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蛙仪式
于是我拟了一张名单,大约有 8 个人——住在我对街的邻居、我的艺术家朋友左赐恩等等。
领事带着他的名单来我的办公室:加州州长、这个长、那个长、石油大亨、某女演员——加起来有 300 个人!不用说,两份名单一点都没重复!
然后,我开始有点紧张。一想到要和这些权贵显要会面,就害怕。
领事看到我在担心。“噢,别担心,”他说:“他们大多数都不会来。” 这下可好,我从来没有安排过像这样的宴会:邀请的来宾是你预期不会
来的人!我不要向任何人打躬作揖,让他们有幸受邀,同时又能拒邀,这真是太蠢了。
那天回家时,我觉得懊恼极了。我打电话到瑞典领事馆说:“我再想了一下,我就是没法忍受这个接待会。”
他很高兴,说:“你说得对极了。”我想他跟我殊途同归,他大概想的是“要为这呆子筹办宴会,真是麻烦透了。”结果每个人都很开心:没有人想来参加接待会,包括得奖的贵宾,主人更是乐得轻松了!
这段时间,我一直都有心理调适的困难。你知道,在我成长的过程中,父亲一直对皇室和伪君子不以为然(他从事卖制服的生意,很清楚同样一个人,穿上制服和卸下制服有什么差别)。事实上,我一辈子都对这类事情冷嘲热讽,因此我有很强烈的感觉,我不可能泰然自若地走上台去觐见瑞典国王。我知道这很孩子气,但是我的成长经验就是如此,所以这会构成问题。别人告诉我,瑞典有个规矩,就是领完奖以后,要从国王面前倒退着走
回自己的位置,不能转身。于是我告诉自己:“好吧,看我修理他们!”于是我在楼梯练习倒退着跳上跳下,打算藉此显示他们的规矩有多荒谬。我心情恶劣得很!当然,这种行为十分幼稚可笑。
后来,我发现规矩改了,领完奖后可以转身,像个正常人一样走回自己的位置,鼻子朝正前方。
我又很高兴地发现,在瑞典并不是每个人都这么把皇家仪式当一回事。到了那儿我才发现,他们跟我站在同一阵线。例如,瑞典的学生会为每位诺贝尔奖得主举行一些很特别的“青蛙仪式”。
当你拿到那小小的青蛙后,你必须学青蛙叫。我年轻的时候,十分反文化。我父亲有很多好书,其中一本是由希腊名剧作家阿里斯多芬
(Aristophanes)所写的古典希腊剧《青蛙》。有一次,我翻了一下这本书, 看到里面有只青蛙讲话。书里写的是:“布悦克——科耶克——科耶克——” 我想:“青蛙不会这样叫的,这样形容青蛙真是奇怪!”于是我自己试着那样叫,试了几次之后,发现这跟青蛙的叫声确实很相似。
这很有用,后来在学生为诺贝尔奖得主举行的仪式中,我可以表演唯妙唯肖的青蛙叫声!而倒退着跳来跳去,在这时候也恰好派上用场。这部分我很喜欢,仪式也进行得十分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