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昪化家为国

李昪(公元 888 年—943 年),南唐开国之君。字正伦,小宇彭奴,徐州人。父名李荣,是一个不事正业的游荡者,混迹寺众僧徒之间。彭奴幼年多难。6 岁丧父,兵乱中母子二人依伯父李球流徙于濠州(今安徽凤阳), 不久,其母亦逝,遂至濠州开元寺落发做了小沙弥。昭宗乾宁二年(公元 895 年)杨行密攻占濠州,于流亡难民之中奇其过人机警而收养;但不为杨氏之子所容,乃转养于大将徐温之家。

徐温收彭奴为义子,改姓徐,名知诰。在徐家诸子之中,以徐知诰最为伶俐,善解人意,对徐温夫妇恪尽人子之道。徐温之妻李氏,因与同姓,钟爱倍加,视同子侄。徐温偕徐知诰外出,稍不如意,即杖责和驱赶;徐温归家时,徐知浩却迎拜于门后。徐温大为惊诧,问何以至此?徐知诰回答说: “做为子辈,抛弃父母,则无地自容;严父相责,慈母必怜,这是人之常情啊!”由是徐温对徐知诰钟爱有加,情胜骨肉。尤其在徐温生病之际,徐知诰夫妇日夜伺候于床前,送汤熬药,比徐温的亲子更尽孝道。徐温愈后即以亲子之情待之,并令其主持家务。杨行密曾多次赞叹说:“徐知诰乃人中豪杰,诸将之子中无人相及啊!”

在杨行密割据淮南,徐温南北征战之中,徐知诰均随侍左右,入则谋划军机,出则冲锋陷阵,以战功卓著升为昇州(今江苏南京)刺史。上任之后, 奖励廉能官吏,勉励发展农桑,数年之间,州府仓盈库实,百姓足食丰衣。他还重视振兴文教,访求古籍,刊刻流传。还优待文土,招纳贤良,为异州各级官吏选拔有用之材。天佑十二年(公元 912 年),徐温被封为齐国公, 以亲子徐知训驻守广陵(今江苏扬州),而自己徙置金陵(今南京),迁徐知诰为润州(今江苏镇江)团练使。徐知诰初不欲往,屡求宣州之任,均遭徐温拒绝。幕僚宋齐丘私劝徐知诰说:“徐知训为人,骄淫失众,旦暮必败。润、扬二州,一江之隔,朝发夕至,这是天赐良机,切不可失!”徐知诰于是允为润州之行。正如宋齐丘所料,天佑十五年,徐知训被部下所杀,广陵陷入混乱之中,徐知诰即率州兵渡江,平息广陵之乱,遂取代知训为淮南节度副使、内外马步都军副使,由此徐知诰实际夺取了徐温军政大权。他革新徐温弊政,劝农桑、宽刑罚、恤民艰。常派官吏到民间访察,凡有婚、丧大事及贫不聊生者即予赈济。有时亲至民间明察暗访,布衣蒲履,无异乡民。暑天左右为张伞盖,徐知诰责备左右说:“百姓务农,均暴露于烈日之下, 我怎么能有此享受呢?”所以徐温名义上在南京遥控吴国军政大权,而百姓却早已归心于徐知诰了。徐知诰初至广陵,代徐温治理军政之时,吏民均以年轻嫩稚,少不更事之辈待之,为了弹压非难之议,特以药物将发须染白, 装扮老成,以孚众望。没料到几年之后,百姓归心却如此之速了。

吴天祚三年(公元 937 年)十月,徐知诰废吴主杨溥,以受禅名义夺取

吴国政权,自称皇帝,国号“大齐”,改年号为“昇元”。第二年自称为唐玄宗第六子永王李麟之后裔,复姓李,更名为“昪”(音 biàn),国号“大唐”,史称“南唐”。李昪称帝之后,没有走封建帝王一朝天子一朝臣的老路,仍以吴国平章事张廷翰为右仆射兼门下侍郎、同平章事,门下侍郎张居咏、中书侍郎李建勋为同平章事,比敌为友,对巩固南唐小王朝的政权,获益匪浅。李昪称帝后继续推行富民利国发展农桑的政策。规定百姓种植桑树3000 株以上者,赐帛 50 匹;每丁垦田 80 亩者,赐钱 2 万,并且让获奖农户

5 年不纳租税。他还派人踏勘田地,按照土地肥瘠程度决定税额。他如兵役、徭役或其他赋税项目,均依税钱比例摊派:税额高者多征,税额低少派,负担均衡,深受百姓拥护。南唐在这种比较安定的情况下,生产迅速发展,不到 10 年,江淮间呈现“旷土尽辟,桑柘满野”的繁荣景象。

李昪还继续推行复兴文教的政策。昇元四年十二月,在江两庐山建学馆于白鹿洞,以李善道为洞主,主持学馆事务,并号称“庐山国学”。并给学馆设置田产,其收入作为学馆公务及诸生生活之资。白鹿洞学馆后来成为历代有名书院,在中国教育史上地位卓著。

李昪建国之后,推行一种外和内忌的政策。昇元四年后晋据安州(今湖北安陆)大将李金全请降,李昪遣鄂州屯营使李承裕、段处恭二人前去迎降, 戒令勿入安城。二人违令入据安州,且肆意剽掠民财,晋派兵围击,段处恭战死,李承裕俘后被杀,南唐丧师 4000 多人,李昪悔恨多日,诏谕群臣以为擅起兵争之戒。昇元五年四月,后汉遣使来南唐,邀约兴师伐楚,平分其地, 李昪坚辞拒绝。七月,吴越火灾,宫室器械焚毁殆尽,大司徒宋齐丘乘机献策说:“夫越与唐乃唇齿之邦,我屡施大德,而越人屡叛。今遭火厄,实上天之谴责。我若乘机用兵,晨发而暮至。愿勿失良机,为后世之患。”李昪表情凄沧地对齐丘说:“两国疆域虽分,让百姓蕃衍生息的道理是相同的, 人各为其主之心也是一致的。平白无故突起杀伐之衅,我于心不忍。且救灾睦邻,乃治国之道。怎么能乘人之危而夺人之国,这种事我是不干的,望大司徒勿复多言。”于是特地派遣慰问使,厚赠金、粟、缯、绮之物,车载相连,络绎不绝。李昪长于戎伍之间,早年颇受兵乱之苦,深知兵为民害之烈, 对臣下开拓疆土之议,均予拒绝。他东与吴越连和,西与晋楚通好,保境安民,息兵和外,无复拓土恢疆之略,以至好为大言的宰相冯延巳讥刺他说: “一个乡巴佬怎么能做出大的事业来呢!”

李昪夺权之后,对内严加防范,这是从他自身的发迹史所总结出的历史经验。他的义父徐温是凭拥兵自大而夺取杨氏的军政大权;李昪自己也是以实力和徐温亲子较量而夺取徐氏军政大权的。为了李氏的千秋大业,采取诸多防范措施,这是形势的必然,是可以理解的。他反对用兵,目的在于削弱将领们在国家政治生活中的地位,抑制将军们的跋扈野心,自然有利于政权的稳定。他自己是从做吴国的宰相而演变为南唐的皇帝,深知宰相久任之后的不良后果。李建勋是南唐的良吏,政绩甚佳,民称贤相,因在位日久被他视为危险人物,但又找不出罢免他的理由,只好寻找一个借口予以免职。他还严格规定:外戚不得在朝廷为官辅政,宦官更不准干预朝政大事。

李昪由于出身微贱,生性俭朴。常穿蒲履(草鞋),用铁制盆器,暑天用粗葛布帐,照明用乌臼子油灯而不用脂蜡。一个名为“金奴”的铁制灯台, 还是杨行密马厩中用过的旧物。宫内侍者只有几名老丑的宫妇,而不用年轻貌美的宫女。百官若有“羡余”(应纳赋税之外的进贡物品)必责令退还物

主。并说:“百姓是依赋率纳税的,若不是额外搜刮民财,怎么会有‘余’ 可‘羡’呢?”这不仅在五代十国君主中所仅有,就是在历代封建帝王中也算凤毛麟角。李昪后期迷恋方士长生之术,服食丹药因而中毒,于昇元七年2 月病逝,享年 56 岁。临终以牙咬太子之指嘱曰:“他年北方(指后周)一定南侵,亟早防备。”史称李昪然自立,化家为国,遂霸江南。息兵养民, 国力强盛。且生性俭朴,有古代贤主之风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