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断进化的各种家禽驯养

我国是饲养家禽最早的国家之一。“禽兽”二字时常连称,但在古代对禽类和兽类的概念早有明确的区分。

据《尔雅·释鸟》的解释:“二足而羽谓之禽,四足而毛谓之兽。”在《孔子家语》中则以卵生或胎生来区别禽兽。

经过驯化饲养的禽类称“家禽”,自古以来通常指鸡、鸭、鹅等。我国古代劳动人民在驯化和饲养家禽的过程中,总结出了相禽和选种、孵化、饲养、产蛋、填肥、强制换羽等方面的方法,使家禽的饲养越来越兴旺。

我国很早就已将鸡列为“六畜”之一。古代养鸡除供食用卵肉外,有时也为玩赏和利用雄鸡的啼声司晨。

《周礼》设“鸡人”一职,既掌管祭祀用的鸡牲,也负责用鸡报时。春秋时期,养鸡已相当普遍,如老子《道德经》说:“邻国相望,鸡犬之声相闻”。

吴王夫差就在越国设过养鸡场。汉代时有养鸡名手祝鸡翁,因善于养鸡而致富。某些地方官也鼓励农民每家养母鸡四五只和猪一两口。

在漫长的发展过程中,我国古代产生过不少独特的鸡品种。其中主要有鶤鸡、长鸣鸡、乌骨鸡、长尾鸡、江南矮鸡等。

鶤鸡属大型善斗品种,产于春秋时代鲁国,主要供娱乐用。《尔雅》称“鸡三尺为鶤”。《左传》有关于季郈两家贵族斗鸡的记载。

汉代以来,还有不少描写斗鸡的文学作品,如曹植的《斗鸡赋》等。唐代盛世,斗鸡之风曾达到狂热程度。唐代以后在军中推行斗鸡之戏,具有激发士气的意义。

长鸣鸡在古代供报时用,主要产于南方濒海各地。梁《舆地志》说它鸣如吹角,潮至则鸣,故又称“潮鸡”。汉成帝时,交趾、越隽曾献长鸣鸡。江南沿海昌国,即舟山群岛一带也有出产。

乌骨鸡是指反毛乌骨鸡。唐代杜甫养过乌骨鸡,有诗可证。明《便民图纂》有记述:

用白毛乌骨鸡,重二斤许,作乌鸡丸。

著名国药“乌鸡白凤丸”即以此为原料制成。

明代《本草纲目》还指出反毛乌骨鸡有黑毛、白毛、斑毛三种。日本在江户时代从我国输入乌骨鸡,以后再传到欧美。

长尾鸡源于朝鲜半岛北部,《后汉书》对此有记载,成都地区的东汉墓发现有长尾鸡的石刻,但我国古代只作为珍异贡物,未能保存下来。

江南矮鸡在《本草纲目》中有记载。清康熙末年曾由商船向日本运去南京矮鸡,随后在日本发展成许多有名的观赏用矮鸡品种。

此外,我国还有九斤黄、狼山鸡等南方良种,19世纪经英、美各国引种培育后才闻名于世。

鸭的驯化时间晚于鸡。早在2000多年前,已知家鸭和野鸭有密切关系。

古代多称家鸭为“鹜”,如《尔雅·释鸟》郭璞注:“野曰凫,家曰鹜。”但也有称鹜为野鸭的。据《吴地记》载:春秋时期吴国所筑的鸭城,已是规模很大的养鸭场。三国时,东吴还以养斗鸭闻名。

《云仙杂记》中“富扬庭常畜鸭万只,每饲以米五石,遗毛覆渚”的记载,是唐代在桂林地区养鸭的实例。

鸭的著名品种北京鸭在明代即已形成,当时在北京近郊上林苑中养种鸭达2600多只,仔鸭不计其数,专供御厨所需。

鹅成为家禽晚于鸭,系由雁驯化而成。自古认为雁与鹅之间存在亲缘关系,民间至今仍有雁鹅之称。如《尔雅》郭璞注“野曰雁,家曰鹅”。我国在春秋时期已有鹅。到西汉时,鹅已作为商品,如西汉王褒《僮约》说“牵犬贩鹅”。

鹅的品种中白鹅也用于观赏,东晋王羲之尤爱白鹅,绍兴兰亭的鹅池即其遗迹。东晋葛洪《肘后备急方》指出:养白鹅、白鸭,可避毒虫。

唐代岭南一带有大型鹅,并利用鹅绒做被;皇室贵族还有养斗鹅取乐的。明代上林苑所养的鹅群约3倍于鸭,每年从各省还进大量贡鹅。

我国古代养禽技术方面有不少创造,有的沿用至今。其中有一项技术就是相禽和选种。

相禽的目的是为了选种。汉代有《相鸡经》,为《相六畜》之一。《隋书·经籍志》还提到梁代有过《相鸭经》、《相鸡经》、《相鹅经》三部书,可惜都已失传,但尚散见于明清时期的《臞仙神隐书》和《三农纪》等古农书中。

《齐民要术》对选择各种种禽时幼雏孵化时间、母禽年龄、配偶比例等均有精细记述,有关经验一直沿用到宋、元时期。

古代养禽一般采用自然孵化。我国北方大都用土缸或火炕孵蛋,靠烧煤炭升温。在南方,一般用木桶或谷围孵蛋,以炒热的谷子作为热源。

炒谷的温度大约在38度至41度之间,经8小时逐渐降低到三十四五度,再炒一次。每天共炒谷3次,使木桶里的温度经常保持在37度左右。

种蛋孵化10天后,蛋里胚盘发育中自身产生热,此后就可掺入新的种蛋。如果木桶里保温良好,这样旧蛋自身发出的热已足以供给新蛋胚盘发育的需要,无须再炒谷了。土法孵化的巧妙处也就在这里。

我国人工孵化法的特点是设备简单,不用温度调节设备,也不需要温度计,却能保持比较稳定的温度,而且孵化数量不受限制,成本很低,孵化率可达95%以上。

对于家禽的饲养管理,《诗经·君子于役》有“鸡栖于埘”和“鸡栖于榤”的记载。《尔雅·释宫》称:“鸡栖于弋为榤,凿垣而栖为埘”,说明古代养鸡,多使鸡栖息于小木桩上或凿墙而成的埘上。

江西瑞昌西晋墓出土文物中,已有相当于笼养的鸡寮和养鹅鸭的圈栏。《齐民要术》指出:“鸡栖宜据地为笼”,并引述了汉代用秫粥洒于耕地,上覆生茅,人工生虫作动物性饲料的笼养鸡法。

此后笼养法一直受到重视。养鸭、鹅素以群放为主,《齐民要术》也有记载;在缺少河港的北方,则以舍饲居多。

关于鸡、鸭、鹅的产蛋,据《齐民要术》记述,母鸡不以雄相杂,多给谷食,能生百余卵,母鸭也是如此。以后的古代文献中,还有杂用青麻子混于饲料,能使母鸡多产蛋;麻鸭的产蛋能力高于白鸭等记载。

填肥法多行于鸭、鹅。以鸭为例,北京鸭味美可口,早在明代已为人们所赏识。这是由于发明了填鸭肥育技术、改善了鸭的肉质的缘故。

北京鸭在孵出后六七十日就开始填肥,这需要专门的技术。每天给两回肥育饲料。在肥育期间,不再在舍外放饲,同时在肥育舍的窗格子上挂上布帘,把屋子弄成半明半暗。

肥育用的饲料是高粱粉、玉米粉、黑麸和黑豆粉。把这些饲料用热汤搓制成棒状的条子,叫做“剂子”,由填鸭的技师用手把鸭嘴撑开,一个一个填下。

初次试填,每天每只约填7至9个。如有消化不良的,下次宜减去一两个,如果消化良好,以后逐日递增,最后约填20个左右。

这样鸭子在肥育期的2至4周间,就可增加体重4至6斤,肥育完成,可增重9至12斤,肉味特别鲜美。

鹅的填肥法在明代朱权的《臞仙神隐书》中有较具体的记载,称“栈鹅”。明代邝璠《便民图纂》则有栈鸡法。肥育家禽时用硫黄加入饲料中,始见于《神农本草经》,明代古农书中仍有此说。

我国人的祖先掌握了鸭的生长发育规律,还发明了人工止卵和强制换羽的方法,使种鸭能依照养鸭人的意愿,要什么时候下蛋就什么时候下蛋,要什么时候换羽毛就什么时候换羽毛,而且缩短了换羽期,增长了产卵期。

夏天鸭因怕热,生长迟缓,下蛋数量少,质量也差。这时候一般就人工止卵:先使它停食3天,只给清水,以维持生命。

3天后,改喂米糠,不再放饲,就可以自然停止下蛋。停止下蛋后大约5个星期,一般就会换羽。如果任鸭自然换羽,前后大约要经过4个月,而且恢复健康也慢,甚至会耽误和影响秋季下蛋。强制换羽,可以把换羽时间缩短至五六十天。

脱羽到相当程度,再把它的尾羽、翅羽分次用手拔尽,这对鸭子并无损伤,而且是有益的。这时添给适量的黑豆,以促进羽毛生长。

拔羽在6月上旬实行,到7月中旬新羽生长一半时,再赶下河去放饲。这时饲料恢复原状,用米糠、黑豆和高粱。

到了7月下旬,就加喂粟米,配合量和未停止下蛋时一样。几天后就可看到鸭有交尾的。到8月上中旬,就又开始下蛋了,这种办法可使停止产卵期缩短一半。

我国古代家禽除了鸡、鸭、鹅外,还有其他禽类的驯养。主要包括鸽、鹌鹑、猎鹰、鸬鹚、鹤、雉、竹鸡等。

据东汉文字学家许慎的《说文解字》解释,鸽“与鸠同类”。甲骨文中尚未发现鸽字,《诗经》多次提到“鸠”,而未提鸽。《周礼·天官》郑司农注六禽,即包括鸠与鸽,可见鸽在当时还是一种野禽。

秦汉时期已有家鸽。马王堆汉墓帛书《相马经》中所说的“欲如鸽目,鸽目固具五彩”,说明鸽的出现可能在秦汉之前。

鸽在古代已有多种用途。五代《开元天宝遗事》载称,唐代宰相张九龄在少年时养鸽,用以与亲友通信。实际上早在隋唐以前,南方近海地区民间已有通信鸽,海船出航后,常用鸽系书放归报讯。宋代以后,鸽还供军用。

古时养鸽供玩赏用的更多,唐代诗人白居易等人有描写鸽的诗赋。南宋诗人叶绍翁《四朝闻见录》描写南宋京城临安一带多“以养鹁鸽为乐,群数十百,望之如锦”。

养鸽也供食用,如南北朝时期梁武帝时,南京台城被围,守军曾捕鸽充饥。清代《南越笔记》介绍广东有“地白”鸽,体大不能高飞,专供肉用。

关于鸽的品种,明代的《山堂肆考》乃至清代《花镜》等古籍均有记载,而以明末山东省邹平县张万钟的《鸽经》叙述最详。

该书将鸽的种类分为花色、飞放和翻跳三品,在三品之中又有40多种名目,均按外观特征和活动性能区分,并指明其原产地。

古代曾把鹌和鹑作为两种不同的鸟类。直到宋代仍认为有别。《本草纲目》对鹌和鹑的特征也有描述,而总其名为鹌鹑。

明程石邻的《鹌鹑谱》,系传自明宫秘本,全书约20000字,详述鹌鹑的相法、名目、饲养、驯调和斗法等10多个项目。另有金文锦《鹌鹑论》一书,是康熙乙未年刻本,其中畜驭法尤为精辟。

由此可见,我国养鹌鹑早有系统经验,只因仅供玩乐用,直至近世鹌鹑一般仍是野生。

古代驯养的鹰指同科的鹞、雕、隼等猛禽,由捕获的雏禽驯习而成。

鹰供猎用早于鹅鸭的驯化,据《礼记·月令》记载,每年夏季为训练鹰的时期,为秋季出猎做准备。可见至迟在公元前700年前,鹰已被用于狩猎。

隋炀帝时,应征到京的鹰师达万余人。唐代宫中还设置鹘坊、鹞坊和鹰坊等,与犬马配合供皇室狩猎用。元代仅大都、真定等京畿地区即设有打捕鹰坊2300多户,各行省还设有猎户鹰坊4400余户,鹰坊官是蒙古族世袭职。

养鹰技术在唐代已相当成熟。乾陵懿德太子墓壁画中,有三幅鹰鹞傲立在人手臂上的生动图像;唐《酉阳杂俎》有“取鹰法”一节,《新唐书·艺文志》有《鹰经》一卷,都是重要的养鹰文献。

鸬鹚至迟在1000多年前已有驯养,用于捕鱼。据《隋书·倭国传》记载,我国养鸬鹚捕鱼都见于隋代,实际利用鸬鹚的历史可能更早,但唐代以后才有较多的记载。

蜀人谓鸬鹚为鸟鬼,临水边皆养此鸟,用绳子系其颈,训练入水捕鱼。法皇路易十三行宫中养过鸬鹚,据说是17世纪初由耶稣会教士从中国传去的。

鹤有多种,而以丹顶鹤最珍贵。在我国古代文献中关于鹤的记载很早。《周易·中孚》说“鹤鸣在阴”,意思是鹤在山的北面鸣叫。《诗经·小雅》有《鹤鸣》二章,也提到鹤。

鹤有“仙鹤”之称,寿命殊长,历来把它当做长寿的象征。虽是野生,也能驯养,而且能与人亲近。

雉是最古老的猎物之一。传说少昊氏以鸟纪官,即以雉作为图腾的标志。《尔雅》曾根据产地和羽色纹彩的不同,定出各种雉名。汉高祖的吕后名雉,为避讳,从此改称野鸡。

竹鸡古称山菌子,形似鹌鹑。属鸡形目,雉科。该鸟羽色艳丽。

唐代陈藏器《本草拾遗》记载:

山菌子生江东山林,状如小鸡,无尾。

《本草纲目》进一步考证竹鸡出于四川、广东一带。我国驯化饲养的竹鸡曾经被日本引去,后来移植到日本各地。

[旁注]

老子 姓李名耳,字伯阳。我国春秋时代思想家,确切出生地不详,但史记记载老子是楚国苦县厉乡曲仁里。著有《道德经》一书,是道家学派的经典著作,他的学说后被庄周发展。道家后人将老子视为宗师,与儒家的孔子相比拟,史载孔子曾向老子请教关于礼的问题。

曹植(192年~232年),字子建,魏武帝曹操之子,魏文帝曹丕之弟。三国曹魏著名文学家,建安文学代表人物。生前曾为陈王,去世后谥号“思”,因此又称陈思王。后人因他文学上的造诣而将他与曹操、曹丕合称为“三曹”,南朝宋文学家谢灵运更有“天下才有一石,曹子建独占八斗”的评价。

王褒 字子渊,西汉人文学家。文学创作活动主要在汉宣帝时期。是我国历史上著名的辞赋家,写有《洞箫赋》等赋16篇,与扬雄并称“渊云”。明代杨慎不仅在他编辑的《全蜀艺文志》里选有王褒的作品,还专门作诗赞誉了王褒的才华。

葛洪(284年~364年或343年),字稚川,自号抱朴子,晋丹阳郡句容人,就是现在的江苏句容县。三国方士葛玄之侄孙,世称小仙翁。葛洪是东晋道教学者、著名炼丹家、医药学家。他曾受封为关内侯,后隐居罗浮山炼丹。著有《神仙传》、《抱朴子》、《肘后备急方》、《西京杂记》等。

朱权(1378年~1448年),字臞仙,号涵虚子、丹丘先生,自号南极遐龄老人、臞仙、大明奇士,原籍濠州钟离,就是现在的安徽凤阳。卒谥“献”,又称“宁献王”。自幼体貌魁伟,聪明好学,人称“贤王奇士”。参与过“靖难之役”。

邝璠 字廷瑞,山东任丘人,现属河北。明代官员。他因重视农业生产、关心人民生活,曾搜集许多农业生产技术知识、食品加工生产技术,简单医疗护理方法以及农家用具制造修理技艺等,写成了《便民图纂》一书。这部书的全部内容都可说是适合于农民们日常应用的。

张九龄(678年~740年),字子寿,一名博物,韶州曲江人,就是现在的广东韶关市。唐开元尚书丞相,诗人。著名政治家、文学家、诗人、名相,为“开元之治”做出了积极贡献。他的五言古诗,对扫除唐初所沿习的六朝绮靡诗风,贡献尤大。誉为“岭南第一人”。

叶绍翁 字嗣宗,号靖逸。龙泉人。祖籍浦城。原姓李,少时即给龙泉叶姓为子。南宋中期诗人。是江湖派诗人,他的诗以七言绝句最佳。有诗集《靖逸小集》、《南宋群贤小集》本。别著《四朝闻见录》,杂叙宋高宗至宋宁宗四朝轶事,颇有史料价值。

《鸽经》 是我国已知最早的一部记载鸽子的专著,作者系清代张万钟。成书时间在1604年至1614年。书中详述了鸽子的鉴别,同时还扼要地谈到了饲养卫生和鸽病防治,而对各种形状的鸽子品种叙述得更为精详。

吕后(约公元前241年~公元前180年),字娥姁,通称吕后、汉高后、吕太后等。单父人,就是现在的山东单县。汉高祖刘邦的皇后,汉高祖死后,被尊为皇太后,是我国历史上有记载的第一位皇后和皇太后。同时吕雉也是封建王朝第一个临朝称制的女子,掌握汉朝政权长达16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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鹅是被人们很早就饲养、驯化了的“家禽”,由于它具有体态洁美、性格温顺、忠实主人、通解人意等优点,赢得了许多人的喜爱。历史上爱鹅最为著名的,就属东晋时期的大书法家王羲之了。据说他听说会稽有一个老妇人养了一只善鸣的鹅,就亲自登门观看。

王羲之非常喜爱鹅,长久地观察体验,从鹅的动态中获取了书法结构布局的灵感,尤其是从鹅长颈的线条动态,得到了运笔、行气的启发。养鹅、观鹅、写字,王羲之乐此不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