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IERRE（SAINT） （圣）彼得①

为什么圣彼得的后继者在西方具有那么多的权力，在东方却又什么权力也没有呢？这也就是问为什么维尔次堡和萨尔斯堡的主教们在乱世僭取了王权，而希腊的主教们却永远处于臣民的地位。时间、机会，有些人野心勃勃， 有些人又软弱无能，这些因素都曾经左右了这个世界，将来仍旧要左右一切。

在这种混乱状态上，又添上了舆论，而舆论又支配了人类。其实人类也并非就有一种很确定的舆论，而是一些空话代替了人们的舆论。

在新约记载中耶稣跟彼得说②：“我把打开天上王国的钥匙交给你③”。将近十一世纪的时候，拥护罗马主教的人们都主张给的越多给的也就越少； 天围绕着地球，彼得既有开容器的钥匙，也就掌握了打开容器内容的钥匙。倘若认为天就是所有的星辰和行星。那么显然按照托马西乌斯的说法，交给别名叫彼得的那位西门·巴约拿的那些把钥匙就是一把万能钥匙了。倘若认为天就是云雾、大气、以太、里边有行星运行的空间，照麦尔西乌斯说，就没有哪一个锁匠能够给这许多道门配一把钥匙。但是嘲笑之谈是不成其为理由的④。

在巴勒斯坦，钥匙是一根木栓，用皮带捆绑住。耶稣跟巴约拿说：“凡你在地上捆绑的，在天上也要捆绑。”教皇的神学家们便从而得出结论说教皇们有权为人民捆绑住（意即保留）或解开（意即解除）他们效忠王室的誓言，有权随意支配各个王国。这倒是堂皇的结论，1302 年，在法国议会里， 议员们给国王上书说：“卜尼法八世⑤是一个暴君①⋯⋯他相信上帝在天上捆绑并囚禁卜尼法自己在地下所捆绑过的人”。有一位德国闻名的路德派（我想这是梅兰吞［Mélanchton]）很难于理解耶稣曾经会跟西门。巴约拿，即Cepha 或 Cephas 说：“你是彼得（Pierre 意即盘石——译者），在你彼得这块盘石上，我将建设我的会，我的教会。”这位路德派信徒不能理解上帝怎么会使用了这样的文字游戏，这样异乎寻常的俏皮话，不能理解教皇的权能原来是建立在一句嘲弄语之上的。这种思想只允许新教徒有。

有人以为彼得曾经做过罗马主教；可是我们知道在那时候和后来很久一个时期，就没有过一位专职的主教。基督教会在将近二世纪末叶时才初具规模。

彼得可能到罗马旅行过；甚至很可能被人把他头朝下倒悬着钉在十字架上，即或这并非当时的做法；但是关于这一切，我们什么证据都没有。我们有他署名的一封信，信里边说他在巴比伦。有些有见识的教会法学者都主张巴比伦应作罗马解释。这样，假设他注明是从罗马发的信，人们也会能够断

① 这一句见 1764 年袖珍本，全集本缺。——译者

② 见汉译新约《马太福音》第 16 章 19 句：“我要把天国的钥匙给你。凡你在地上所捆绑的，在天上也要捆绑”。——译者

③ 在 1764 年袖珍本里缺少这一句。——译者

④ 卜尼法八世（BonifaciJsVIII）1294—1303 任教皇，以其与美男子徘力四世的争执而闻名。——译者

⑤ 法文本作 b…… 俄译本作”暴君”。——译者

① 西门 Simon 指 SimonLeMagicien 而言，他就是犹太信徙，诺斯替派哲学的奠基人。曾想要用金钱向圣彼得购买施灵迹的才能，从而产生法语“西门尼”（Simonie 意即买卖圣职）这个词。事见新约使徒行传第 8 章。——译者

定那封信是在巴比伦写的。人们好久都在这样论断事物，世界原来就是这样被治理着。

有一位勒守十诫的人，有人让他在罗马花了很多钱买了一个有给圣职。这就是所谓“西门尼”（私卖圣职）；别人问他是否相信西门或彼得曾经到罗马来过，他便回答说：“我看不出彼得曾经在罗马，不过我确信西门曾经在罗马。”①

至于彼得之为人，应该承认不只是保罗一个人不满意他的行为：常常有人当面顶他，顶他和他那些后继者。这位圣保罗严厉责备过他不该吃禁食的肉类，就是说不该吃猪肉、灌肠、兔肉、鳗鱼、鸯和鹞鹰。彼得为自己辩护说他曾经看见将近六点钟的时候天门启开了，从天上四面八方降落下一张大桌布，上百满是鳗鱼、飞禽和走兽，说有一位天神的声音嚷着说：“宰了吃”。显然也就是这同一声音曾经对许多大祭司大声疾呼过：“一切都要宰杀、要吃人体中的养料”。沃拉斯顿说②，不过这种责难是过于严厉了。

卡佐邦③不能赞许彼得对待老实人亚拿尼亚和他妻子撒非喇的方式①。卡佐邦说，罗马人的一个犹太奴隶又有什么权力来命令或容许各个信仰耶稣的人都出售他们的祖产，把所得的价银全部放在这个犹太奴隶的脚前呢？倘若征伦敦有哪一个浸礼教徒叫他的道友们把钱都放在他脚前，他岂不会被人当成一个盅惑人心的乱党、当做一名盗贼逮捕起来，免不了要送进太布恩监牢里去吗？亚拿尼亚因为卖了田产把钱送给彼得，只给自己和他妻子留了几个钱补贴生活而没有明说，就被弄死，这岂不是令人感到毛骨悚然吗？亚拿尼亚刚一死，他的妻子撒非喇就来到了。彼得并没有怀着慈悲心肠把他自己刚才因为她丈夫私留几个布施钱就让他中风而死的情节通知撒非喇，也没有告诉她要当心她自己，竟自让撒非喇陷入圈套；他问撒非喇她丈夫是否把钱全部捐献给圣者。老实的妇人回答说是，她便也猝然死去。这未免太残忍了。龚林纪阿斯问为什么彼得这样杀死两位施主，却不去杀尽那些害死耶稣

并且屡次逼迫耶稣自咎的博士呢？噢，彼得，龚林纪阿斯说您把两位给您送布施的基督徒弄死，您却让那些把您的神钉死在十字架上的人活着！

在亨利四世和路易十三时代，普罗旺斯法院有一位总律师，是一位上流人物，名叫多列宗·德·托拉姆。他在《战斗的教会》这部奉献给亨利四世的书里，写了一整章关于圣彼得对于罪行问题的判决。他说彼得对亚拿尼亚和撒非喇宣布的判决是由上帝自己根据天法的词句和案情执行的，他的整部书处处都有这种味道，正如人们所见到的，龚林纪阿斯的想法跟我们的普罗旺斯律师不同。显然，龚林纪阿斯提出这些大胆的问题的时候，不是在设有宗教裁判所的国度里。埃拉斯谟谈到彼得，看出一种极其离奇的事来：就是基督教的这位领袖行使使徒圣职是由不认耶稣开始的，而犹太人的这位第一任大祭司行使圣职时却是由铸造一头金牛犊并且加以崇拜来起头的。

不论如何，彼得总是人家给我们描述成一位对穷人说教的贫苦的人。他就好象那些自奉菲薄的什么团体的创立人一样，他们的继承人却都成了大领主。

① 沃拉斯顿（William Wollaston，1659—1724）英国自然神论哲学家。——译者

② 卡佐邦（Casaubon，1559—1614）.法国著名希腊学者。——译者

③ 圣经故事，见《新约·使徒行传》第 5 章。——译者

① 艾蒂安七世（Etienne VII）罗马教皇 929—931 年在位。——译者

彼得的继承者，教皇，时得时失；可是他在世界上除开他直属的区民外还有五千万人，散居各方，遵守他的法律。

在离家三四百古里的远方找一个主子侍奉；要等这个生子像是这样想过了才敢这样想；只有通过这个外国主子所任命的委员才敢最终审判他同胞的案件；不向这位外国主子缴纳一大笔钱就不敢把已从自己本国国王那里得来的葡萄园和田产做为自己的财产；给这位外国主子送一笔更大款子就可以违犯自己国内禁娶侄女为妻的国法而竟能合法的与姪女婚配；这位外国要人们在那一天纪念他以他私人的权力决定升入天堂的一个无名氏，那一天便没有人敢耕他自己的田：这些就是部分承认一位教皇的结果；这也就是法兰西教会对教廷方面所享有的独立自由。

还有若干别的民族更加顺从。我们看见现在还有一位国君请求教皇许可由他的皇家法庭审判几个被人告发犯有弑亲罪的教士，没有得到教皇许可， 便不敢对这些教士加以审讯。

我们很知道从前教皇的权力还更大；他们的威力大大超越古代诸神之上：原来这些神只是有人以为他们能支配一些帝国，而教皇却是实际上真正支配了一些帝国。

斯图必纳斯说我们想一想以下的这类事，就可以原谅别人怀疑教皇的神圣性和无谬性了。

有四十次宗教分裂亵渎了圣彼得的圣体，而其中倒有二十六次演成了流血惨剧；

艾蒂安七世②，本是一位教士之子，把前任教皇福摩兹③的遗体从坟墓里刨出来，斩断尸身的首级；

塞尔吉乌斯三世④，是一个证据确凿的谋杀犯，与马洛西阿秋通生了一个儿子，承袭了教皇职位；

约翰十世①是狄奥多拉的情夫，被人在他的床上勒死了；

约翰十一世，是塞基阿斯三世的儿子，仅以荒淫无度出名； 约翰十二世是在他情妇家里被人刺死的；

伯努瓦九世②收购和贩卖教皇皇位；

格列高利七世③制造了五百年内战，死后内战由他的继承人继续支持下去；

最后，在这么多荒淫无度，嗜杀成性，野心勃勃的教皇中，还有一位亚历山大六世④，恶名骇人，不亚于尼禄和十利古拉二人。

有人说，这些教皇犯了这许多罪，正好证明他们性格的神圣性；那么，

② 福摩兹（Formose）罗马教皇，891—896 年在位。——译者

③ 塞尔吉乌斯三世（SergiusIII）罗马教皇，904—911 年在位。——译音

④ 约翰十世（JeanX）罗马教皇 914—928 年在位；狄奥多拉（Théodora527 一 548）拜占庭帝国皇后，查世丁尼（Justinien）之妻，在查士丁尼朝中操纵政权。——译者

① 伯努瓦九世（BeroitIX），罗马教皇，1033—1488 年在位。——译者

② 格列高利七世（Gregorse VII）罗马教皇，1073—1085 年在位，在天主教内首倡教士过独身生活，并加强教会纪律。——译者

③ 亚历山大六世（AexandreVI）罗马教皇，西班牙人，1492—1503 年在位，为人口是心非，专横独断。—

—译者

④ 1764 年袖珍本原句，全集本无此句。——译者

倘若掌握政教大权的教主们行为更恶劣，他们也就越发神圣了。代尔米乌斯就是这么样想的，[可是耶稣会有的教士们］①却又反驳了他。但是最好的答辩就在于现今罗马主教们审慎行使的那种减轻了的权力；就在于皇帝们由于无力剥夺他们长期占有的领地而就让他们享有，就在于代表一切宫廷精神的普遍平衡体系。

不久前有人认为只有两个民族能够入侵意大利并且粉碎罗马。就是土耳其人和俄罗斯人；但是他们必然是敌对的，而且再加上⋯⋯。

我根本不能预见不幸事件预见得那么远。

——拉辛：《安得洛玛格》，第一幕，第二场。

① 约翰·劳（JohnLaw， 1671—1720）苏格兰金融家。——译者