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民族意识开始觉醒的青年一代

明克在作品中是仅次于姨娘的一个重要人物,他的性格也是在发展中被揭示出来的。他是印尼知识界中觉醒最早的青年一代的代表。明克出身于印尼贵族家庭。他的祖先是爪哇武士,父亲是县太爷。由于这一贵族地位,使他有资格进入荷兰人办的高级中学学习,同时,也由于他的出身和接受欧化教育,使他比一般土著青年的思想更加复杂。他既正直,又爱虚荣;既有民族的自尊感,又羡慕欧洲文明;既有同情心,又自视高人一等。但他和同学苏霍夫等人比起来还是有明显的差别,他正直、善良,自尊感占据着上峰。

他不愿当官,而要做一个自由的人。他公开对父亲说:“我追求的不是官职地位,也不是金钱俸禄,更不是那营私舞弊的勾当。我的天地只有一个,那就是荆棘丛生的人间世界。”他要用自己的才能去开拓人生的路。

明克维护民族尊严,维护做人的权利。他对哥哥说;“如果个人的权利遭到蹂躏,那当爪哇人有什么意思?”当化妆师莫勒诺谈到在欧洲人没来之前,爪哇人还不懂穿衣服,上身、下身,从头到脚,都用一块布裹起来时, 他感到这是一种刺痛人的嘲笑。当副州长的两位小姐谈起印尼人的祖先迷信时,他立即反驳道:“你们欧洲人,荷兰人的祖先所干的蠢事也不见得比我的祖先少。”

明克初次去拜访姨娘,他只是把她看作没有廉耻的欧洲人的小老婆。但接触之后,他又感到温托索罗姨娘不同凡响,钦佩她的能干和没有奴颜婢膝的坚强个性,把她的事迹写成小说在报纸上发表。与此同时,他深深爱上了安娜丽丝,同情她的遭遇,不顾流言蜚语和社会舆论的压力,和她们保持密切的来往,甚至搬到她们家去住。

但父亲的严厉斥责,副州长的拉拢,并不是对他没有产生影响,加上他在返回泗水途中,受到暗探的钉梢,他产生了要和姨娘家断绝来往的念头, 以避免是非。当他读到副州长的女儿写来的鼓励信时,他“感到世界一片光明,前途灿烂辉煌”。然而,就在这时姨娘派人来叫他,告诉他安娜丽丝患了重病,如果他不去就难以康复,他顺从地去了,还责备了自己“不愿意付出代价”的私心。他再一次住进了姨娘家。

明克真正的觉醒是在荷兰法庭作出对姨娘和安娜丽丝不公正的判决之后。残酷的现实使他原先在书本上接受的欧洲文明的教育全部破产了。他说: “欧洲人呀,你们原来是我的老师,怎么能干出这种勾当来呢?”从而,他联想起具有人道精神的女教师皮斯特被遣送回欧洲,不外乎是为了便于执行阿姆斯特丹法院的判决罢了。而他在毕业典礼上,被宣布为第二名,也是有意安排的一幕闹剧。这时,他明白了对荷兰统治者,只有“进行反抗,以维护我们的权利,一直到无法反抗为止,正如冉·马芮所讲述的亚齐族对付荷兰人一样”。他在报上发表文章,揭露荷兰人的罪行和法庭缺乏人性的判决, 引起社会各界对姨娘一家的同情。虽然,最后他们的反抗失败了,但他们在异族面前决不奴颜婢膝。

如果说在《人世间》中,明克的反抗还带有个人性质,显得 4545 不够有力;那么,在《万国之子》中,他吸收了外来先进思想的影响,把个人的反抗和整个民族的反抗,汇合在一起了。

明克的妻子安娜丽丝天真、美丽、能干、勤劳,她和母亲一样是荷兰殖民主义者的受害者。但她缺乏母亲那样坚强的个性,她显得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