什么不干净;而且任何水都可过滤到这种纯净程度,你凭你感觉的标准是分辨不出绝对纯净度的。可是也许你有另外的要求,你需要水是为了研究化学, 需要无比纯净、没有任何掺杂物的水吗?自然界没有这样现成的水,而且过滤也不能令人满意;你们应该把水蒸馏一下,就不难得到任何试剂都不能发现其中还有任何掺杂物的纯净的水了。这是不是说,你们得到了绝对纯净的水呢?全然不是:不论是如何好地进行蒸馏,水中仍然有气体和矿物微粒。如果凭你们锐利的感官也觉察不出它们来,如果这水与绝对纯净的水没有明显区别,你们有什么苦恼的呢?你们为什么要洗干净呢?为了整洁吗?每个整洁的人每天都会达到这种完善程度。在显微镜下你们可以看到他的手上有点儿汗,有些尘埃。但是你们没有在显微镜下观察它们,你们不是没有看出来吗?所以,实际上他双手的纯净度与绝对纯净是相同的。但是也许你们有特别的需要,要求更高程度的纯净,也许你们想在显微镜下观察皮肤脉络中生理过程的进程吧?能把手清洁到这种程度,即只要用技术手段就能达到所规定的技术目的:用比肥皂薄的药片洗手。用任何语言讲话的艺术也同样如此。你愿意讲本族语言。你想这样讲话,使得你在其中生活的社会上的人们从你的谈话中对语音的正确性方面觉察不出任何缺陷吗?每个人都能达到这种完善程度:每个人都用自己的语言讲话,使得他从中学会讲话的人们以为他的话是非常标准的。你想达到十全十美吗?为了这个,可需要技术手段了: 学习文法,研究用好的文体写的书,仔细琢磨你的措词;那末你便不难做到, 使用最标准的语音讲话的人们认为你的语音也是完全标准的了。
任何事情都是这样的;最有利地组合生产要素也是如此。绝对完善是难以达到的,但是可以做到按照人类实际需要所要求的任何程度的完善,要让
人类实际上感觉不出理想的完善与实际情况的差别。如果这点还不能达到, 如果实际上看得出该情况是不完善的,可见人类还没有关心做到为完善事物所应当做的一切,可见他还应该在事物的完善方面想一想,做些工作。
不言而喻,这种完善前进的每一步,某些场合事业进行得比其它场合顺利些,以致第二种场合与第一种场合相比,实际上将是不能令人满意的。在那个进步时期,第一种场合实际上与理想的完善是相似的。为了使较少令人满意的场合与这种完全令人满意的场合相等,人类将发明新的改良措施。由于对先前最顺利的场合采用这些新的改良措施,这些场合本身将比以前的好,因此实际完善的标准提高了。与这个标准相比,较少今人满意的场合将成为不完善的了,尽管对它们进行过改良,达到了以前认为是实际完善的高度。自然,由此产生了发明新改良措施的愿望。这样一来,进步的进程无穷无尽:永远有比其它场合较少令人满意的场合,而由于发明了改进它们的手段,也将改良成为最令人满意的场合。因此永远存在着最有成效的和较少成效的进程的差别——要求新改良的差别。但是,如果经常需要新的改良,由此绝不能说,较少成效的场合不能令人满意的感觉仍然没有减少。换句话说, 随着每次改良人们不感觉到越来越满意和幸福;随着每项新的进步,绝对完善和完善达到的程度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小,而人类的需要则日益得到充分的满足。而绝对的和已经达到的满意程度之间的差别越小,对此差别的感觉则越弱。因此在重大需求方面很快能达到这样的满意程度,以致悲痛或惋惜绝对满足和达到充分满足之间差别的感觉完全消失了。所以人们感觉到这种差别的印象有了另外的性质——当一个人感到“我现在就很好,但是如果我将为改良而工作,我将更好”时的喜悦心情的特性。人类重大的实际需要用不太高的完善程度就能满足这种幸福喜悦的程度。例如食用菜牛良种的改良是无限的,烹调技术的提高也是无限的。但是很容易得到这样的牛肉,用它可以做出非常好吃的菜,并且很容易烹调这份牛肉,使它非常可口。任何其它种类的相当好的饮食也一样;服装和性所也一样;满足一切其它实际重大需要也一样,——这是那些来自机体的需要,是理智承认的、基本的、合理的需要,不满足它 们,会引起人们身体或精神上真正的痛苦,善良而聪明的人们称之为真实的痛苦。那些虚伪的需要,当某个人得不到满足时,明智的人们不会同情他的抱怨,反而要嘲笑他或蔑视他,这是另一回事。这些需要永远不可能满足到这样程度,使得被沾染它们的人经常喜悦幸福:它们给予他的痛苦永远大于满足。然而科学并不论述有关满足这类需要的问题。它论述有关根除使人类遭受这种精神上的病症的问题。
我们讨论的一切都是为了说明,科学只能最抽象地提出生产要素绝对最佳组合的公式,不向我们设想任何确定的景象,只能以最概括的说法来表达它。为了清晰地提供细节,来决定数学上的精确性,并且用来决定比现实更接近于它的任何程度完善的实际轮廓,光用想象力是十分不够的。想象力是非常薄弱的能力,它不能脱离现实。除了现实提供给它的以外,它不能为自己的景象创造一个要素。实际上,关于劳动产品的使用权问题,我们的想象力所熟悉的最高深的部分是自耕农的处境。一切根本改善人类生活方式的理论都是建立在这个概念上的。当然,现在将为更加完善的理想逐步地提供资料,但是现在谁也不能清晰地为别人描述,或者至少不能自己想象出另外的以更高的理想为基础的社会制度。是的,一切所谓乌托邦都是从这个平凡的基础上产生的,并且实际上只注意到这个平凡的目的:给我们一种生活方式
吧,在这种生活方式之下,每个人都可以占居自耕农的地位,或者占居意义与它相同的、每个人都能真正为自己的利益而工作的地位。现在你们自己判断吧,这种平凡的要求应该在何等程度上称为乌托邦。
当然,为了清醒地设想满足这个平凡要求的结果,有足够想象力的人们预见到,随着要求的实现,富裕水平将提得特别高;当然,其中某些人用非常鲜艳的色彩描绘了应该从他们所建议的改良中期待得到的富裕;当然,也有一些人力图在一切细节中猜测由于经济地位如此明显的改变而产生的感情变化。当然,在类似情况下,色彩有时过分漂亮,有时把细节设想得不无错误。然而这又是什么呢?难道每一个理解了任何有益事业的利益的人不发生类似情况吗?每个发明家或在任何事业中引进新办法的人,从 cache-nez①到电报,从彩色石印术到星期日学校,难道不在某些方面夸大他的事业带来的好处,并且在发挥自己的思想时不在某些细节上犯错误吗?由此得出什么呢?51
当然,为了实现最简单、平凡和实际的要求,有时需要大大地改造环境。但是如果你进行这种改造十分困难,这困难并不在于要求本身的性质而在于某个人或某个社会所处的环境。例如,让人们不要把俘虏当奴隶出售,还有什么要求可能比这更简单更平凡的呢?我们看到,一切多少有点文明的民族会绝对同意这项要求的,在他们看来即使想一下破坏这项要求都是不自然的。判断一下试试看,为了让非洲西岸部族实现这项要求,必须如何改造生活方式。他们需要彻底地重新受教育,抛弃大部分自己现有的观点和习惯, 获得对他们来说是崭新的思想和习惯。很可能,对于他们来说,你的平凡要求就是乌托邦。这种异议是否使你不安呢?难道你不准备确切地回答它吗? 你大概会说:“在现存的生活方式之下,西非部族实现这项要求越困难,说明他们现存的生活方式越坏,更有力他说明越需要改造它。”当然,你还要补充说,这种改造是历史赋予他们的必然性,因此在任何情况下,不论他们现存的制度对他们之中任何人如何可爱,他们不能摆脱这种必然性。对,是有异议,这些异议只不过是最有力地证实表示反对事业的必然性的好处。例如,如果你认为人不应当变成醉汉,如果有个人起来反对你,你只产生一种看法,你的想法正是最有力地适用于他的。大概是他,或者是不幸的醉汉, 或者站在某种有害于社会的立场上。在这种处境下,他因醉汉生存而得到好处。他同你争论得越固执,你就更加确信:他应该换个环境,环境的影响妨碍他接受有关醉汉害己又害人的思想。
但是,我们不再假定生产要素的组合比占统治地位的理论所承认的形式更为有利,在这种形式下有三个不同的阶级,他们按照生产三要素在彼此之间分配产品,使得一个阶级得到地租,另一个得到利润,第三个得到工资。我们看到,甚至在占统治地位的理论的追随者当中认为另一种制度比这种制度好的那些人,是所有熟悉自耕农生活方式的、并且是多么能独立思考的人们,所以没有成为学舌者来重复不知道这种生活方式的政治经济学的第一批创建者的话。但是同时我们看到,甚至穆勒,他们之中最有智慧的人,对于自耕农生活方式的同情也仍然没有成果的,或者至少没有影响理论的普遍特性。是否不应当由此得出结论,说对于自耕农状况的同情不过是出于在事物的必然性面前无能为力的慈善行为呢?是否不应当考虑,不论三个阶级之间
① 领带。——译者
产品三项分配的结果如何,这种分配必然要求工业进步,任何其它形式,尽管它对群众来说是有益的,还是应该让位给三项分配呢?在占统治地位的理论本身不难找到答案。我们看到,占统治地位的理论本身只有在农业方面找到三项分配。52 现在我们要问:在制造厂和工厂工业方面为什么没有类似的三项分配呢?要知道就在工业方面也有可以赖以建立类似制度的要素。厂房及其下面的地基以及永久性的机器可以归私有者所有,他与用自己的流动资金租下制造厂管理权的资本家是分开的。然而本来并不存在这样的分配,如果管理制造厂的资本家同时又是工厂所有者的话,对生产要更有利些。其实工厂工业在生产过程的技术完善方面比农业高得多,而且工业周转比农业周转更接近于经济理论的条件。由此我们可以作出结论:有产品两项分配的这种形式。按照占统治地位的理论,它们也应当被认为是高于只有在技术完善方面最落后的生产部门才大规模采用三项分配的。如果在两要素一定的组合方法之下,一个阶级的生产将变得比三项分配时更加完善,那末,自然会考虑到,为了进一步改善生产,需要把全部三要素组合在同一个人的手中。这种生产形式的条件应该是什么,以及由此产生的产品分配应当根据什么来考虑,我们下次不定什么时候再来研究。现在让我们来评述占统治地位的理论推荐的三项分配的特点吧。这次简评将向我们提供最终承认这种分配是不令人满意的有关资料,并且指明,为了符合占统治地位的理论的原则,现存制度需要怎样变更——这种原则是与三项分配相矛盾的。而三项分配又是该理论中非常不合理的。其实一般他说,该理论是有许多这样的原则的。
正如读者所知道的,三项分配形式假定生产三要素中每个要素专门归一个阶级所有,并且提供给这个阶级的产品份额是由竞争决定的。在这种形式下,劳动所属的阶级是获得工资的雇用工人阶层;资本归获得利润的工业企业主阶级所有;土地则归不动产的占有者阶级所有,他们任何个人不参加经营企业,但是从企业家那里获得地租,允许企业家使用不动产(土地),就象使用工业企业的工具和处所一样。穆勒从工资开始分析分配的三个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