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诺芬及其著作

英国著名古希腊史专家伯里曾这样评价色诺芬:“色诺芬之于历史,乃一玩物丧志之人。吾人观其各种著作,诚希腊文学中之一名家,然思想平庸庞杂,凡事只求铺张而不深究其理。”这段话有些尖刻、过分,却也反映了色诺芬的某些真实情况。

色诺芬出生在雅典一个富有的家庭,具体年份不详,或曰公元前 444 年, 或曰 431/430 年,或曰公元前 428/427 年左右;卒年也有多种说法:公元前354 年,公元前 352 年等。与修昔底德一样,色诺芬曾积极参加政治活动, 对伯罗奔尼撒战争后雅典建立的寡头政治非常支持,对斯巴达的寡头贵族政治非常向往。雅典民主政治恢复后,他离开了母邦。公元前 401 年,他不顾老师苏格拉底的劝告,应邀参加了波斯国王的弟弟小居鲁士向哥哥争夺王位的远征。远征以失败告终,色诺芬本人也因此被雅典终身放逐,直到晚年才获赦免。其间他主要在斯巴达寄居,公元前 371 年始定居科林斯,直至去世。正是在这段时间不短的流亡生活中。色诺芬开始了其著作生涯。

色诺芬是古代希腊和整个古典世界最多产的作家之一,笔墨所及,涉及历史、哲学、政治、经济、小说等各个方面。《苏格拉底的辩护》、《回忆苏格拉底》、《会饮篇》是其主要哲学著作。色诺芬曾和柏拉图一起就学于苏格拉底,然而苏格拉底却在公元前三九九年被雅典政府判处死刑。色诺芬愤而写下了这三部书,主要是为自己的老师申辩。

我常常感到奔怪的是,那些控诉苏格拉底的检察官们究竟用了一些什么论证说服了雅典人,使他们认为,他应该由城邦判处死刑。他们对他的起诉书大意是这样的:苏格拉底的违反律法在于他不尊敬城邦所尊敬的诸神,而且还引进了新的神;他的违法还在于他败坏了青年。

然而,所有指控都是站不住脚的。苏格拉底

不仅没有像起诉书所指控的那样不尊敬诸神,而且明显地比别人更崇敬诸神;不仅没有像控告他的人所指责的那样败坏青年, 还明明地诱导了他的门人中那些有犯罪倾向的人停止了罪行,劝勉他们追求那最光荣最美好的德行,正是凭着这种德行,人们才能治国齐家。⋯⋯因此,在我看来,像苏格拉底这样品格的人似乎应该受到国家的尊崇而不应被处死。

在经济方面,色诺芬著有《经济论》和《雅典的收入》等。《经济论》又译作《家政篇》,由一系列的对话组成,共分为两部分:在第一部分中, 苏格拉底和克利托布拉斯讨论私人经济,给这种经济下的定义主要是指家务处理好的艺术,井赞美了农业。在第二部分中,色诺芬着重谈论妇女教育问题;对妇女来说,家庭经济是主要的教育。《雅典的收入》是色诺芬晚年的作品,叙述了雅典的财源,谈到了增加城邦收入的方法。

政论性的问题在色诺芬的著作中占有很大地位。《拉西第梦人的政制》记述了被作者美化的斯巴达制度,同时还间接谴责了雅典民主制。《亥厄洛》

谴责了虚荣而暴虐的暴君统治。在《居鲁士的教育》中,作者假托对波斯开国君主居鲁士所受的教育和他的作为的描述,阐发了自己的以斯巴达制度为模型的理想。这部分共分八卷,实际上是部历史小说,有点像后世托马斯·莫尔的《乌托邦》。该书第一部分写居鲁士的青年时代,详述了教育的价值; 第二部分叙述他的战功;第三部分把他描绘成一位身居王位的哲学家。全书历史成分很少,但写得很生动。

色诺芬得以名扬后世,主要靠其两部历史著作:《长征记》和《希腊史》。

《希腊史》是色诺芬雄心最大、下功夫最多的一部分,共七卷,从伯罗奔尼撒战争战争第二十一年(即修昔底德止笔的公元前 411 年)写到曼丁尼亚战

役(公元前 363 年)。作者力图模仿修昔底德的写史方法,《希腊史》第一、二卷显然是续修的伯罗奔尼撒战史。但是他这部书尽管很有文采,却在各个方面远远不如修昔底德的作品;即使拿全书写得最好的第一卷而论,它的准确性和公平性都有很大缺陷。在治史方法上,《希腊史》比《伯罗奔尼撒战争史》大大倒退了一步:书中屡屡提到神示、梦兆,宣扬神明干预人事的能力,叙述时明显偏袒斯巴达,同时不够精练。

《长征记》(或译《万人远征记》)是色诺芬著作中最负盛名的一部。全书现分七卷,记述希腊雇佣军参加波斯内战,并在小居鲁士死后退出美索不达米亚,撤至黑海沿岸,最后乘船回到色雷斯的长途行军过程。书中详细记述了这支军队沿途进行的无数次战斗和艰辛困苦的生活,描写了雇佣军内部分歧和士兵的心理状态,同时还细致叙述沿途各地的地理、物产及各个落后部落的民情风俗、经济活动。作为一位事件的亲历者,一位有着高度文学修养的亲历者,色诺芬栩栩如生地记叙了这一事件,非常引人。后人称色诺芬为“阿提卡的蜜蜂”,《长征记》表明,他无愧于这称号。从史的角度看, 本书具有色氏其它著作同样的缺点:夸大其词,有偏见,但是,作为唯一记叙这一重要事件的史著,它有很高的史料价值。从文的角度看,它文笔简洁、优雅、鲜明、流畅,人物刻划异常出色,景物描绘活灵活现,可谓叙事史的典范。与修昔底德一样,色诺芬也在行文中穿插了不少演说;这些演说同样写得很漂亮,但是有些矫揉造作,令人难以信服。不过总的说来,这是一部清新、坦率的作品,作者的创作无损于这一极为惊心动魄的历史的本来面目。附带说一下,《长征记》在当时传诵一时,对后人也很有影响。马其顿王亚历山大东侵过程中,在与波斯王大流士三世举行伊苏斯会战的前夕,对部下作战斗动员,其中就谈到了色诺芬和万人雇佣军的远征:

据说他还间接地提到色诺芬和他那一万人,数量比他们现在少得多,威望比他们低得多,也没有骑兵,⋯⋯远远不如他们现在强;而且,色诺芬既无弓箭手又无使用投石器的人,只有少数克里特人和罗得岛人有弓箭和投器,⋯⋯尽管如此,这一万人还是在巴比伦城门口把波斯国王本人赶走了,而且还在向修克赛因海进军途中,把企图阻挡他们的那些部族都打垮了。(阿里安:《亚历山大远征记》)

由此可见人们对《长征记》的普遍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