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魔》与《少年》重归故里
1868 年,列夫·托尔斯泰的长篇史诗《战争与和平》出版了,这给了陀思妥耶夫斯基以强烈的刺激。面对这部“用现代艺术形式写成的史诗”,陀思妥耶夫斯基也想尝试一下这种“荷马式的体裁”,以便把他对当代人当代世界的整体认识体现在一部宏大的史诗性作品中。他把这部作品定名为《大罪人传》。
陀思妥耶夫斯基设想,小说“整个主题思想需要很大的规模,其篇幅至少与托尔斯泰的长篇小说旗鼓相当”。他是这样设想这部小说的主题的:描写一个俄国怀疑论者的人生经历,他经过长时间的犹豫彷徨,在各种神学派别和民间教派中间动摇不定之后,“终于皈依了东正教和俄罗斯土地”。陀思妥耶夫斯基对于这一非常富于思想性和悲剧性的复杂艺术构思,进行了很长时间的探索和思考。他设想这部长篇史诗将由五个独立成章的中篇故事组成,从主人公的童年写到他变成一个罪人,直到最终获得了新生。可以设想, 在这部构思宏伟的史诗画卷中,展现在我们面前的将是一幅丰富多彩,无所不包的 19 世纪中叶的俄罗斯图画。可惜的是,《大罪人传》最终未能完成。它的人物与思想零散地融进了陀思妥耶夫斯基最后的几部长篇小说之中了。
当时,要想描写当代俄国探求真理者的这种苦难的历程,就必须回到俄国回到俄罗斯大地上去。于是陀思妥耶夫斯基在欧洲大地上漂荡了几年之后,决定回到自己的祖国去。
在这个时候,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性格上产生了一大转变:他永远放弃了赌博。面对着这个使他深受其害的恶魔,他的意志力最终取得了胜利。他兴奋地写道:“我身上发生了重大变化,那个几乎折磨了我 10 年的可恶的幻影消失了。10 年来,我一直幻想靠赌博赢钱。我的这种幻想很认真,也很狂热。现在一切都结束了!这完全是最后一次了。⋯⋯我现在手脚自由了;我过去曾被赌博束缚住了手脚,我现在要开始考虑事业,再也不象过去那样整夜整夜地沉缅于赌博了⋯⋯”
我们应当怎样评价陀思妥耶夫斯基这个伟大的作家身上所具有的这个可笑的癖好呢?或许我们可以把这视为陀思妥耶夫斯基作为一个活生生的人的历史见证?总之,这是一个费解的问题。这里,不妨摘抄一本名曰《新魔鬼辞典》中的一个辞条,或许能使读者对这一问题有所顿悟。“怪癖:天才作家身上常见的一种毛病,如歌德喜欢从所收集的情妇的鞋了中获得激情,巴尔扎克喜欢泡在浴缸里构思小说,海明威喜欢一边写作一边练金鸡独立,陀思妥耶夫斯基喜欢在赌桌上玩命。这种毛病在天才作家生前被视为笑料,在他们死后成为佳话。”
在回国以前,为了避免在边界上遭到检查而生出其它事端,陀思妥耶夫斯基无奈地烧毁了他旅居国外期间所写的手稿,其中包括《白痴》、《永久的丈夫》、《群魔》(第一二部)。对于文学研究界,这真是莫大的损失。幸好,妻子安娜抢救出一些仍然很重要的东西,其中包括几部长篇小说的札记。这些材料对于研究这位伟大的小说家的创作有着重大意义。
1871 年 7 月初,陀思妥耶夫斯基夫妇重归故里,回到了阔别四年的彼得堡。对于陀思妥耶夫斯基而言,一个极其重要的时期结束了。他后期作品的
一些主要艺术构思都是在国外确定的,他最后 3 部长篇小说中的艺术和哲学思想,也是在国外牢固形成的。
一家报纸,报道了陀思妥耶夫斯基回国的消息。但是,正如安娜所说, “这并不帮我们的忙。”相反,“债主立刻出现了,要求付款”。陀思妥耶夫斯基在出国前委托“可靠人士”代为保管的一切财产,均已荡然无存。而当时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债务已高达 2.5 万卢布。一些债权人铁面无情,态度放肆,并威胁说要立即查封他们的财产,或立即把他关进债户拘留所。陀思妥耶夫斯基真是一筹莫展。如果不是妻子安娜干练、机智和精力充沛的活动, 陀思妥耶夫斯基很可能会遭到彻底破产。
很多亲属都发现安娜已发生了很大变化,她已从一个胆怯腼腆的姑娘变成了一个性格坚强的女人。她经常背着丈夫与债权人谈判周旋,以拖延期限。她还开始独自出版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小说,并渐渐成为了一个有经验的出版家。
陀思妥耶夫斯基深深感受到了家庭生活的温暖与妻子真诚的爱恋。他感叹到:“婚姻中寓有一个人 3/4 的幸福,而在其它方面——连 1/4 还不到。” 他也喜欢和孩子们一起玩耍,和他们一起去看戏,给他们朗诵普希金的诗歌与小说。经过半个世纪的颠沛流离的不幸生活之后,陀思妥耶夫斯基,被这个温馨和平的家庭深深陶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