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与狼共舞 1 身份特殊的民间大使

欧洲以开明君主自居的国王,常常都注意笼络一些社会名流到自己的身边,以使他们富丽堂皇的宫廷更加高雅气派、流光溢彩。瑞典的克利斯蒂娜女王、俄国的叶卡特琳娜二世都以此引为自豪,年轻的弗里德里希国王当然也不甘示弱。

当时的普鲁士就像后来的俄罗斯一样,上流社会都崇拜法兰西文化,讲法语被看作是有教养的表现。弗里德里希少年时代的老师几乎清一色的都是法国人,登基之后,他又网罗许多杰出的知识分子来到自己的宫廷,如法国哲学家沃尔弗、意大利科学家阿加罗特、法国科学家莫伯都依、无神论思想家拉美特利和文学家阿尔芒等人。他还渴望把大名鼎鼎的伏尔泰也罗致到自己的门下。他很早就写信,盛情邀请伏尔泰到柏林来。他还表示,如果需要的话,他也乐意接纳爱米莉,不过他又暗示伏尔泰最好是不带来的好。这时, 伏尔泰和爱米莉正在布鲁塞尔旅行,他们都不愿意去柏林过寄人篱下的生活。

弗里德里希与伏尔泰神交甚久,可是还一直没有机会见面,他非常想亲眼见识一下这位法国知识界的大名人,他甚至急不可耐地表示,假如有机会能到法国一行,他第一个要找的就是伏尔泰先生的住处。

1740 年夏末,莫伯都依和阿加罗特陪同弗里德里希作匿名旅行,他写信告诉伏尔泰说,他可能会到布鲁塞尔和巴黎作短暂停留,假如方便的话,他将去拜访伏尔泰。伏尔泰激动不已,因为他也渴望着与这位年轻的普鲁士国王会面。他马上和爱米莉积极张罗起来,准备迎接贵客光临。他们写信给穆西诺神甫,请他帮助立即收拾布置好兰贝尔宫,需要添置什么物品尽量添置, 一定不能怠慢这位高贵的客人。由于行程有变,弗里德里希又告诉伏尔泰和爱米莉,他们只能在布鲁塞尔会面。于是伏尔泰带上爱米莉又匆匆提前赶往布鲁塞尔恭候,他们把在去年夏季旅行中租下的拉格罗斯·图尔街的房子布置一新,然后焦急地等待着普鲁士国王的光临。

几天后,邮差匆匆送来了一封弗里德里希的来信,他说,他们一行已经到了离布鲁塞尔 150 英里的地方,因自己身患疟疾无法继续前进,他请求得到伏尔泰和爱米莉的谅解,并希望伏尔泰一个人来蒙斯特附近的一个叫克利夫斯的小镇上与自己会面。伏尔泰对普王的一再变故感到不快,爱米莉对弗里德里希对自己的公然冷淡则更为恼怒,她甚至不准备让伏尔泰去与这位傲慢的君王见面。不过,最后她还是同意伏尔泰成行。

9 月 11 日傍晚,伏尔泰风尘仆仆地赶到了克利夫斯,他在一处被遗弃的莫依兰古堡中找到了微服旅行的普王一行。国王的私人秘书正在门外溜达, 他穿着肮脏的宽大亚麻布衬衣,手里托着一顶破烂的帽子,头上戴的是早已过时、糟糕透了的假发,一只辫子塞在上衣的兜里,一只辫子长度却不到肩膀,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问过姓名之后,秘书把伏尔泰领到了弗里德里希的房间,这是一间除了光秃的四壁之外再无它物的空房。伏尔泰借着微弱的烛光看见一个角落里有一张大概有两英尺半宽的行军床,床上躺着一个身罩粗糙蓝布睡衣的人正虚汗淋淋,浑身发抖。伏尔泰简直不敢相信这就是他心目中英武神勇的普鲁士年轻君王。他合乎宫廷礼节地向国王深深鞠了一躬,

轻轻地向神交已久的朋友请安,弗里德里希赶紧从床上起来,似乎伏尔泰的到来给他增添了神奇的力量似的。晚上国王陪同伏尔泰与莫伯都依、阿加罗特等一同共进晚餐。在餐桌上,国王还兴致勃勃地和哲人们讨论了灵魂不死、意志自由和柏拉图之类的问题,相处得非常愉快。伏尔泰在克利夫斯呆了整整三天,弗里德里希给他留下了良好的印象,他亲切地称这位国王是“北方的所罗门”。虽然他暂时还不愿寄居国王的门下,但是他乐意为他效劳。

早在 1738 年,当时还只是王储的弗里德里希就写了一本驳斥马基雅弗利

《君主论》的书——《反对马基雅弗利》。马基雅弗利是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著名的思想家,他主张君主应集狮子和狐狸的特性于一身,不怕诉诸暴力和欺诈,为了达到自己的政治目的可以不择手段。弗里德里希在他的著作中强烈反对这种主张,他认为这种政治主张有损国王的形象,君王应以公道、仁慈和博爱治国安邦,“国王应是国家的第一仆人”。

1740 年 1 月,伏尔泰收到王子寄来的手稿,他对这位未来国王的政治主张十分赞赏。应王子的要求,伏尔泰对全书进行了修改、润色,并欣然为之作序,热心将其介绍给出版商,筹备出版。可是弗里德里希继承王位之后, 他却不想出版这部著作了,耀武扬威的国王生活使他改变了原有的看法,他预感到不久就会把自己激烈反对的马基雅弗利的政治主张付诸实践。他写信恳请伏尔泰为了上帝的缘故,买下全部版权。伏尔泰立即前往荷兰海牙与出版商联系,出版商认为这本书肯定会畅销,因而坚决不同意出卖版权,只允许对手稿作必要的校正。为了使弗里德里希的著作缩小影响,伏尔泰只好在手稿中又加进一些毫无意义的词语、句子和段落,尽可能使原书锋芒毕露的思想模糊不清。后来社会上流传着几种不同的版本。

弗里德里希继承王位后,承继父王热衷于开疆拓土的衣钵,抓紧操练军队,积极准备侵略扩张。他迅速把军队由 8.5 万人扩展到 20 余万,军费开支占了国家总开支的五分之四。为了掩人耳目,他在匿名旅行回柏林之后,又连连给伏尔泰写信,盛情邀请他来柏林居住,指导柏林文化艺术的建设和发展。伏尔泰再也找不到推辞的借口了。1740 年 11 月 19 日,伏尔泰终于接受普王的一再邀请来到了柏林。弗里德里希在王宫举行盛大晚会,欢迎伏尔泰的光临,并热情地把他介绍给普鲁士的王公大臣、贵妇名流。他受到了国王破格的礼遇。伏尔泰对弗里德里希的热情招待感激涕零,兴奋不已,他后悔没有早点接受国王的邀请,仿佛自己心里有愧似的,不断暗暗责备自己。到柏林之后,弗里德里希自豪地告诉伏尔泰,他将在柏林兴建豪华的宫殿、学术会堂和可与法兰西歌剧院媲美的皇家歌剧院。国王谦虚地请求他为普鲁士国家文化艺术的发展出谋划策。弗里德里希重视社会文化建设、关心艺术发展的言谈举止,使伏尔泰不得不再一次对这位年轻的国王作出新的评价。他觉得他理想中的、一辈子都在寻找的开明君主就是弗里德里希。

伏尔泰没有料到,战争的危险正在一步一步逼近。1740 年下半年,奥地利国王查理六世去世,长女玛利亚·特利萨继承王位。法国、巴伐利亚、萨克森、西班牙、撒丁和普鲁士都拒绝承认玛利亚·特利萨的合法继承权,因而,联合发动了争夺奥地利帝位继承权的战争。正当伏尔泰还在称颂弗里德里希治国安邦的文治武功之时,弗里德里希在法国的支持下,发动了西里西亚战争,悍然出兵夺取了奥地利重要的工业区西里西亚。一时间,战火弥漫, 兵荒马乱。伏尔泰赶紧逃离普鲁士,由于要想办法绕过交战的地区,他在路上走了很长的时间,直到 1741 年元旦,才与在布鲁塞尔焦虑等待了一个多月

的爱米莉重逢。伏尔泰反对弗里德里希的侵略扩张政策,他给这位好战的国王写了很多信,婉转地指责发动战争的国王给人民带来的灾难,阐述自己人道主义的理想。不过这时的伏尔泰还只亲身体验过宗教专制和盲目宗教崇拜的可怕,他认为教权主义、制度化的宗教,比军事征服危害更大,“我不怕国王,我怕教士”。他仍然与弗里德里希国王保持着相互尊重和友好的关系。

1740 年,伏尔泰完成了一部新的悲剧《穆罕默德》。这个剧本描绘的事件发生在圣城麦加,讲述的是穆罕默德与两个年轻的奴隶赛义德和帕尔米尔的故事。

1741 年 1 月初,伏尔泰和爱米莉在布鲁塞尔会面后,一起去里尔看望他的大外甥女德尼夫人和她的丈夫德尼先生。在里尔剧院看戏时,他们认识了剧院导演和一位著名演员,伏尔泰便将刚刚完成的《穆罕默德》交给他们排演。4 月 10 日,《穆罕默德》在里尔剧院公演,受到热烈欢迎,并连演了四场。初步的成功使伏尔泰有信心把它送到巴黎公演。当年夏天,他把手稿寄给老同学达让松侯爵,请他代自己与剧院联系。但是剧本在排演中却遭到很多人的反对,土耳其驻法大使向当局提出强烈抗议,说它故意丑化伊斯兰教的创始人;德丰丹纳神甫也如获至宝,以为找到了攻击伏尔泰的口实,别有用心地指责它对基督教不敬。而国务大臣弗勒里红衣主教和新的警察总监马尔维尔却从国家的利益考虑,决定对《穆罕默德》的公演采取宽容态度。他们认为伏尔泰与弗里德里希的友好关系有利于法国外交,因而暂时不必得罪这位大名鼎鼎的人。这样《穆罕默德》于 1742 年 8 月 19 日在巴黎顺利得到公演,许多王公大臣也观看了演出。聪明透顶的伏尔泰也清楚这些错综复杂的关系,为了不过分刺激当局,只演了三场,他便匆匆撤回了剧本。

演出草草收场,伏尔泰当然不甘心,他要利用这个剧本做点其他有用的文章。考虑再三之后,他决定把剧本题献给罗马教皇。他托达让松侯爵征求教皇本笃十四世的意见,侯爵却认为这明显是想将政治事务与宗教事务搅拌到一起,混淆视听,他不愿做这个中间人。伏尔泰则一意孤行,坚持要这么做,他又委托托利扬神甫把自己的剧本转交给了教皇,还附有一封长信,说明自己非常尊重高贵的教皇陛下,并渴望得到镶有教皇肖像的奖章。聪明的教皇当然没有被这个剧本的表面文章所迷惑,他很清楚这位作者的真实意图,但为了笼络这位大名人,给外界留下自己宽厚儒雅的美名,也故意装聋作哑,同意接受《穆罕默德》的题献,并欣然颁发给伏尔泰两枚奖章。达让松侯爵得知教皇的举动后也改变了看法,还主动委托法国驻罗马大使又为伏尔泰申请到了一枚更大的奖章。工于心计的伏尔泰千方百计讨好罗马教皇, 目的很清楚,他不仅需要得到强大邻国君王的庇护,也需要教皇为他披上能保护自己的圣衣,堵住可恶的教会人士的嘴。

伏尔泰的《穆罕默德》并不是真正要攻击伊斯兰教,而是想借剧中主人公赛义德的形象批判法国天主教会的狂热。他说过,像赛义德那样为了上帝而杀死自己父亲的人,在法国并不罕见,如亨利三世和亨利四世都是被狂热的教徒杀死的。不过,伏尔泰还希望人们从他的这一剧本中悟出一个简单的道理:宗教的产生就是因为愚昧和欺骗。这也是当时一些启蒙思想家的普遍看法。

1741 年,普鲁士国王弗里德里希出兵侵占奥地利的西里西亚后,为了换得合法的永久占领权,他与玛利亚·特利萨达成秘密交易,率先承认了她对王位的合法继承权,而废除了与法国的联盟。此时,英法之间的争执也逐步

升级,法国对此深感不安。1742 年底,法国首相弗勒里红衣主教紧急召见伏尔泰,希望他利用与普鲁士王的友好关系,迅速前往柏林斡旋。伏尔泰对法国当局并没有多少好感,但是他也为法国的危机担忧。他接受了首相的派遣, 充当一名民间大使匆匆前往普鲁士。

弗里德里希尽管正忙于战事,但还是热情地接待了伏尔泰,并且一有机会也乐意与他交谈。在谈文论诗中,伏尔泰也恭维弗里德里希的雄才大略, 赞美他的文治武功。当普王听得心花怒放的时候,他又分析当前的局势,指出普鲁士可能出现的不利情形,希望他们不要与英国结盟。伏尔泰还向弗里德里希夸耀法国军队的强大和勇猛,设法使普王在英法之争中保持中立。伏尔泰的游说虽然不能直接影响弗里德里希的对外政策,但是,普王在一些重大的问题上也不得不三思而行,不敢过分胆大妄为。

伏尔泰蜚声文坛后,很想成为法兰西学院院士。法兰西学院是法国最高学术研究机构,它由起源于 17、18 世纪的几个皇家学院组成。最早成立的是法兰西语言学院,成立于 1636 年 12 月 12 日,主要任务是整理辞典资料、研究语法,推进法语的规范化。院士多为文学家,但也有一些著名文豪如狄德罗、巴尔扎克、福来拜、左拉等被拒之门外。法兰西学院后来还先后建立了金石和文学院、科学院、伦理学和政治学院、艺术学院。法兰西学院院士名额是固定的,只有名额空缺时才重新增补,新院士必须得到国王的认可,因此,成为法兰西学院院士是一种很高的荣誉。把荣誉和声望看得高于一切的伏尔泰,当然对此梦寐以求,他为此曾作出过不少的努力。

1736 年,法兰西学院出现两个空缺,伏尔泰当即提出申请,由于宫廷的

反对,他连候选人的资格都没有得到。1743 年 1 月 29 日,法兰西学院院士、首相弗勒里红衣主教去世,又留出了一个空缺,伏尔泰又申请递补。虽然舆论认为,法兰西最伟大的作家不能成为院士,这是非常荒唐的事,但原有的院士都不希望与这位使自己相形见绌的人为伍,只好提交国王定夺。这时, 路易十五对伏尔泰的看法已有所改变,他游说弗里德里希也获得了国王的好感,国王的情妇夏多罗夫人热情支持伏尔泰,里舍利厄公爵也四处疏通。但是由于教会和一些大臣的坚决反对,伏尔泰还是落选了,空出的席位被贝叶主教德卢安神甫获得。

普鲁士国王弗里德里希得知伏尔泰竞选院士落选既同情又暗自庆幸,他立即写信给伏尔泰阐明自己的观点:伏尔泰得到整个城市崇拜,却被宫廷蔑视;受到剧院观众的喝彩,却被学院拒之门外,这样的国家不应呆下去。他再三邀请伏尔泰定居柏林,他说这个伟大的城市对天才将有正确的评价和崇高的礼遇。英国人对伏尔泰有良好的印象,他们尊敬这位英国文化的传播者, 当他们听说伏尔泰的遭遇后,于 1743 年 11 月向他伸出友好之手,正式接纳他为英国皇家协会会员。

进入法兰西学院的希望落空之后,伏尔泰闷闷不乐,他甚至有些痛恨这个不肯给他出头之日的国家了,他希望到对他表示好感的邻国去散散心。为了得到国王的恩准,他托里舍利厄公爵向国王和大臣们解释,他最近在巴黎受到的一些挫折,会使弗里德里希对他的出走深信不疑,他便有机会去普鲁士了解情况,摸清弗里德里希的军事意图。里舍利厄公爵通过路易十五的情妇夏多罗夫人把伏尔泰的想法告诉了国王本人。此时,法国与奥地利的战局十分不利,普鲁士、英国和奥地利的玛利亚·特利萨都从战争中捞到了好处, 而法国在波希米亚战争中由于指挥失误、准备不足而连遭败绩。路易十五和

他的大臣也想利用伏尔泰和弗里德里希的友好关系,劝说弗里德里希恢复被他废除的普法联盟,于是,国王批准了伏尔泰的出国申请,并指示他要当好业余侦探。

1743 年 6 月,伏尔泰从巴黎动身后先到了海牙,在这里他与一位年轻的普鲁士大臣交上了朋友,由于相处的时间很久,这位大臣向他泄露了一些普鲁士的军事秘密。8 月 23 日,伏尔泰与这位大臣一起动身前往普鲁士,七天后到达柏林。伏尔泰的再次到来,又受到弗里德里希的崇高礼遇。他在王宫的花园里热情接待了他,还陪同伏尔泰一起散步,参观他刚刚买来的古代雕塑。晚上又举行隆重的欢迎宴会,并把伏尔泰的下榻处特意安排到自己的隔壁。

伏尔泰在柏林的日子安定下来之后,他便开始派人回巴黎,用密码报告他所掌握的一些重要情况,如荷兰的军费开支、弗里德里希对法国军队的看法等。他还热情地向法国政府陈述普法联盟的好处,奉劝路易十五采取友好行动改善两国关系。他表面上尽量装出是在为弗里德里希努力工作,而不是执行法国政府的秘密使命。弗里德里希是一位反应机敏的年轻国王,他一眼就看出了伏尔泰此行的真正目的,因此,他与伏尔泰不谈论政治、军事和外交上涉及实质性的问题,总是把谈论的话题限制在哲学、宗教和诗歌、戏剧之上。

弗里德里希实际上已在考虑重新缔结普法联盟,打击英、奥两国,以获得更多的利益。但是他不想与伏尔泰谈论这些问题,唯恐伏尔泰达到此行的目的,赢得法国宫廷的宠爱,使他想把伏尔泰据为己有的希望落空。为了使伏尔泰进一步与法国宫廷结怨,以致走投无路,最后只能投靠到自己的门下, 弗里德里希还听从谋臣的计策,伪造了一封伏尔泰的信件交给法国大臣布瓦埃。在这封信中,伏尔泰对路易十五和他的大臣们不屑一顾,公然攻击法国朝廷。后来,伏尔泰察觉了弗里德里希的卑劣行为,他怒不可遏,气愤地说: “我宁愿在瑞士的一个小村庄生活,也决不在用如此卑鄙手段诱捕我的那个人的宫廷中生活。”①

伏尔泰这次来柏林的外交使命没有完成,甚至还差一点中了弗里德里希的美人计。他和弗里德里希在一次旅行途中来到了德意志的一个小国拜罗伊特,国王有意安排这个小国的公主玛格雷维纳照料伏尔泰。他发现这个小宫廷的生活比沉闷压抑的柏林自由多了,他甚至觉得这里简直就像法国的庄园,舒适、幽静、秀美,还有在柏林皇宫很少见到的女人。年轻美貌的玛格雷维纳小姐很快就使伏尔泰神魂颠倒,他戏称她是哲学家公主,公主也很钟情于他。他甚至想长期住在这个世外桃源,乐得逍遥自在。

弗里德里希伪造信件的事件败露后,伏尔泰识破了弗里德里希的美人计,他决定离开普鲁士回到法国。但是他又担心弗里德里希不让他回去,他立即给法国首相写信,要求执行原来制订的计划。布瓦埃迅速回信,表示伏尔泰在凡尔赛宫已再次受到尊重,请他马上回国。伏尔泰收到信后,如获至宝,立刻出示给弗里德里希,准备告辞。弗里德里希还想挽留他,并答应给他一幢带有豪华装饰和家具的房子,伏尔泰没有接受。1743 年 10 月 19 日, 他离开柏林。在动身前他问普鲁士国王,是否有什么话要捎到凡尔赛宫,弗

① A·O· 奥尔德里奇:《伏尔泰与启蒙时代》,第 139 页,转引自葛力等著《启蒙思想泰斗伏尔泰》,第 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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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德里希仍没有对普法重新结盟之事表态,而仅仅让伏尔泰带给路易十五一首颂词。

伏尔泰在普鲁士呆了五个月。在这期间,他很少给爱米莉写信,以至引起她极大不满,但她仍深深地爱着他,当她听说伏尔泰回国时,便急忙赶到布鲁塞尔去迎候。11 月 6 日,当伏尔泰到达布鲁塞尔时,爱米莉忘掉不快, 热情地投入了伏尔泰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