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自己日本化

过了一会儿,女服务员进来,说了几句日本话——跟洗澡有关。我知道日本式洗澡很有趣,我很想试试看,所以我说:“好!”

书上说日本式洗澡很复杂,他们在浴池里放很多水,从外面加热。大家不能把肥皂放进洗澡水里,把水弄脏——这样下一个人就没办法洗了。

我走到盥洗室,浴池就在那边。虽然中间有门而且紧闭,但我听得出来隔壁有人在洗澡。突然门打开了,正在洗澡的那个人出来看看是谁闯进来。

“教授!”他用英文对我说:“其他人在洗澡的时候,你这样走进盥洗室是个很糟糕的错误!”居然是汤川教授!

他告诉我,毫无疑问,女服务员是问我要不要洗澡;要的话,她会先为我准备妥当,并且在浴室空出来时通知我。当我犯下这么严重的社交错误时, 我实在很庆幸对方是汤川教授而不是其他人。

这个日本旅馆很宜人,有其他人来探访我时,服务尤其周到。有人来到我的房间时,我们就坐在地板上谈话。不到 5 分钟,女服务员就端着茶盘进来,上面除了茶,还有糖果,就好像在家里招待客人一样。在美国,如果有人到旅馆房间来拜访你,没人会理你,你得打电话叫人来服务。

在这里用餐也与众不同。你吃饭的时候,端食物进来的女孩会一直陪在旁边,所以你不是孤单一个人进餐;尽管我没办法跟这女孩深入交谈,不过没关系。食物也很特别,例如汤是用一个有盖的小碗盛着,打开盖子以后, 呈现一幅美丽的图画:点点绿葱浮在美味的汤上,真是精彩。对日本人来说, 食物的外观也很重要。

我决定尽可能过日式的生活,但这却意味着我得吃很多鱼。从小我就不喜欢吃鱼,但是我发现,在日本不吃鱼实在太孩子气了,我在那里吃了很多鱼,而且乐此不疲。(等我回到美国,第一件事就是跑去卖鱼的地方,但是太可怕了——就像从前一样,我没法忍受。后来我找出原因:原来鱼必须要非常非常新鲜,否则就会带有一些令我讨厌的怪味。)

有一次,我在日式旅馆吃饭,他们端来一杯黄色的液体,里面装着一个又圆又硬、蛋黄大小的东西。一直到那时为止,我什么都吃,但是这个东西把我吓坏了,它看起来盘盘结结,像脑子一样。我问女服务员那是什么,她回答:“枯里(kuri)。”这对我没多大帮助,我猜那大概是章鱼卵或其他类似的东西。我心里毛毛地把它吃了下去,因为我想要尽可能日本化(30 年来,我一直记得“枯里”这个词,好像是什么攸关性命的东西一样)。

第二天,我在会场问一个日本人“枯里”到底是什么。我告诉他,我觉得很难下咽。

“那是栗子。”他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