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面地发展自己——通才取胜

1997 年 1 月 27 日，《文汇报》在显著位置以《“通才教育”造就高素质学生》为标题，报道了复旦大学学生就业市场出现的一个引人注目的动向：不少用人单位去复旦大学乐于录用“专业不对口”的毕业生，主修核物理的被金融业录用，学哲学的被证券业单位录用⋯⋯为何？复旦大学近年来注重“通才”教育，鼓励文理交叉渗透，培养学生综合素质，是用人单位录用毕业生时不再看重“专业”的原因。

中国科学院院士、复旦大学校长杨福家教授在这条报道后的“专家点评” 中说，多年来，复旦大学在人才培养模式上偏重于专业知识教育，造成理科的学生对人文社会科学知识知之甚少，文科学生对自然科学及当代科技发展

了解不多。当今世界，现代科学技术飞速发展，不同学科、不同专业领域的相互交叉和融合日趋明显，人才培养必须要适应这一变化的趋势，由过去那种单纯培养“专门化”人才，转向培养具有宽广知识面、较强开拓创新能力的“通用型”人才教育。

杨福家教授认为，在大学毕业生的头脑里，不应有“改行”两个字。主修物理的学生最后不必都去搞物理，大部分学生在毕业以后可转入经济、管理、新闻、法律等领域。因此，培养学生面向实际的态度和解决具体问题的有关自学能力，更显得重要。

复旦的学子们是令人羡慕的，接受通才教育之后，当他们走向竞争激烈的社会时，每人平均有三个以上的单位可供挑选。不言而喻，他们自信而从容。

美国曾对 1311 位科学家进行了为期 5 年的追踪调查，从他们取得的事业成就衡量，得出的结论是：通才取胜。计算机断面扫描仪（CT）的发明就是一个典型例子，它的发明者科马克是一位理论物理学教授，而同时，他对计算机技术和医学诊断技术也有较深的涉猎，正是博学的“聚变效应”触发了他科学灵感的火花。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西蒙的组织决策理论，也是他将多学科知识融汇贯通的结果。瑞典皇家科学院 1978 年给西蒙的颁奖词中说，在广泛的定义下，他是一位经济学家，而他的著作远远超出他所从事研究的专长范围。他是文学学士，哲学博士，教过政治学、社会学、行政管理学、心理学、情报信息学、行为科学、计算机科学等等。

当然，通才并非通晓一切，这不可能，也不必要。博学而后专一，为自己的主攻方向，获取尽可能多的智慧，是其真正的含义。从一些理工类大学纷纷开设文学艺术、传统文化课程来看，通才教育也不只是知识的扩展，更重要的，它是对自己的人格魅力、人文素养、审美情趣的提升。

杨振宁先生在《读书教学四十年》这本书中回忆说，他很小时数学就念得很好。1934 年念完初一的暑假，他的父亲，身为清华大学数学系教授的杨武之先生，想找一个人来教他，但不是教他数学，也不是物理，而是请来了后来成为有名的历史学家的丁则良先生，教他《孟子》。《孟子》是儒家哲学的经典之一，从中可以了解整个中国的思想方式。孟子倡导的“养吾浩然之气”，在极端困苦患难中经过多方磨炼挫折，成为“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大丈夫的理想主义精神，对杨振宁的人生思路，发生了非常重大的影响，他认为远比他父亲在当时找一个人教他微积分要有用得多。

另一位美籍华人贝聿铭先生，是 20 世纪最重要的建筑大师之一。他主持设计的华盛顿美术馆东馆，被一致公认为是美国超级建筑展览橱窗；美轮美奂的香港中银大厦，成为香港的标志性建筑；卢浮宫前光彩夺目的玻璃金字塔，被巴黎人视为自己的骄傲。贝聿铭 1935 年留学美国，先后在麻省理工学院和哈佛大学接受全套美国式的建筑教育，而同时，中国文化尤其是老子的智慧，也使他获益匪浅。贝聿铭说：“我读老子的书读得很多。我想，也许他的文字对我的建筑思维的影响超过其他任何东西。”老子的“有无相生” 的思想，道出了建筑艺术的全部奥秘：建筑是“空间的存在”，因此，建筑手段之“有”，是服务于建筑目的之“无”的。在线条简洁的几何图形上留出空白，使建筑整体栩栩如生、灵气飘逸，是贝聿铭作品的一大特征。而老子的“道法自然”的思想，使他更加注重建筑与周围背景的协调，香山饭店

便是他体现这一精神的杰作。

从人类的文化遗产中汲取智慧，把握人生、事业的艺术，是通才教育的一个主要课题。与人文素质的欠缺相对应，中国学生技能素质不高，也是普遍存在的现象。很多出国留学的人理论比别人高出一筹，动手能力却很差，限制了创造能力的发挥。杨振宁先生在解释其中的原因时说，这并非中国人天生不会动手，今天在美国念物理的华裔，获得特别成功的，大多数如沈元壤、朱经武、丁肇中、朱棣文，都是实验物理学家，说明中国人不是不会动手，而是很会动手。关键是要培养自己的浓厚兴趣，仅仅对条件加以抱怨是不够的。

一个人所取得的成功，往往是他的文化素质、心理素质、创造素质、技能素质、道德素质和身体素质等多样素质的综合表现。按照“木桶理论”：假定一只木桶是由多个高低不同的木板组成的，其容量取决于最低的那块木板，因为当液体平面超过最短的那块木板的高度时，液体就会溢出，因此，要增加木桶的容量首先必须加高最低的那块本板。这一理论更形象地启示我们，只有全面发展的人，才有望适应高速发展的现代社会，增加成功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