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个好爸爸

王涛

现在的家庭大都只有一个孩子,望子成龙是每一个家长的愿望。因此, 常有人向我爸讨教“育子良方”。

其实爸的方法非常简单:爱心与恒心。用爸的话说就是“我可以不吃不睡,但我绝不耽误我的孩子。”

我爸和我妈都在全总文工团工作,在我哥 8 岁那年,妈妈怀上了我。当时爸跟妈拉钩说定:如果生个女儿,起名王蓉,跟妈妈学唱歌,如果是男孩子,就跟爸爸学打乒乓球。

可以说我在娘肚子里,爸就为我设计好了未来。不过把构想变为现实的路要艰辛得多。

爸爸常骄傲地对人说:“涛涛是上帝送来还愿的。”为什么这么说呢? 爸爸从小喜欢体育,特别是篮球和乒乓球,不仅爱看,而且会打。因此,他有一个心愿:一定要培养一个孩子从事体育运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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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乒乓生涯是从 3 岁开始的。生日那天,爸爸送给我一副只有正常乒乓球拍一半大小的球拍,那是他专程队国家乒乓球队要来,再亲手精心改制成的。为了改制这副球拍,他那双拉小提琴的手被挫刀“拉”下了一道道伤痕。

我还清楚地记得、当我接过球拍抱在怀里,高兴得又跳又叫“哦,我有球拍喽,我能打球喽”时,爸爸眼里闪烁着幸福的光芒。

我和爸爸给我的球拍起了一个名字:“小宝贝”。

生日的第 2 天,开始了我的第一堂训练:颠球。爸爸坐在凳子上给我做示范,然后陪着我练。

从那以后的十年里,爸爸所有的业余时间全“陪”在我的训练中,从未离开过一步。

很多人感到疑惑:3 岁,还是什么都不懂的年龄,每天能练 1 小时?爸爸说那是因为我从小就特别乖。其实我觉得幼年时期每个孩子都有可塑性, 只不过看家长怎样去塑造而已。如果没有爸爸“寓教于乐”的方法和持之以恒的毅力,我是绝对不会有今天的。

爸爸喜欢循循善诱。记得在我 4 岁的时候,为了让我理解挥臂击球的正确用力,爸爸便用音乐来启发我。他用不同的发力方法在小提琴上拉出不同的声音,然后告诉我,怎样用力才能在琴弓下流出最美的声音。后来,当我独自一人在爸爸发明的“挂线吊球网”下练习挥臂动作时,一种音乐的节奏感总是很自然地从身体内部释放出来。

有人说我没有童年,可我觉得只是我的童年与别人不同, 而且拥有别人无法相比的爱。

6 岁那年,家里并不宽敞的两间住房腾空一间作为我的训练室,从那以

后,房间里的那张墨绿色的球台就成了我和爸爸训练睡觉的地方。整整 7 年, 每晚的训练结束后,我便会躺在球台上,依偎在爸爸那温暖的怀里向他“要” 故事;而爸爸年轻时充满传奇色彩的故事,便成为最早放飞我梦想的翅膀。13 岁我踏上西行的列车去新疆部队后,这张球台便成了爸爸的伤心地。妈妈告诉我,整整三天,爸爸不敢看它一眼,因为只要看到它,就会勾起爸爸对我的思念。基建工程兵撤消后,爸爸原本不愿让我去新疆的,因为不放心, 更为舍不得。北京队认为我矮不要我后,为了我的前途,爸爸才不得已放我西行。然而,我一走,他的心也被牵走了,接到我的第一封来信,爸爸泪如雨下,彻夜难眠⋯⋯妈妈说,她和我爸结婚这么多年,第一次看到他如此脆弱,第一次体会到儿子在他心中的份量。

一个人最珍贵的东面是生命,而对于我爸爸来说,我在他心中的位置超过了他的生命! 1976 年唐山大地震的余波威胁着北京。我们都搬进了地震棚。那时,9 岁的我对乒乓球的迷恋已到须臾不离的地步,一天不上球台就坐卧不安。爸爸看出我的心思,把我偷偷带回了家。记得当时留守的是爸爸的一位好朋友,他惊讶地说:“你们不要命了?万一震起来跑都跑不了。”爸爸不是个鲁莽的人。过去打球,总是他在靠门口的这边,而这天,他

让我站在门口的位置,而且再三叮嘱我,“一有动静,你就跑。” “那您呢?”

“别管我,只要你没事爸就放心了⋯⋯”

谁说世上只有妈妈好?有爸的孩子也是宝!如果这个世界真有上帝,一定是爸的这番话使他制止了地震。

为了看我的第一次比赛,爸爸付出过血的代价。

那是第六届全运会前,八一队要在北京体育馆与国家队打一场热身赛, 这也是我从新疆“打”回北京后的第一场比赛。为了到场观战,爸爸和哥哥骑车赶往北京体育馆。没想到,经过体育场时,爸爸连人带车摔进了路中一个深坑里。爸爸从坑里爬出来,已是血流满面。哥哥急着要送爸爸去医院, 可爸说:“不行,马上要比赛了,看完了再说。”

比赛结束我才知道爸摔伤了,三颗门牙早已断掉。看着爸爸因疼痛和失血而惨白的脸,我着急地说:“我现在就送你去医院。”“不,有你哥陪我就行,你回队吧。”爸不由分说地拒绝了我。

注视着爸远去的背影,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我从心里发誓:“爸,儿子一定不让您失望!”

六运会结束后,我把我得到的第一块全国冠军的金牌送给了爸爸⋯⋯ 如今,我所得的 100 多枚奖牌和几十座奖杯已摆满了家里的两排荣誉

柜,可爸的培育之恩不是这些奖牌和奖杯所能报答完的。如果真有来生,我想说:“爸爸,下辈子我还愿做您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