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不自满——谦虚使人进步

1980 年初夏,数学家华罗庚应邀在香港大学作演讲,有人问他成功的要素是什么?他反问道:“我成功了吗?我成功不成功还不知道⋯⋯”他真诚地解释说:“如果我还有一点成就,主要是由于自己知道自己不行,找到了差距,就有了奋斗目标。”

下棋找高手,弄斧到班门,能者为师,有机会就学,是华罗庚一生的主张。他所说的“自己承认差一点,工作加油一点”,正是对成功者谦虚胸怀的写照。

陈景润 1955 年在厦门大学数学系资料室工作时,按照李文清老师的建议,开始研读华罗庚的名著《堆垒素数论》。为了透彻地掌握这部著作,陈景润把书拆成一页一页的,走到哪里就读到哪里,整本书读了二三十遍,对每条定理都了如指掌。后来,他在书中有关“它利问题”的论证上,发现了一个难以觉察的差错,就提笔写了一篇改进华罗庚先生的结果的论文,由李文清老师托人转交给了华罗庚。陈景润另外还给华罗庚写了一封信,信中谦和地说:“明星上落下的微尘,我愿帮您拭去。”

华罗庚读完论文和书信后非常兴奋,认为陈景润善于思考,勤于钻研, 很有培养前途。在他的推荐下,全国数学学会特意邀请陈景润参加了 1956 年首次召开的全国性数学讨论会,并在会上宣读关于“它利问题”的论文。华罗庚在随后的发言中,阐述了这篇论文的意义,充分评价陈景润的结果, 接着又提议把他调到中科院数学所工作。

1957 年 9 月,陈景润到了北京。在华罗庚的指导下,他的研究水平得到飞跃,尤其是在哥德巴赫猜想研究中取得(1+2)的辉煌成果,成为世界知名

的数学家。

从这段数学史上的佳话中,我们领略到的不仅是华罗庚先生作为伯乐的风范,同时也可以领悟出,真正的谦逊与真正的自信在很大程度上是一致的, 两者都处于对自身价值的恰如其分的估价之中。

已经写出《堆垒素数论》这样享有盛誉的专著的华罗庚,面对当时还名不见经传的陈景润发现的问题,他虚心地接受了,承认“差一点”。然而, 后生可畏的感觉,并无损于他的自信,因为,那个结果的改进,只会使自己的著作更接近真理,而传之久远。

提出“我思,故我在”这一名言的法国哲学家笛卡尔,是一位知识渊博的伟大学者,但随着知识的增长,越来越谦虚,经常感叹自己的无知。有人问他:“您的学问这样广博,竟然感叹自己无知,这岂不是笑话?”笛卡尔说:‘“古希腊哲学家芝诺曾经画过一个圆圈,他说,如果圆圈内表示一个人已经掌握的知识,那么圆圈外他未掌握的知识是个无限大的世界。的确如此,一个人的知识越多,知识的圆圈越大,那么作为他与未知知识接触线的圆周也就越长,他就会越来越清楚地看到自己没掌握的知识是那么多,他也就会变得越谦虚。”

理解了芝诺的圆圈的喻义,便会明白华罗庚说“自己知道自己不行”, 绝非故作姿态的虚词,而是在广博的视野中对自身的清醒审视。这又正如法国散文家蒙田所比喻的那样,有成就的人就像田野上的麦穗,麦穗饱满而成熟的时候,总是低垂着脑袋。

当陈景润改正了华罗庚书中的一个问题时,他并没有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多么了不得的事,而只是拭去了明垦上落下的微尘,这是他谦逊的一面;而同时,当他发现问题时,并没有因为华罗庚是权威就否定自己,则表现出他自信的一面。自谦只有与自信相伴时,才会显示出应有的价值。

1936 年,斯特拉斯曼用中子照射钡时,发现了裂变现象。但是,他迷信核物理学家梅特纳的权威,当梅特纳否定他的实验时,他只得把自己的发现扔进废纸篓。等到裂变现象被别人证实的时候,他却悔之已晚。

真正的谦虚,不是贬低自己,人云亦云,而是有自知之明,取长补短, 从不足中求进取,从缺憾中求完善。

绘画艺术大师张大千曾被徐悲鸿称为“500 年来第一人”。张大千答道: “当代的我国画坛,人才辈出,我厕身其间,常感得益良多。真的,不是说客气话,能把山水竹石画得清逸绝尘,我不及吴湖帆;论气韵的刚柔相济, 我不及博心舍;明媚软美,我不及郑午昌;画瀑布山岚,我不及黄君壁;论寓意深远,我不及陈宝山、谢玉岑;画荷菱梅兰,我不及郑曼青、王个落; 写景人微,不为方寸所圃,我不及钱瘦铁;画花鸟虫鱼,我不及于非暗、谢稚柳;画人物仕女,我不及徐燕孙;画鸟鸣猿跃,能满纸生风,我不及王梦白、王慎生;画马,则当数你徐悲鸿先生,赵望云当然也是校校者;还有汪亚尘、王济远、吴子深、贺天健、潘天寿、孙雪泥诸道兄无一不在我上。徐先生说我能领 500 年画坛的风骚,我哪里担当得起啊广如果不具备无与伦比的艺术鉴赏力,张大千如何能道得出自己的一个个“不及”?正是兼容广大, 博采众长,出人古今,使张大千的绘画呈现出他人难以企及的万千气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