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特色

《卡拉马佐夫兄弟》是一部综合性的长篇小说,其中广泛涉及了当代俄国社会的各种问题,诸如司法制度与报刊的问题,学校与民族性的问题,教会与革命宣传的问题等等。作为政论家,陀思妥耶夫斯基在论及这些问题时总是不免站在保守的立场上,试图维护官方的统治现状。然而,作者对于现实社会中各种尖锐的复杂矛盾又是极其敏感的,他的本质上的人道主义思想使他对现实中身处苦难的人们怀有深切的同情,而他在艺术上的现实主义手

法也使他笔下的环境与人物超越了其保守的政治观念。诚如一位批评家所说:“作者对人类的热爱,他对蒙受创伤的心灵寄予的深切同情,遮住了一切。不管他如何竭力维护黑暗,但他仍然是一盏明灯。”这里,充分显示了现实主义的创作方法在陀思妥耶夫斯基身上所激发的巨大力量。

在这部不说中,陀思妥耶夫斯基对于情节的编排是颇具匠心的,所有的人物都被设定在极为紧张激烈的戏剧性冲突之中,从而使情节的进展与人物性格紧密相关,情节被人物命运所推动,人物性格在情节的冲突中得到展现。这也是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一贯手法。在这部小说中,因为它的“杀父主题”, 而使整个情节的矛盾冲突更加激烈。米卡的形象就是在情节的跌宕起伏中得以完成的,一开始,在他身上就隐含着杀父的动机,情节的进展依附于他与父亲为争夺情妇和财产而进行的争斗上,继而,杀父的动机转到斯麦尔佳科夫身上,米卡成了无辜的罪人。故事情节在这里发生了重大变化,而米卡的形象也随之发生了变化。狱中的沉思与法庭上的辩论使这个粗鲁直率的年轻人在性格上更趋沉稳,在灵魂上也变得高尚。

为使情节的进展更有力度,陀思妥耶夫斯基对其笔下的人物环境进行了对照鲜明的对比性设定:一方面是精神的畸形者老卡拉马佐夫和斯麦尔佳科夫,另一方面是天使般的灵魂阿辽沙和长老佐西马;与“畜栏”小镇相对照的是修道院,与色鬼相对照的是修道院的圣徒,与现实中罪恶的父亲相对照的是理念上慈爱的“圣父”。对比手法的运用,一方面使矛盾的冲突更为激烈生动,另一方面也使小说增添了一种浓重的象征意味。

的确,作为一部既展示俄国社会风情又极力剖白作者观念的作品,陀思妥耶夫斯基将现实主义与象征主义的手法相互结合起来。通过对社会现实的文献式的直接描述,使这部小说在真实性方面达到了令人心悦诚服的程度, 同时,通过对人物与环境的象征性概括,这部小说在哲学的深度上又不得不让人吃惊。应当说,小说中的环境与人物都具有着相当的的讽喻性。“畜栏” 这个地名暗喻着作者对现实社会的某种态度,兽性在这里泛滥着,苦难的人们犹如牲畜般生活着,有的人是肉体的牲畜,而有的人则是灵魂的牲畜。老卡拉马佐夫象征着好色,伊凡象征着自我中心主义,而米卡体现着放荡不羁, 阿辽沙则是纯洁道德的象征。这部小说杀父的主题也是象征性的,它象征着陀思妥耶夫斯基所处时代令他深感不安的一种历史现象——杀君行为。

这部小说中有着许多惊人的场面描写,在这些场面里,主人公们被聚合在一起,使各种矛盾冲突直接激烈地展现出来。卡拉马佐夫一家在修道院里争斗的场面,米卡在被捕前寻欢作乐的场面,以及法庭上伊凡和卡捷琳娜相继被抬走的场面都使矛盾的冲突达到了白热化的程度。各种人物一齐出现, 各种矛盾错综复杂,但作者写来有条不紊,每个人物都显示着自己鲜明的个性,这里充分显示了一个小说家的深厚功力。

对人物进行内心独白式的描写,一直为陀思妥耶夫斯基所擅长,在这部作品里作者在继续使用这种手法的同时,还进一步通过梦境,通过争辩来直接或间接地展示人物的心理活动。米卡的梦境,伊凡与阿辽沙在酒馆中的争辩都使我们对于洞悉这些人物的内心活动产生了极大的作用。梦的描写也是陀思妥耶夫斯基喜爱的一种手法。

就小就所展示的广阔的俄国社会图景,众多鲜明生动的人物形象,以及卷帙浩繁的篇幅而言,《卡拉马佐夫兄弟》足以被称为一部史诗性的巨著。可以说,这部小说是对陀思妥耶夫斯基一生创作的强有力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