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平凡与非凡之间

——何晓敏小传吴 俊

1991 年 8 月，英国谢菲尔德阿瑞那体育馆。正在进行的艺术体操比赛吸引了众多观众，人们仿佛被带入一片详和、柔美、畅心的艺术天地。在中国队参赛的两名选手中，广西名将何晓敏再次显示了她的天赋和实力，把这溶音乐、形体、造形、技巧、体操为一体的艺术体操表现得极为舒展、大方、优美，最后一个人夺得了全能第三和球操、绳操两个单项第二名，这位近年在国内艺术体操比赛上成绩屡不如意的选手，终于露出了笑脸，把以往的忧郁淡淡地抹去！

许多人在追逐成名的道路上思索，但明星的一生最为恰当的概括只是两个字——“平凡”，正因为他们认识到这个词汇更深一层的内涵，而显示了他们不平凡的才华。何晓敏走过的路正是这种平凡。幼年的晓敏好动，爱唱歌，但却未显示从事艺术体操的天分，后来她到了桂林业余体操学校，开始了体操训练。

11 年前，一个 9 岁的女孩远离家庭，只身来到北京体育学院运动技术学校专攻艺术体操。或许对于首都的向往能平息片刻的不安，但每当夜深人静时，她会想什么？

“想家，当时真想家！”如今已是窈窕姑娘的晓敏提起当时总是这么说， 眼神里流露出一种常人难以察觉的忧郁。

“那时老做梦，梦见妈妈，梦见回家，可长长的火车总是在停站之前， 总在望见母亲疲弱身躯的同时，消失了！醒来后眼泪总还挂在脸上。”这份对家乡父母的思念使晓敏的训练更加刻苦、努力，使她更加感到一份责任， 一份勇气。

做家长的心情，晓敏最知道，“妈妈总是流着泪说，每当节日、喜庆之日，她总会把一盏自制的小灯笼挂在阳台上，妈妈的眼睛透过烛光望着北方， 这时她的泪水总是情不自禁地滴淌下来！”母亲把爱的讯息发向遥远的北国， 让那份母女之情为女儿的成功、成长带去一丝祝愿，这是一种平凡而神圣的爱；而晓敏用艺术体操表现的那份轻灵、柔美难道不也正是带给世界的美， 带给世界的爱？

何晓敏的成长似乎是一帆风顺的，其实她是把远航途中巨浪的拍打留在心里，留在了记忆里。失败对于她是常事，而对于失败的理解才使她加深了追求成功的信念和决心。1987 年 12 月在广州举行的第六届全运会上，何晓敏一个动作的失误，以 0.75 分的微弱劣势失去了全能冠军的奖牌，赛后着实伤心的她用训练的汗水冲淡了脸上的泪水，用一生去记忆那瞬间的失误。在她的书上抄着这么一句话“变化的宇宙秩序的规律，我们应该随时准备着接受，以同生命的潮流协调一致”。这句颇具哲理的话，不难让我们了解她对待失败的态度，那就是去接受考验，完善自我，让生命的节奏更加和谐。

生活中的何晓敏拥有自己的天空，一张清洁的床，一张摆着玩具、磁带的书桌和一个自制的、小巧的书架。她喜欢洗着衣服听听歌曲，高兴起来也跟着录音机哼上几句，她最喜欢的歌星首推谭咏麟——“他的气质、嗓音都

太有魅力了！”；她喜欢强劲的现代舞，这又为我们展现了这位外表文静、柔弱的姑娘另一面的色彩；她还喜欢文学、绘画——“不丰富自己，生活会缺乏色彩，连同别人聊天都讲不出什么！”的确，这许多的爱好使得训练回来，疲惫的晓敏能够自我轻松，她知道只有用双手去添加生活的色彩，才能迎向更美好的未来。

追求美好的生活的人，应该是乐观的，何晓敏很乐观，但生活中不可能只有微笑，真实的人不可能总是微笑，晓敏有时也有烦恼。因为比赛而降体重，是对运动员的考验，一下降低几公斤体重的情况下还要坚持训练，这是运动员的一种牺牲。降体重期间的何晓敏心情会变得坏起来，有时也不想练。全身无力，情绪躁乱的她会跟别人发火，跟教练赌气。只有等到一天的训练量达到了，空空的地毯上只剩下晓敏一人时，她才趴在那里默默流泪，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到泪水已使内心平静了，才站起来！晓敏知道，再苦也要练， 不远的比赛等着她，父母、教练、队友的目光会注视着她赛场上的一切；她知道，怎样才能让关心她的人感到安慰，于是面对艰难，她站得更高！

正像许多人一样，可以承受辛劳，可以承受疲惫，却难以经受无助的失落。这位内心世界感情丰富的姑娘，每当失落时，总会一个人坐在阳台上， 默默地望着漆黑的夜空，整整坐上一夜，用星空的美丽、宁静去平息内心的失意——如何让别人能够理解自己的言行、自己更深的内心；如何让朋友都笑对人生，无畏坎坷——或许一夜的时间太短，无法解答这一切，或许一夜的时间并不会改变什么，但朦胧中，晓敏总会找到一个方向，一个属于自己的方向，她会笑着面对一切，她用训练的汗水填补内心的失落。

对于未来，何晓敏想过许多，但选择的艰难使她不愿再思考，因为这其间的许多并不是她能解决的。运动员出路问题实实在在存在于运动员生活、训练之中，影响着他们。对于晓敏，做一名教练员，培养出更有前途的队员， 为中国艺术体操的发展尽一份力，或许是一条道路，但她也担心“本身的文化知识能否承担得起育人的责任，能否适应万变的体坛动态”兴趣广泛的晓敏，也可以发展爱好，但又怎能放弃心爱的艺术体操？留学深造、造福祖国， 但诸多的赛事，日常的训练，又怎能集中精力投入学习，专攻外语⋯⋯这些迟早要面对的问题让一个运动员如何承受，何晓敏对于未来只能顺其自然， 因为她相信明天会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