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与帕娜耶娃的友谊

阿·乌·帕娜耶娃—卡尔左娃是柴可夫斯基的歌剧《叶甫根尼·奥涅金》中塔姬雅娜的扮演者。她与柴可夫斯基的结识有一段颇为曲折的经历。

当年的帕娜耶娃从乐曲出版商那里及时得到了柴可夫斯基最早发表的一些浪漫曲,她立刻被这些优美之极的音乐精品迷住了。当时帕娜耶娃在尼仙

—萨洛曼夫人那学声乐。尼仙—萨洛曼夫人家每星期天都有音乐聚会。音乐表演界和上层社会的人士几乎都来参加这里的活动。有时她也举行公开的音乐会。在这些音乐会上,帕娜耶娃演唱的全部是柴可夫斯基的作品。她的演唱受到了大家的喜爱。

不久,帕娜耶娃去了巴黎,从师于著名歌唱家维奥尔多。在彼得堡常为帕娜耶娃伴奏的尼·伏·斯维尔斯基也来到了巴黎。他是位出色的音乐大师, 在巴黎也常为帕娜耶娃伴奏。有一次,斯维尔斯基来到日内瓦看望一位朋友卡里布特—库比多维奇,此人也认识帕娜耶娃。在卡里布特—库比多维奇家里斯维尔斯基遇到了柴可夫斯基。斯维尔斯基和卡里布特都很喜欢帕娜耶娃

的演唱,他们向柴可夫斯基介绍了帕娜耶娃的情况,告诉他,帕娜耶娃是他热心的崇拜者,经常演唱他的歌曲。于是,柴可夫斯基答应在返回俄国途经巴黎时去与帕娜耶娃结识。这个消息使女演员兴奋极了,她期待着与伟大的作曲家柴可夫斯基的会面。

终于有一天,斯维尔斯基告诉帕娜耶娃说,柴可夫斯基已经来到巴黎, 就住在他家,而且已经说好,当晚他们一起来拜访她。可是到了晚上只有斯维尔斯基一个人来了,柴可夫斯基把对她的访问因故推到第二天。然而到了第二天,柴可夫斯基腼腆的毛病突然发作,他走出家门后没有去帕娜耶娃的旅馆而是径直去了火车站。帕娜耶娃真是不敢相信,一个大作曲家竟因腼腆而失约。几个月后,帕娜耶娃回彼得堡休假,当时正在进行《铁匠瓦库拉》的排练,她以为柴可夫斯基一定会来的。斯维尔斯基已先于帕娜耶娃来到彼得堡,答应她说,这次无论如何让她能见到柴可夫斯基。然而这一次,柴可夫斯基还是没能去拜访她。

一年以后,帕娜耶娃结束了在女歌唱家维奥尔多那里的学习,回到俄国。安东·鲁宾斯坦得知她学成回国,请她做公开演出。那时正是 1878—1879 年的戏剧节,土俄战争之后,慰问伤病员的演出一个接一个,帕娜耶娃开始在这样的音乐会上演唱。有一次,她应邀在尼·鲁宾斯坦举办的红十字慰问音乐会上演出,在尼·鲁宾斯坦给她的节目单上,除了柴可夫斯基的作品还是柴可夫斯基的作品。当时彼得堡的观众对柴可夫斯基的声乐作品还不熟知,在戏剧节的初期,人们对帕娜耶娃的演唱也并不重视。但很快,观众就被柴可夫斯基这些优美歌曲所折服,以至后来没有一个音乐会不要求帕娜耶娃演唱柴可夫斯基的浪漫曲。

这年冬季,帕娜耶娃首先认识了阿纳托里。阿纳托里知道女歌唱家如此喜爱柴可夫斯基的作品,非常高兴,向她讲了许多有关他哥哥的事情。

《叶甫根尼·奥涅金》问世以后,帕娜耶娃很快学会了塔吉雅娜的所有唱段。当时歌剧《叶甫根尼·奥涅金》还没有搬上舞台,音乐活动家尤·伏·阿巴扎在自己家中组织了该歌剧的排演。虽然只是在钢琴伴奏下演唱,但表演效果很好。当时的演员阵容也很不错,饰演奥涅金的是普良什尼柯夫,演连斯基的是罗季,而演塔吉雅娜的是帕娜耶娃。

歌剧《叶甫根尼·奥涅金》的第二次表演是在另一个音乐小组,是在卡耶诺夫剧院举行的。

歌剧《叶甫根尼·奥涅金》在莫斯科音乐学院上演时,帕娜耶娃被邀请前来观看。彼得堡音乐界的知名人士几乎也都来了。歌剧演出第二幕后,刚刚从国外赶回来的柴可夫斯基和观众见面。帕娜耶娃坐在包厢里举着望远镜朝台上看,她看到柴可夫斯基个子不高,灰灰的胡须,有点蓬乱的头发,他红着脸,显得很慌张的样子。作曲家这不修边幅的形象与帕娜耶娃原来所想象的判若俩人。

“他就这个样子呵!”帕娜耶娃小声说,显得有点失望。“怎么,您还没见过他?”鲁宾斯坦有点吃惊。 “是的,没见过。”

“你们居然不认识呵,您是这样崇拜他,为他作了那么多的宣传。”鲁宾斯坦有点取笑地说。

帕娜耶娃把前几次与柴可夫斯基相约未见成的情况给安东·鲁宾斯坦讲了一遍。

“好,请您稍等,此事由我去办。”安·鲁宾斯坦说着走出了包厢。 包厢里只剩下了帕娜耶娃一人。忽然,包厢门开了,她看见了柴可夫斯

基,鲁宾斯坦笑着跟在他身后。柴可夫斯基看见帕娜耶娃后迟疑了一下,鲁宾斯坦把他推向前去,柴可夫斯基一下子绊到了门框上,摔进了包厢,鲁宾斯坦哈哈大笑。柴可夫斯基感到局促不安,涨红了脸,坐在了椅子的另一端。帕娜耶娃努力找话题和他说话。他始终不开口,不时朝包厢出口望着,一副很难熬的样子。他终于向鲁宾斯坦告辞,飞快地从包厢里走了出去。原来是鲁宾斯坦把他骗到包厢来的。鲁宾斯坦告诉柴可夫斯基说包厢里没人,结果弄得他措手不及。鲁宾斯坦见自己的“阴谋”得逞,高兴得像孩子一样。他发觉帕娜耶娃由于与柴可夫斯基的会面如此不成功有点失望,于是答应她以后一定再找机会让她如愿。

从莫斯科回到彼得堡不到一个星期,安东·鲁宾斯坦通知帕娜耶娃说, 柴可夫斯基愿意来拜访她,但条件是必须和阿纳托里、莫杰斯特两个弟弟一同来,阿纳托里还希望届时也请上阿布赫金和热得林斯基这两位朋友,这两个人也都是帕娜耶娃的朋友。柴可夫斯基要和两个弟弟一同来是为了到时候可以坐在他们中间,那样就可以不必和女主人谈话,也不至于引起更多的注意。对柴可夫斯基来说,和生人接触是最难的事。帕娜耶娃对一切条件都同意,只要柴可夫斯基能来。

客人们都到齐了,饭前,客人们在彼此交谈。柴可夫斯基始终垂着眼皮拘谨地坐在他的两个弟弟之间。吃饭时,由于有阿布赫金令人开心,热得林斯基也很活跃,才使柴可夫斯基没有感到特别拘束。饭后,大家都转移到大厅。阿纳托里和柴可夫斯基小声说了点什么,然后请帕娜耶娃唱歌,柴可夫斯基坐在钢琴边,帕娜耶娃向钢琴走去,柴可夫斯基的两个弟弟让她站在离钢琴稍远一点的地方,而他们俩仍像守护神一样在哥哥的左右两边坐下。

“阿纳托里,让她唱一首莫扎特的。”柴可夫斯基小声对弟弟说。“彼得·依里奇要求您唱莫扎特的歌。”阿纳托里对帕娜耶娃说。

帕娜耶娃唱了《费加罗的婚礼》和《魔笛》中的咏叹调。柴可夫斯基听得很入神,深深吸了一口气,用刚刚能听见的极小的声音说:“唱得真太好了!”他接着又说,“莫杰斯特,让她再唱点什么呢?”

兄弟俩高兴地笑着对帕娜耶娃说:“他喜欢听您的演唱,他请您再唱一首。”

帕娜耶娃唱了《唐璜》中的咏叹调,还唱了几首柴可夫斯基写的歌。 柴可夫斯基这才渐渐活跃起来,但他只是和他的两个弟弟说话。最后,

弟兄俩把柴可夫斯基带走了。阿布赫金和热得林斯基解释说,柴可夫斯基这种表现完全是他惯有的腼腆所至,并非对帕娜耶娃不友好。帕娜耶娃倒是很满意,因为她终于能见到自己心目中的作曲家,并能当面为他演唱。她觉得遗憾的是,恐怕她和柴可夫斯基的交往就此为止了。

第二天,出乎帕娜耶娃所料,柴可夫斯基竟又来拜访她。他毫不拘束地和帕娜耶娃握手问好,非常有礼貌地感谢昨天能在她家度过愉快的夜晚。此时帕娜耶娃看到的柴可夫斯基与昨晚的样子相比,完全是另一个人,他爽朗、快活、彬彬有礼、落落大方。

从那以后,帕娜耶娃也成为柴可夫斯基的好朋友。柴可夫斯基对这位女歌唱家很爱护和尊重,他们经常在一起愉快地自由交谈,他们在音乐方面有许多共同语言。

后来,帕娜耶娃嫁给了柴可夫斯基的外甥格·彼·卡尔佐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