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义耳
罗伯特·玻义耳对科学的重要贡献上面已经介绍过。这位富于经验的化学家和物理学家偶而也表现出有些倾向于莫尔的思想。但他比较谨慎,仅仅承认世界的行为“仿佛说明,宇宙中充满一种理智的存在物”
(Works,ed.1672, Vol.II, p.39)。在他的化学和物理学研究中,玻义耳非常严格地遵循机械论解释的原则,所以当莫尔提出抽气机的作用不能用力学来解释时,玻义耳拒斥这种建议。但在处理他的专业领域以外的问题时, 玻义耳有时沉溺于神学解释。例如,在他的《流动性和稳固性的历史》
(History ofFluidity and Firmness)(§xix)中,在谈到“鸭、天鹅和其他水禽”时,玻义耳解释说:“自然〔把它们〕设计得有时在天空飞翔,有时在水中生活,自然又有远见地使它们的羽毛具有这样的质地,以致象各种其他鸟类一样,它们也不吸收浸入的水,否则它们便不适合飞(669)行。”总之,他无疑需要对作为一个整体的物理世界作一种目的论的和神学的解释,即使它的各个部分可用机械论来解释。首先,这台宏大而有秩序的机器必须由一个智慧至高无上的、全智全能的造物主来设计和创造。并且,玻义耳指出,“世界的这个最能干的创造者和设计者没有抛弃与他如此相称的一件杰作,而是仍旧维护和保存它,并这样地调节这些巨大天球和其他硕大的尘世物质块团的极其迅速的运动,以致它们不会以任何明显的不规则性而扰乱宇宙这个宏大体系,使之陷于浑沌”(Works,ed.1672,Vol.V,p.519)。按照玻义耳的意见,奇迹不是不可能的。但是,世界通常不需要超自然的干预,因为“它象一台珍贵的时钟,例如在斯特拉斯堡就可能这样,那里一切都那么灵巧地达到这样的地步,以致发动机一旦开动,一切就会按照这设计师的最初设计进行下去”(同上,p.163)。所以,玻义耳很倾向于一个内在地有秩序的宇宙的概念,这宇宙不需要超自然的力量来不断修补。然而,就此而言,他远远落后于斯宾诺莎的内在宇宙秩序的概念。玻义耳落在斯宾诺莎后面究竟有多远,可以从这样一点看出。正当牛顿快要用一个宏大的概括
(万有引力原理)囊括宇宙的一切物理现象——从苹果坠地到潮汐运动、地球形状、木星卫星的旋转、行星运动以及甚至象彗星运动那种明显反复无常的运动时,玻义耳却还在思考这样的可能性:我们以外的其他世界里,运动规律或许和我们这里不同(同上,p.139)。他的心灵显然为相信地上世界和
天上世界这种区别或类似东西的传统信仰所占居。
玻义耳不仅试图寻找在自然过程背后的上帝的地位和作用,他还试图恢复人在这个世界上的正常地位。上面已经指出,强调物质的数学的或第一性的性质而牺牲第二性的性质这种科学倾向,似乎把人类生命在一定程度上还原为虚幻的生命。玻义耳令人赞赏地捍卫了那些第二性性质。他一度走得很远,曾说:“它们具有与我们无关的绝对存在;因为,即使世界上没有人或者任何其 670 他动物,例如雪仍旧是白的,燃烧的煤还是热的。”然而,他通常是谨慎的,并坚持认为:“事实上,世界上存在某些我们称之为人的有感觉的和有理性的存在物;人的肉体有几个外部部分,如眼、耳等等,每个都有特异的组织结构,借此能够接受来自周围物体的印象,因此称之为感觉器官;我以为,我们必须认为,这些感觉可能是它们之外的物体的形相、形状、运动和质地以各种方式所引起的,这些外部物体有的适合于影响眼睛,有的适合于影响耳朵,有的适合于影响鼻孔,等等。人的心灵给客体对感官的这些作用(心灵通过同肉体的结合而知觉它们)以专门的名称,称一种为光或颜色,另一种为声音,还有一种为气味,等等。”他承认,第二性性质即使这样也并不存在于外部物体之中,除非作为“它的构成微粒的一种意向,而当它真的作用于一个动物的感觉时,它便引起一种为另一个不同构成的物体所不会引起的可感觉到的性质”(Works,Vol.III,pp.22—36)。然而,这种意向是非常实在的。但玻义耳毕竟坚持认为,人不仅象自然的万物那样实在,而且“人的灵魂〔是〕一种比整个有形世界更崇高、更可贵的存在物”(同上,Vol.1V,P.19)。实际上在玻义耳看来,不仅第二性性质非常实在,而且自然的美和有秩序的谐和也是他用以证明有“一个至高无上地强大、明智和完美的创造者存在的主要论据之一”(同上,Vol.1V,p.515)。
玻义耳认为,机械论的科学仅仅部分地提供了自然现象的解释;完备的解释必须包括诉诸宇宙的创造者和他的设计。科学家的问题还是在于尽可能深入地追踪事物发生的精确途径。就算物理世界“象一台珍贵的时钟,例如在斯特拉斯堡就可能这样”,那它还是有一种机构应当加以研究,以便能具体地了解它的作用。一个理智的存在物不应当仅仅满足于宣称物理世界是由一个技艺精湛的钟表匠制造的。玻义耳写道:“他一定是个十分愚笨的探索者,只想弄清楚一只表的现象,满足于知道它是一个钟表匠制造的机械;但是他因而对下述几点一无所知:发条、齿轮、摆轮和其他零件的结构和接合, 以及它们相互作用以协同地使表针指示正确时间的方式。”一切现象都是这样。“为了阐释一个现象,仅仅(671)把它归诸一个一般的有效原因是不够的,我们还必须清楚他说明这个一般原因引起所述效应的特定方式”(同上, Vol.V,P.245)。因此,玻义耳在他的实验工作中满足于表明,他所研究的现象“可以用运动、大小、重力、形状和其他力学属性来解释”(同上, Vol.III,p.608)。而在他的科学范围之外,玻义耳通常都保持他的神学和他的目的论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