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这里的山路可以用六个字概括：奇险、神秘、绮丽。

神农架原来并没有路，现在的路是 60 年代初硬用炸药在山脊上炸出来的。路的一边是陡峭的崖壁，一边是万丈深渊。路面宽仅数尺，两车相会， 须紧挨缓行，稍不留神，便会葬身渊底。路又很陡，车子喘着粗气，才能一点一点地爬上去；突然间又是个大下坡，车速陡然加快，轻扬而下，心肌便猛收缩。这时，你若向后看，公路就像车轮搅起的一条巨龙，正凌空飞腾。路上拐弯处极多，常常是 360°，720°。弯连弯，有时成螺旋形，有时成 S 形，弄得司机手忙脚乱。车在路上行，人们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处于“一级战备”，紧张得快要爆裂开了。

我们的车子开上了一个很高的山垭。从窗口遥望对面的山崖，只见一片苍翠葱茏中，古灰色的山路依着山势，在群山的腰际横向起伏飘动，划出无数个大小不一的弧圈。阳光照在上面，闪烁着微微银光——造化成就了伟岸的山峰，人类便顽强地在那上面留下了自己不可磨灭的痕迹，真令人感慨万千啊！和这山路作伴的，有白云，有彩霞，有葛藤，有苍鹰。白云多处，不见山路；白云少处，不辨孰云孰路。实在绮丽得很。

山里多瀑布，乘着车在山里跑，崖顶上、山腰上随处可见。细的不盈尺， 阔的有丈余。有的笔直而下，一道白线直贯山脚，有的曲来仄去，在苍色中划出优美的轨迹；缓缓而淌者，悄无声息，汹涌怒泻者，声若奔雷。最后， 瀑布们在山洞相会，集聚成一条条梦一般迷蒙的溪流。

昨天下午，在酒壶坪林场吃了饭，我信步走到一条小溪旁。溪水清澈见底，溪底是红、青、褐、黄、白的五彩卵石，鲜艳得很。卵石大的如斗，小的如豆。溪水轻轻地流，卵石在水中晃悠晃悠地动。周遭一片静谧，只听见哗哗的水声和溪边藤萝浓郁中不知名的鸟儿的啼唱。我蹚着水，在溪水中拣了三块红白相间的彩石，随手把玩，无意间，竟拼成了一只色彩斑斓的鸟！ 我将把它带回去，想你一定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