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从 1966 年 8 月初起,我被扣上“刘少奇文艺黑线的黑尖子、黑标兵”、“走资派”、“叛徒”、“反动军阀孝子贤孙”等几顶反革命帽子,一直顶了近十年。“文革”后期,幸运地被召来北京,得到周总理接见的机会。当时,我怀着久别亲人、急切扑向父母怀中要倾诉满腹委屈、困惑、疑问、忧虑⋯⋯许许多多话语的心态,等待着这一时刻的到来。当周总理的身影出现在面前时,我早已泪眼蒙蒙,咽喉哽塞,面部抽搐地一个字也说不出,心在颤抖,几乎放声嚎陶。周总理亲切地问我:“最近排什么节目?是不是还是在西安看的那台?”我抑制住自己,回答说:“搞了一台新晚会,但是质量不高。”周总理含意深沉地指出:“毛主席《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发表以后,第一个歌剧是《兄妹开荒》,你们为什么不演?应该演演。”接着又关心地问:“你还唱吗?”我说:“1966 年就不唱啦!”周总理慨叹他说:“噢!八年没唱啦!”我说:“现在我头发也白啦,眼睛也花了⋯⋯” 总理看看我说:“头发白了,眼睛花了,也还可以唱呀!把民间的东西加加工,搞几首革命民歌出来,保留下来。”稍停顿后又说:“把你那首‘红豆角角熬南瓜,革命成功再回家’,哎那叫什么?”我说:“信天游。”“对‘信天游’好好改改,改成纪念刘志丹的东西。刘志丹是陕北人民的领袖, 陕北人民很尊敬他。在山西牺牲了⋯⋯”毛主席对刘志丹同志曾有过高度评价。周总理对革命先烈的光辉品格和辉煌业绩更是念念不忘。记得 1943 年刘志丹陵墓落成时,周总理满怀深情地题写了二十个闪光的字:

上下五千年, 英雄万万干; 人民的英雄, 要数刘志丹。

它凝聚着周恩来同志和亿万人民,对人民英雄无限缅怀和敬仰之情。可

见当年周总理听“信天游”时是动了感情的。这时要求我改改这首歌,并“搞几首革命民歌”,是想的很多、很多⋯⋯已远远超出了歌曲本身。

《信天游》歌词改好后,当地领导为了慎重,让我将改过的词寄给总理。虽然我寄出,却认为总理日夜操劳,料理国事,还要顶着“四人帮”保护受迫害的干部和群众,哪有精力顾及这么一桩很具体的小事?!没准儿,信还到不了总理之手咧。但是当总理逝世,很快从北京传来说,周总理病重时, 曾有过一位认识我的同志去探望老人家,他老人家又一次关切地提及:“刘燕平那事不知办的怎么样啦!(指的修改词、歌剧复排等)看来我帮不了她了⋯⋯”哪敢相信这是真的?周总理身患绝症、生命垂危之际还在关怀着文艺,怎不叫人心碎肝裂!至今想到周总理,那种撕心扯肺的感觉总消失不掉。

周总理关怀、教诲“毛毛兵”,绝不仅仅是关怀、教诲某一个人,而是关心党,关心国家和民族,关心人民的事业⋯⋯他是伟大的革命家又是共产党人的楷模。他是国家的领导人,更是人民的公仆,是人民的贴心人。他是属于人民,人民时刻在呼唤着他的英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