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的记忆

樊渝雄

童年的日子，犹如遥远的风筝，在我渐渐长大的岁月中也飘逝得越来越远，但唯有一根风筝线，在我不由自主地扯起它时，总是萦绕于心。

小时候的我，是个调皮、捣蛋，会搞许多恶作剧的小男孩。

哥比我大两岁，在哥 12 岁生日的时候。爸、妈邀所有的亲戚张罗了一番

（家乡的风俗习惯，大儿子、大女儿 12 岁的生日，亲戚都要互相祝贺的）。家里那时非常穷，但父母借了些钱，把我大哥的生日过得也像那么一回事。

亲戚都走了，我把油油的花生豆装在我的口袋里，给自己藏起可以供吃两天的瓜子，我瞥了一眼正在收拾亲戚们贺礼的母亲，我看见了那个筛子里放满了大大小小的笔记本，还有文具盒、钢笔，许多许多的好东西。我想到自己的快用完了的那支小铅笔，它躺在哭了几次娘才带我去医院中讨来的白纸盒中。就在那突然的一瞬间，我也想着拥有一次大的生日。那些崭新的本子，还有文具盒、钢笔，对我来说具有多大的诱惑力呀。

我日日夜夜都在盼我 12 岁的生日，两年就那样在我打打闹闹中过来了， 家里的姐妹们多，日子还像往年一样过得紧

巴，但年纪小的我却无法理解家境的困难，我不知道亲戚们的交往其实都是礼尚往来的。我瞒着父母通知了所有的亲戚，让他们在我生日那天一定来。

终于到了我 12 岁生日的那天，我简直欣喜若狂，亲戚们提着大包小包陆续进了我家拥挤的小院，母亲很是惊讶，接着就是紧张和忙碌。

母亲的皱纹在倏然问越来越深，但母亲还是和父亲把他们第二个儿子的生日张罗了起来，因为没有一点准备，饭菜是不够像样的。

我知道闯下了祸，就在母亲忙得来来去去叹息的时候，我就溜到地里去了，一直到天黑，我才跟着因寻我而劳累焦急的父母回去了。

那夜，我好害怕，但吃惊的是，父母没有批评我，而是带着愧疚心痛的神色对我说：“雄，家里对不住你，没有给你买过你想要的玩具，没有让你和别的同学一样穿新衣服，这都是家里穷啊，你以后想要什么，告诉娘一声， 家里就是借也会给你买的啊，儿子⋯⋯”

我低着头哭了，我听见了娘的嚼泣声，我听见了父亲磕旱烟袋时的叹息声，就在那一夜之间，我觉得自己懂了许多，我长大了许多许多⋯⋯

那一次，我真的哭了，就在我 12 岁生日那天。

●少年与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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