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生命的最后一程

1 走回过去

1892 年 5 月 17 日,柴可夫斯基迁入离莫斯科不远的克林郊区的一所新居,面积很大。居住环境很好,景致优美,有许多幽静的好去处。这年年底和 1893 年初的戏剧节,柴可夫斯基多次外出旅行演出,在华沙、汉堡、巴黎等地都指挥演奏了自己的作品。

1892 年 12 月,柴可夫斯基去了法国东部的一个小镇蒙贝利亚尔,他要到那里探望阔别四十多年的童年时的女家庭教师芬妮·裘尔巴赫。这次难得的会面使他激动万分。已逝的岁月又一一在眼前浮现,一路上他思念故人乡愁满怀。他给家人的信中写道:“记忆是上天赐给的最恩惠的礼物之一。对于我来说,没有比沉浸于往事更快乐的了。回忆忧如月光,在它的照耀下, 往事清晰逼真地显现,一切坏的都已看不到,所有好的都变得更美丽。”对往事的回忆,激起了他对慈爱母亲的深切怀念。他对母亲的爱是刻骨铭心的。他一直依恋着自己的母亲。无论什么时候,他都不能接受母亲已与世长辞这个残酷的事实,只要一想起来,就感到揪心的疼痛。

1893 年元旦下午 3 时,柴可夫斯基来到了蒙贝利亚尔芬妮·裘尔巴赫的

公寓。芬妮·裘尔巴赫来开门了,柴可夫斯基一眼就认出了她。她虽已 70 多岁了,却一点也没有变。在给哥哥尼古拉的信中,柴可夫斯基谈到了与女家庭教师见面时的情景:“我曾担心会出现悲喜交集的场面,可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仿佛我们分别了只不过一年⋯⋯她高兴、亲切、诚恳地接待我。我立即明白了为什么当时父母和我们都那么喜欢她。她是一个很讨人喜欢、善良温存的人,她很正直,很聪明。她即刻回忆起遥远的往事,提起我们的童年时,母亲和我们大家的各种有趣的事情⋯⋯听着她的叙述,我好像又呼吸到沃特金斯克故乡的空气,听见母亲悦耳的话音⋯⋯我沉浸于那遥远的过去,觉得有点可怕,可又觉得温馨。我们俩人一直都含着眼泪。”

和昔日女家庭教师裘尔巴赫的重逢,使柴可夫斯基陷入了怀旧情绪之中。

柴可夫斯基仍在不停地旅行,但他并不快乐,他感到身心疲惫。莫杰斯特曾这样叙述柴可夫斯基这一阶段的心情:

我的哥哥似乎已经不属于他自己了,一种无可抗拒的力量似乎占有了他,逼迫着他盲目地向前跑,往外边跑。这种“力”并非仅仅解释为想适应公众的需要。到现在, 他已经学会了怎样拒绝他所不喜欢的邀请了。他自己也没有了先前那样的想出去的愿望,因为他所爱的那些老地方都已不可能再去了。卡明卡充满了对妹妹的悲哀的回忆, 意大利失去了它的可爱之处,巴黎只有使他害怕,布莱洛夫已属于陌生人。他惟一想去的地方,除克林外,就是彼得堡,在那儿可以看望他的亲戚。

驱使他的那种神秘的力量是一种深沉的不可解释的焦虑。那是一种绝望的心情, 想在某个地方或是任何一个地方分一下心。

不久,柴可夫斯基回到了俄国。他在敖德萨指挥了他的作品音乐会。他

竟连续指挥了好几场。敖德萨一连几天举行盛大欢迎活动,各界人士热情款待这位伟大的俄罗斯作曲家。1 月底至 2 月初的这段时间,画家库兹涅佐夫为柴可夫斯基画了一幅肖像画。肖像画中的柴可夫斯基身着黑色礼服大衣, 里面穿了一件翻领的白衬衫,系着一条别有珍珠扣针的领带,十分潇洒富有

魅力。他右手放在一些摊开的乐谱上,凝神伫立。他略锁双眉,闪着坚毅目光的双目若有所思地凝视前方,脸上流露出他特有的忧郁。柴可夫斯基本人对这张肖像画很满意。

回到克林以后,他已感到精疲力竭。一部新的交响曲的构思已经在旅途中完成。他觉得心中有太多的东西需要用音乐来表达,他迫不及待地开始投入第六交响曲的创作。

国内的一些音乐会的演出也是他不能不参加的活动。1893 年 2、3 月间, 他在莫斯科指挥了一场义演音乐会,曲目有《哈姆雷特幻想序曲》、《音乐会幻想曲》、《胡桃夹子组曲》等。3 月下旬他又在哈尔科夫指挥了个人作品音乐会,受到人们极其热烈的欢迎。

在这段日子里,柴可夫斯基应尤尔根松的委托又写了一些歌曲和钢琴曲,还为 98 步兵团写了一支军队进行曲。他的堂弟安德列当时在该团任团长,这是应他的要求而写的。一首根据莫扎特《第四钢琴幻想曲》改编的供四部合唱和钢琴伴奏演出的乐曲也是这时完成的。

1893 年 5 月 9 日,柴可夫斯基出席了在莫斯科大剧院举行的年仅 19 岁的青年作曲家谢尔盖·拉赫马尼诺夫的歌剧《阿莱科》的首场演出。他创作的五首钢琴曲曾专门呈请柴可夫斯基过目。柴可夫斯基对青年作曲家给予热情的指导和帮助,他的亲切、和蔼和耐心给青年作曲家留下深刻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